《豌豆公主》卞九欢

42、一泓的夏天42

　　川一泓最后还是没有接通那个电话。

　　来自花崎早桑的求救，再一次在烈日里没了声息。

　　她坚定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被挂断的电话，又一次拨向了另一个号码。

　　菜地需要一些帮助。

　　她拨通了布鲁诺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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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鲁诺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人们非常尊重他，但是人们很少记得他。

　　所有他去过的地方，每个人都对他给予尊重，但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一场介绍说明会。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但是他们本能上，会觉得他很重要。

　　可是今天的会议很不同。

　　大金·海因里希郑重地介绍了他。

　　在流浪狗帝国的会议上。

　　“这一位是布鲁诺先生。”大金郑重地说道：“他是神明的助理。他负责为她推轮椅，并且准备她的晚餐，以及所有的私人预约，都是他的分内之职。”

　　作为一个管家，一个助理，布鲁诺从未得到过任何的介绍，辉煌都是属于他的主人的。

　　而今天，在流浪狗帝国的会议上，他得到了一个无比郑重的介绍——

　　神明的，助理。

　　布鲁诺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这一身份。

　　这一场会议上的与会者有一点点杂乱。

　　这里有零星的几只流浪狗，以及数目过于庞大的黑色乌鸦，以及——

　　他很明确，自己确实在与会席的最后一位上，看到了死神。

　　死神穿着黑色的衣服，手里握着银色的镰刀，他句那么坐在会议最后位置的板凳上，脚消失不见，漂浮在半空之中，而且似乎还在拿着手机处理着地狱的事务。

　　布鲁诺很难分清，在一个傻子召开的流浪狗帝国的会议上，那究竟是真正的死神，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有点中二的异装癖。

　　而且他从来不知道，死神是喜欢玫瑰的。

　　大金郑重的介绍完毕之后，所有的流浪狗和乌鸦齐齐发出奇怪的叫声。

　　布鲁诺微微倾身，靠近了大金，轻声问道：“大金少爷。”

　　“你认得坐在最后的那位先生吗？他看起来是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唯一的一个人类，而且他看起来，有一点奇怪。”

　　大金看了一眼坐在席位最后死神先生，对布鲁诺说道：“哦，他啊。他是zero。”

　　“他有一点找不到人类的笑点。”

　　顿时，有关森野夏的记忆涌上了布鲁诺的心头。

　　她时常坐在轮椅上，无比严肃地对布鲁诺说——

　　“布鲁诺先生。我总觉得我的命运和我开了一场过于严肃的玩笑。”

　　“我总是不懂它的意思，我也找不到他的笑点在哪里。”

　　每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布鲁诺都安慰她说道：“你不该这样要求自己，小姐。”

　　布鲁诺继续警惕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大金显然对死神先生并不十分重视。

　　他像是一个过客，时而来这里坐坐，时而又会离开。

　　大金对布鲁诺说道：“他大概是个仿生人什么的吧。或者是机器人。他有一颗金属的心脏。”

　　说完之后，大金继续嘱咐布鲁诺：“不要和他有太多的接触，布鲁诺先生。他是一个怪人。”

　　“就算是他的编程可以解决整个月牙城的水源问题，或者是在数字公式中创造出一场灾难，但是他总是忘记一个人的名字。他说他只能在两个时候记得一个人的名字，他们出生的时候，或是死亡的时候。可能他太聪明了，导致他有点笨，这是正常的。”

　　布鲁诺无法理解大金究竟在说什么。

　　在月牙城这么多年里，他始终是个务实又严谨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明明没有证据，却强烈地，强烈地认定，坐在席位最后的人，就是死神本人。

　　而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大金探讨这件事，为的是森野夏的绝症。

　　如果死神亲自莅临——

　　布鲁诺无法想象这件事的后果。

　　可是他又不能真的说服自己，毕竟他一向是一个如此理智又冷静的人啊。

　　他怎么可能说服自己那就是真的死神？

　　在月牙城的乌鸦长老扑腾过三下翅膀之后，流浪狗帝国的会议正式开始了。

　　大金严肃地说道：“月牙城的神明生命垂危了。”

　　所有的乌鸦都发出尖锐的笑声。

　　各路奇怪的声音再一次在会议室里轰鸣。

　　这毕竟只是三城高中没有人用的音乐教室。

　　坐在最后一排的死神抱着他的镰刀，动也没有动过一下。

　　布鲁诺更加确信他就是死神本人。

　　站在桌子上的大乌鸦直白地说道：“你在扯淡。”

　　“神明是不会死去的。”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zero缓慢地抬起头，浅蓝色的瞳仁冰冷地上抬，他看了一眼那只乌鸦，似是在无声地嘲讽他。

　　只有布鲁诺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以及他细微的变化。

　　“你想说明什么？”另一只乌鸦争吵着：“你不是神明，你不了解他们！”

　　流浪狗也开始狂吠了起来。

　　布鲁诺完全听不懂这群鸟和狗在说什么。

　　他只好看向大金，说道：“大金少爷，你可以和我解释一下你的子民到底在做什么吗？”

　　大金说道：“我也不知道，布鲁诺先生。乌鸦是容易预言灾难的生物，它们很难和人类做做朋友，除了zero。他们真的非常喜欢zero，所以每次大量乌鸦聚集的时候，zero都会来，他是一位意外的宾客。”

　　听到乌鸦和zero的关系之后，布鲁诺的内心更加怀疑，他根本就是死神本人。

　　就在这时，几只乌鸦转向了Zero，向他开始叽叽喳喳叫个不休，似是想向他求证什么似的。

　　布鲁诺立刻集中了注意，看向Zero。

　　终于，抱着银色镰刀的Zero缓慢抬起了头，浅蓝色没有温度的瞳仁，看了一眼喧闹的乌鸦们，终于，他缓慢地开口：

　　“我这次出差的任务不是她。”

　　“我的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

　　“这不应该你来问我，乌鸦没有查询生死的权限。”

　　“注意你的态度，否则我今天就把你带回到地狱去。”

　　这个人根本就很有问题好不好！布鲁诺在内心尖叫！

　　他看向大金，问道：“大金少爷，请问Zero先生究竟是什么职业？”

　　大金认真地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算命吧，或者是医生。也许两者兼顾。”

　　终于，流浪狗阿呆发出了一个建设性的言论：“如果神明自己都无能为力，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大金说道：“或许我们还可以继续等待。”

　　布鲁诺完全不能听懂那只长着毛癣的流浪狗究竟在说什么狗屁。

　　整个议会安静了下来。

　　这场会议就这么结束了。

　　布鲁诺走到了死神的身边去。

　　他斟酌着言辞，郑重地看着面前的死神先生，说道：“我听说你的名字是Zero。”

　　背着镰刀的Zero抬起了头，说道：“我名字是0.无论在你的母语里是什么，叫我0就好。”

　　虽然浅蓝色的眼眸无比冰冷，可布鲁诺觉得他是一个有点谦卑的人。

　　他的名字是0。

　　他的腰背上挂着写着名字的腰牌，不知道那些是何人的姓名。

　　布鲁诺又问道：“我听大金少爷说，您有一颗金属的心脏。为什么会这样呢？”

　　Zero回答道：“我的心脏本身就是金属的。金属并非没有生命，它们的导电性能十分良好，除却容易生锈之外，其余的一切都十分得宜。金属应该是比血肉更合适的心脏建材，它们维持的时间更久，并且价格也更为低廉，至少在地狱是如此。”

　　片刻后，布鲁诺又犹疑着问道：“可我听说您是一位医生？”

　　Zero说道：“可以这么说，先生。”

　　“当一个人需要治理的地方太多，已经超过了治愈的基准线的时候，我负责把他们换去下一个地方。”

　　布鲁诺登时觉得身后一寒，问道：“什么地方？”

　　Zero宁静地回答：“下一颗心脏。先生。”

　　“我和你说过了，金属要更耐用一点，而且价格也更为低廉。”

　　“血肉总得换新的，而金属，除锈就足够了。”

　　“我是一个有点节约生命成本的人，先生。我喜欢除锈胜过换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