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四月生

3、【贰·越前】

　　光芒，刺眼的明亮。

　　仿佛被什么力量托起，耳边划过猎猎的风吟，斑斓的色彩猛烈地撞击着眼球，幻化成一团妖异的光怪陆离。好像什么都看见了，也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周遭渐渐安静，终归于沉默。

　　越前龙马睁开眼睛。淡金的阳光，雪白的天花板，浅绿的床单和被子，幽幽薄荷的味道。如同每一个清晨一样睁开眼，却看到与任何一个清晨都不同的世界。

　　一切都变了。陌生的房间，整洁得有些空旷，没有卡鲁宾轻轻的叫声，也没有熟悉的青学校服和网球器材。似乎空气都陌生起来，呼吸有些急促。

　　昨晚的梦渐渐浮现，纷乱的思绪清晰起来。一个荒诞的想法闯入了龙马的脑海：穿越时空。

　　是够荒诞。但如果不是，该如何解释眼前的一切？扭曲的时间和空间把他抛到这个他一无所知的地方。心里忽然一阵空虚，像丢失了重要的东西，感到生命里有什么被狠狠抽走了。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的青学，我的网球，我的梦想该何去何从？

　　床头的相框里，一个酷似自己的男孩笑得春光灿烂。自己的床前，也有一个相框的，里面盛着青学众位队友的笑脸，盛着他的激情与梦想。现在～～

　　一些东西已经失去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龙马走到窗前，大块大块的晨曦涌进眼帘，还有嫩绿的草坪上的少女。干净清爽的短发，清秀白皙的面庞，淡雅飘逸的水手服，笑靥如花。

　　“阿浩！快点！”少女挥着手，秋水般的目光荡过来。

　　隔着明亮的玻璃从窗子里望去，一切好像一幅画，装裱在每个人青春杂志的扉页，散发着初夏青涩的甜味。

　　“喂，没想到你也会赖床哦."少女弯弯的眉略略上挑。

　　“你是谁？”龙马瞥了她一眼，沉默半晌，慢慢地问。

　　“你没发烧吧？”少女把手伸向龙马的额头。

　　拨开她手的瞬间，龙马感到了爽洌的微凉。然后就看到少女纯黑的瞳仁里闪出的惊异。

　　“浅川浩！你搞什么飞机呀！”小林玥眼中的惊异变成了愤怒。

　　“我的名字是越前龙马，你认错人了。”龙马丢下这句话，径直朝前走去。

　　“哦，了解。你是不是想扮龙马sama的样子～～Cosplay！呵呵，还不错嘛，孺子可教也。”小林玥兴奋地跟了上去。

　　“我想你真的认错人了。”龙马停下脚步。

　　清澈的阳光泻下来，给空气里飘浮的尘埃镀上了金边，像是穿着华丽礼服的舞者，裙摆飘摇，轻舞飞扬。两束目光交汇的那一秒，小林玥心中微微一颤：不，真的不是他。尽管是同样的面孔，却不是她所习惯的气息。他的眼神太过锋芒毕露，而你的眼里，总是带着隐忍的温柔。看着面前少年的背影渐渐远去，她忽然觉得，面前的巷道竟那么长。是因为没有人陪我走了吗？如果那真的不是你，你在哪里？

　　为什么阿浩会消失？为什么龙马会出现？为什么两个不同的世界会交汇，而且就在她的面前？一连串的疑问，早已超出了她能够思考的范围。她无法用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解释这一切，也无法用12年来累积的常识来找一个答案。小林玥站在街道的中央，已有些灼热的太阳光射过云层，狠狠地砸在她的身上，在她眼前散射成七色的光环。

　　等等！难道说～～是流星实现了她的愿望？混沌的脑海忽而清醒了，阿浩，你在那里对吗？

　　“等一下，越前君！”

　　越前龙马看着面前这个面色微红，呼吸急促的女孩子，细小的汗珠从她的鬓角渗出来，反射着阳光，反而使她整个面孔都鲜活起来。

　　“越前君～～”小林玥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知道！”龙马的眼睛亮起来，头也稍稍抬起。

　　“你已经不在你原来的世界里了，”小林玥深吸了一口气，“你和一个叫浅川浩的男孩子，换了位置。你现在就是浅川浩，而阿浩他，应该在你的世界里扮演你的角色。”

　　“你怎么知道？”龙马将信将疑。

　　“因为，这是我的愿望，是流星帮我实现的。”小林玥轻轻咬了咬嘴唇。

　　哦。”龙马面沉似水，但是心里的天平却渐渐倾斜，比起面前毫无头绪的林林总总，他似乎宁愿相信这女孩有些幼稚的解释。

　　“‘哦’算什么？你不相信？”小林玥原本因快跑的疲劳而红润的脸似乎涨的更红了。

　　“哪里有卖芬达？”龙马似乎对她的焦急无动于衷。

　　“你～～也太不可爱了吧。”小林玥嘟囔着，指了指街边的小超市，“你快点，要迟到了！”（提问：龙马哪来的钱？回答：～～浅川留在衣服口袋里的吧～～～呵呵）

　　橙色的液体，跳动着不安分的气泡。那些不知疲倦的分子永远热情洋溢的奔跑着，像是一种象征永不放弃永远奋斗的图腾。

　　这大概是最适合龙马的饮料吧，小林玥想。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书包里的绿茶，想到浅川浩握着剔透的杯子静静看里面的鹅黄淡绿慢慢沉下的样子。她本来是喝可乐的，在浅川浩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也习惯了在水壶里灌上满满的绿茶。

　　两个人沉默的前行。没有了浅川浩走了调的口哨，这条路两旁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仿佛都严肃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龙马突然发问。

　　“小林玥。”她没精打采地回答。和浅川那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无厘头小子混久了，与龙马这样嚣张的酷男生相处果然很别扭。

　　“你刚才说‘你原来的世界’，”龙马把芬达的盖子盖好，抬起头，“你知道我原来的世界是吗？”

　　“你的世界～～～～”小林玥从书包里取出一叠光盘，“都在这里了。”

　　接过光盘，封套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涌过来，把他的视野挤得满满的。他的世界，被压缩在这一张张薄薄得光盘里，压缩在几厘米的厚度中间。

　　“我是从动漫里出来的？”他的声音低低的，大半张脸浸在浓浓的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算是吧。”小林玥回答，“不过我可一直没把你们当作纸上的画或者电视里的图象哦，我觉得你们都是有生命的，都精彩地活在那个世界里。真的，我们好多人都是这样想的呦！”

　　龙马继续沉默地向前走着，余光里小林玥蝶翼般的睫毛划开细细的光线，上下翻飞。

　　“快点，迟到了！”小林玥加快脚步，走到了龙马前面。

　　往常这种情况，总能听见浅川浩用无所谓的语调说：“和美女一起罚站，真是千载难逢。”而现在，背后只有沉闷的脚步声。

　　开始怀念你的聒噪。为什么你在我身边时，我总是絮絮叨叨地谈起龙马；而现在龙马在我身边，我却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