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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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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青葱,内有人家,红墙绿瓦间缓缓冒着袅袅炊烟,景象怡然。
这户人家院落不小,亭台楼阁用的虽非上等砖石,雕凿得倒颇具匠心,朱漆的大门外头挂着一副横匾,上书四个大字:风景山庄!
风景山庄一直没什么名气,可近来却倍受瞩目,只因那少庄主连夜带回了一柄名叫龙翔的宝剑,甫一出鞘,仙气四溢,背后尚隐隐可见繁花团团绽放,仿若佛陀莲座!听那少庄主所言,此乃当初逍遥派镇山之宝,历代掌门的随身法器!消息一经传出,知者莫不哗然,纷纷侧目。
获此珍宝,老庄主本也不愿张扬的,生怕把那赤云引上了门,不料少庄主却一意孤行,不久便广发英雄帖,诚邀各路豪杰共赏宝剑风采,于是一直冷冷清清的风景山庄逐渐热闹开来,门庭若市。
英雄贴上有书,赏剑大会定于十月初五,然则九月未过,附近大大小小的客栈就张罗开了,有的甚至挂起了客满的牌子,生意异常红火。
“笃笃笃……”
这日,小镇上来了一位倒骑小花驴的红衣少女,容颜如画,笑得很是灿烂,少女四下望了望,似乎对小镇的一切颇感好奇,随手在小花驴背上轻轻一拍,腕上铃铛发出几声脆响,小花驴便撒开四蹄一通快跑,仿佛驮了朵红云在街道上疾掠而过,格外扎眼。
“吁——”
少女揪了揪小花驴的耳朵,停在一家颇小的客栈门口,店小二见状连忙殷勤地奔上前去,正要接过缰绳,却被少女拦住了,只听其道:“你且烫壶热酒,我栓好小花就来。”不消说,小花指的就是小花驴了,这小花毛皮油亮亮的,一身的灰黑,偏生腰和臀上长着老大几块白点,分布又不甚均匀,倒因此而添了几分俏皮。
少女牵起小花驴往后院去了,也不知道那小花驴除了吃草还吃了些别的什么,长得格外结实,屁股更是肉鼓鼓翘着,一甩一甩地走着,惹人怜爱。显然少女也很钟意自己的坐骑,时不时搂一下,抱一下,爱不释手。
等她栓好小花驴回到前门的时候,发现里面明显比先前多了好些人,俱都不住地拿眼瞄她,多多少少带有些紧张神色。少女稍愣,却不以为忤,环顾一周,大咧咧地往窗边空位上一坐,冲店小二道:“给诸位爷都上些酒,本姑娘请客!”说着掏出张银票在桌子上一放,极为豪爽。
众人面上看不出喜色,只勉强挤出些笑容便算是答了礼,很快就又恢复了神经兮兮的模样。悄悄地,门外也陆续来了人,或站或坐,也都忍不住要朝内里张望。就连上菜的店小二也跟着变得古怪起来,才放下碗筷就一溜烟似地跑开了,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少女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接着“啪”一声将酒壶放到桌上,眼波流转,指着众人晒笑道:“紧张甚么?我又不是赤云!”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好不尴尬,交头接耳地说了好一阵,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少女不耐烦了,又灌下两大口烧酒,笑嘻嘻道:“本姑娘姓段,段流苏,听说过吗?”
“段流苏?拜火教的段流苏?”有人失声惊叫起来,语气甚奇。
拜火教势力虽广,却不曾插手这类琐事,可如今竟派人来此,还是个名头甚响的角色,实属意外。
而这段流苏之所以有名,全仰仗她那身为白虎堂堂主的父亲,五年前拜火教初露峥嵘时,其父便随侍教主左右,鞍前马后,劳苦功高,是以在教中极有威望,甚至隐隐凌驾于其他三位堂主之上。近两年里,段流苏跟着老父频频露面,逐渐代其发号施令,及至后来,教众见得最多的反倒是她了,于是常有人说,白虎堂不是段三爷的,而是段三爷的宝贝女儿段流苏的!
“你果真是段流苏?”有人不信,又问了一句。
“骗人的是大萝卜!”段流苏气呼呼地嚷了起来,掏出腰间令牌重重往桌子上一扣,脸蛋憋得通红。众人看在眼里,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觉得似这般性情的,多半不会是那冷血无情的赤云,况且她手里令牌确是白虎堂独有的,假不得,于是稍微寒碜几句、罗嗦几句后,就三三两两地离了客栈,该干嘛干嘛去了。
“难道穿红衣的就一定是赤云?”段流苏掂了掂身上新买的衣裳,又摞了摞腕上铃铛,神情狡黠中隐隐露出三分邪气,就在这时。对面有人发出一下轻笑,声音不大,却还是清楚地传了过来,循声望去,角落里坐着个白衣女子,五官分明,尤其那一对眸子,颜色很深,好比黑珍珠一般。段流苏想了想,干脆把自己的椅子搬了过去,正正坐在白衣女子跟前,然后晃着酒壶,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问:“你笑什么?”随即托起腮帮子,绕有兴致地望着对方,这白衣女子说不上绝色,却是出乎意料地耐看。
“我在笑刚才那些俗人。”女子敛起笑容,抿了一口酒,轻轻念道:“谁说赤云就一定要穿红衣?”段流苏边听边点头,这女子眉宇间分明藏着股傲气,只不过收敛得很好,常人不易察觉,段流苏又看了她两眼,跟着就笑了,更将脑袋凑过去,半眯着眼道:“我姓段,段流苏,你呢?”女子低下头,把玩着手上的杯子,缓缓道:“赤云,我叫做赤云。”说完抬起头来,漆黑眸子散发出丝丝诡异,慑人心弦。
“哈哈哈哈哈哈,”段流苏爆发出串串银铃般的笑声,边笑边往对方杯里斟酒:“你很风趣啊!来,干了这杯!”她以为对方不过是在开玩笑,未曾当真。
赤云笑笑,昂首把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满上一杯,递给段流苏:“你来这里,是为拜火教还是为自己?”段流苏愣了一下,然后神秘一笑,得意地道:“我自己绕道来的,你可别张扬!”话虽如此,可反观适才诸般举动,全然不似畏缩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段流苏爆发出串串银铃般的笑声,边笑边往对方杯里斟酒:“你也很风趣啊!来,干了这杯!”赤云笑笑,昂首把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满上一杯,递给段流苏:“你来这里,是为拜火教还是为自己?”段流苏愣了一下,然后神秘一笑,得意地道:“我自己绕道来的,你可别张扬!”话虽如此,可反观适才诸般举动,全然不似畏缩之人。
“你也想看龙翔剑?”赤云露出个玩味的表情,带了些许洞悉一切的戏谑。不知怎的,段流苏刚到嘴边的谎话就又吞了回去,眉儿轻皱,挠了挠脑袋,讷讷道:“我来是为想会会那个赤云妖女的,不为什么宝剑,你不是看出来了么!”说话间透着股心不甘情不愿的浓厚语调,鼻音很重,同时也暗自纳闷,眼前这女子身上明明藏了丝丝冷漠,可怎地竟就亲近起来,怪哉。
“妖女?”赤云嘴角微扬,挂着些许冷笑,以前被叫做妖仙,如今又成了妖女,说辞还真是相似。
“我只说赤云是妖女,可没说你。”段流苏掩嘴而笑,没有丝毫懊恼的意思,末了还不以为然地补上一句:“反正你不是她。”赤云继续喝着酒,不置可否,天邪曾提过要帮忙,可她却不愿,这样的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况且这些年里天邪一直在忙着找那李云楚的踪迹,也不见得轻松。
“我看你也是只身一人,和我搭个伴如何?”段流苏端起酒杯跟她手里的碰了一下,然后放到唇边抿了抿,忽然面露难色,道:“只是人前人后的叫你做赤云,怕引起不少误会,你有小名没?我叫你小名好了。”
赤云笑笑,这女子爽朗大气,不拘小节,却并非愚钝,这不,想方设法地套话来了!罢,不与她计较,于是捏起酒杯扬了扬,道:“你可以叫我锦瑟。”
“锦瑟?好名字!”段流苏竖起大拇指,摇头晃脑道:“爹爹爱琴,尤喜古琴边上的轸穗,常说那些个金黄穗子也叫流苏,于是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儿,古琴、锦瑟,可以叫做琴瑟和鸣了!我俩实在有缘,来来来,再干一杯!”段流苏说着说着,脸上就跟笑开了花似的,兴之所至,脖子一扬,又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烈酒,好生酣畅。
“琴瑟和鸣?”赤云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开始细细打量那段流苏,但见其娇俏可人,还真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段流苏见她诧异地看着自己,当即回过神来,吐了吐舌头道:“说错了,我非男子,又怎能与你琴瑟和鸣?哈哈,还是爹爹舒服,有娘亲陪着。”说着脸上满是向往神色。
“你爹爹定是个随性之人,否则又怎会有你这样随性爽朗的女儿。”赤云夸道,眼前这小姑娘实在有趣得紧。谁知那段流苏竟突地收起笑容,摆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闷声道:“他随什么性,一天到晚就知道跑去给教主弹琴,连女儿都不管了!”
“所以你就跑了出来,看看他在意不在意?”赤云如是说着,思绪却飘远了,记得在天邪身边时,好像还真是常常能听见琴音,优雅舒缓的调子,带点清冷,带点孤傲,意味深远,只是一直不曾见过琴师,想来多半便是她爹爹了。听她如是说,段流苏柳眉略紧,鼻子里哼了哼,慢悠悠道:“这里有山有水,还有热闹看,我犯得着跟自己怄气么。”想了想,又抱着双肘靠到椅子上,道:“你果真是赤云?”语气稍嫌凝重,与先前很是不同。
“你说呢?”赤云双目迷离,给人一种晕眩的感觉。段流苏微怔,摸摸鼻子,沉默一阵就又笑了,道:“我还是叫你锦瑟吧!”
如此,两个人渐次熟络起来,更结伴同行,牵着小花驴游遍了附近的山山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