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渡（GL）》onion

55、55

　　那些个记忆的碎片该开始拼凑连贯了吧，那么，你是否想起了最初的邂逅？
　　那时，赤云尚且无拘无束，孑然一身。
　　赤云心高，不甘仰人鼻息，宁愿去过那东征西讨降妖伏魔的日子，凭着彪炳功勋，她位列仙班乃至震慑一方，不料对力量的追崇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下界的鬼怪难不了她，她便邀斗上位的诸多仙神，此念一发不可收拾，直闹得人心惶惶，生怕一开门就看到赤云仙子等在外头，跑到玉帝跟前告状的更不在少数，于是渐渐地，天庭疏远了她，更随便派个闲差把人远远支开，不再叙用。
　　怀着无限落寞，赤云开始寄情山水，恣意逍遥，数年过后，踪迹已遍及神州大地，直到她偶然停落在火神祝融治下那坐不起眼的小山头上，恍惚打盹的当儿，忽有异灵趁隙钻了进来，两相交谈，竟是趣味横生，颇得心意，于是每日到此小憩片刻，渐渐成了赤云的难以更改的习惯。
　　酒逢知己，相见恨晚，异灵的出现使寂寞的赤云重新变得鲜活起来，而她对力量的执着亦跟着复苏了，值得庆幸的是，这异灵也是个骄傲张扬的主，彼此欣赏的同时再加上朝夕相对，竟就这么生了情愫，终于有一天，异灵郑重地告诉赤云，它乃当年火神手下万劫不复的凤，为了防止它遇火重生，祝融将其元神抽出，混了比翼精气共同囚在这毫不起眼的小山峰上，眨眼便是百年。
　　后来，异灵问她，可否接受火焰之力，可愿以半身精血来交换凤族致死不渝的情……
　　没有丝毫犹豫，赤云立刻就带着凤给予的火焰之力潜入了地底深渊，将精血注入凤卵之内，使得那残旧的咒符最终变成一纸废约！她替重生的凤起了一个桀骜的名——天邪，而凤也为她崭新的力量冠上了一个肃杀的词——业火！
　　从此，赤云天邪形影不离，出双入对，北山的梧桐凋谢了，南天的仙府却变得春意盎然，赤邪日强，好在素无野心，天庭也就无从计较，再后来，下界妖仙作乱，诸神束手无策，先后接连遣出的几路天兵神将，最后竟都一一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不见成效。这时，有人想起了能征善战的赤云仙子，更在殿前保举于她，而那个人，便是玉清真王门客，被破格授予仙位的逍遥派佼佼者——十道！
　　赤云果然不负众望，凯旋而归，从此声名大噪，享誉天界，然则下界对此却颇多非议，说那赤云纵然神威赫赫，却不行天道，一味地凶狠残暴、嗜血贪战，但凡涉事者，血亲一族均被其绞杀殆尽，一个不留。
　　对此，赤云根本不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本也无事，偏有人兴风作浪，屡进谗言，没过多久玉帝老儿就多了个心眼，暗道：“此仙如此之强，难保有朝一日不起反心，届时如何是好？”
　　玉帝老儿的心就这么悬着，隔一阵子猛跳一下，越跳越是惶恐，正巧十道为赤云窃取皇图录的事情冒了出来，于是在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下慢慢地就闹大了，直到赤云魂消魄散的那一刻，玉帝老儿方才真正松上了一口气。

　　那种万蚁蚀心、满腹怨恨的滋味，只消偿过一次便将永生难忘！
　　“啊——”
　　锦瑟儿发出一声厮吼，过往的记忆狠狠灼伤了她，也激醒了她，她跳了起来，带着无穷煞气，宛若修罗夜叉一般，以狂躁暴戾的姿态矗立于天地间。冷天邪定定看着她，感同身受，不自觉地，目中又开始了七色变幻，流露出莫名诡异。
　　隔了好一阵子，锦瑟儿方才慢慢变回镇定，长发在风里柔柔飘着，五官清冷，沉静得犹如深潭之水。
　　“天邪，我醒了，为何你却仍似在梦中？”锦瑟儿幽幽回望，面上有种淡淡的伤，冰冰的，浸入心底。
　　冷天邪身子一颤，她的赤云回来了，这样熟悉的感觉，她等了好久。冷天邪抬起头，的双于水气氤氲中缓缓流露出绚烂七彩，由紫变红，由红变黄，再由黄变蓝……慢慢交替着。
　　“琉璃目、雌雄体，都是比翼作的祟吧，坏不了你的不死身，就变着方儿混淆你的血，”锦瑟儿半眯着眼，哼了一声，又道：“如今，再也没有收敛的必要，那比翼之灵神，我这就替你弃了吧。”说着一掌按到冷天邪心口上，霎时泛出幕幕红光，将二人围在中间。
　　早在很久以前，其实就料到了将来功高震主的一幕，但她向来心高气傲，不甘平凡，也舍弃不来那种站在风口浪尖上酣畅淋漓的快感，但是对于天邪，对于这个唯一的挚爱，却不得不多想一层，那些个夺人眼球的事，自己一个人去做就足够了，于是她一直容忍着比翼灵神的存在，甚至佯装不知，不料到头来却仍旧落得个惨烈下场……
　　一错不可再错，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回落人间，说什么都不能再重蹈覆辙！
　　红光渐盛，就在那一片刺眼当中，冷天邪身上仙气蒸腾，逐渐凝做一只狰狞巨鸟，但见其死死抓着冷天邪双肩，不肯离体，更做出展翅欲搏的愤恨姿态，冲这边龇牙咧嘴，异常蛮横！
　　锦瑟儿眼角微抬，举手挥出一道红莲业火，不偏不倚正正打在那巨鸟胸前，霎时穿体而出，仙气化做白雾四下溃散，仿若水银泄地，铺开老大一片，悠悠然，似有重聚之势，就在这时，另一道更为霸道更为猛烈的火光扑了过来，死死笼着满地白雾，直至焚得精光，渣滓不剩！
　　与此同时，环绕在锦瑟儿与冷天邪身边的红光已然消退下去，冷天邪面色苍白，略显虚脱，锦瑟儿反手将其纳入怀里，没有话，脸上却多了几分自豪神色。
　　十道，你看到了吗？我根本就不介意她是男是女，也多亏了你当年做的那些蠢事，我才知道自己爱她有多深！
　　锦瑟儿默默念着，思绪飘忽……

　　“赤云，快去，四神君截下了云楚！”
　　冷天邪喘着粗气，指了指天边那抹绿云，虽说是异类，可一直栖息在身体里精气猛然间被抽离出去，毕竟是需要点时间去适应的，然而事情迫在眉睫，天地精元绝对不可以落入外人手中，她有心无力，唯一能够依赖的就只有眼前的人了。
　　锦瑟儿不禁皱了皱眉，过往的记忆带来了太大的冲击，竟忘了潜伏着的四神君。
　　看着盘膝而坐的冷天邪，她欲言又止，最终银牙一咬，化做一道红光腾空疾掠，转眼就没了影。
　　刚经过几座山头，就看到底下几道人影骤分骤合，正打得不可开交！
　　奇怪的是，除了李云楚和三公主，还有个独脚鬼也加入了混战当中，此人异常顽强，明明已伤痕累累，仍旧不知死活地拉着李云楚左右突围，使的尽是些同归于尽的打法。
　　本来四神君要擒下李云楚并非难事，可被这独脚鬼一搀和，便有些投鼠忌器了，僵持了一会，孟章神君陡然幻出青龙真身，接二连三地吐出道道闪电，纷纷袭向独脚鬼。只听得轰隆一声炸响，独脚鬼终是被闪电给击中了，立时摔到了地上，拐杖飞出老远。
　　“纪先生！”李云楚大惊失色，驱着鸳鸯刀不顾一切地奔到独脚鬼身旁，神情焦虑。
　　“郡主，快逃吧。”独脚鬼撑起半边身子，由于话说得太急，竟当场吐出两大口血来，此人并非别个，正是当初替李云楚挡了致命一击的纪一平！
　　自李云楚被掳走过后，这纪一平只道佳人已香消玉陨，未免心灰意冷，孰料不久又传出塔塔木迎娶李云楚的消息，便又喜出望外，立时起身赶往东汗，但求能再见一面，可却谈何容易，几经辗转，始终未能如愿，日复一日，他也就消沉了下去，及至后来一伙头好心收留了他，入军充做伙夫，从此便随着南征北战，不见消停。
　　终于有一天，隔着油腻腻的军帐，他再次看到了梦中那位美丽的郡主，轻颦浅笑，眉目如画，看着看着，他又有了那种心如鹿撞的感觉，他欣喜若狂，拄着拐杖一跛一跛地朝前直走，磕磕碰碰才走了一小段，忽然在她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子，一样的明眸皓齿、娇艳欲滴，她拉过她的手，拥她入怀，轻声细语，而那位高贵的郡主并没有拒绝，虽然面上看不出丝毫喜色，可隐藏于眉间的那股忧愁却消失了。
　　那一刻，他突然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壤之别，有些人，对于他来说，永远都将高不可攀。他低下头，看着剩下那条腿，想了想，转过身又一跛一跛地又走了油腻的军帐背后……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他变得十分萎靡，常常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咧着嘴想笑，可所有见了他这副模样的人都说那是在哭，渐渐地，他不笑了，仍旧跛着足，专心致志地做着伙夫，却还是忍不住要朝帅帐观望，那道倩影，好生难忘。
　　于是这天，当看到李云楚神色凝重地离开营地的时候，他知道，出事了。
　　他不是英雄，也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是英雄，然而上天却不止一次地给了他救美的机会，犹如在干涸的田地里浇上了水，哪怕只有一点点，也都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