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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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2月25日，圣诞节，天气大雪转多云。
虽然厚重的云层还遮着太阳，但积雪的反射让这个清晨的光线看起来格外明亮，连带着人的心情仿佛也开阔了许多。
莱辛巴赫城堡的管家——或者已经可以说是前管家了的玛莎夫人此刻心情却不是很好。因为在城堡里违规养犬，昨晚她已经被莫里亚蒂通知辞退了。
这个理由真是既让人无话可说又感觉十分荒谬——理论上作为一个猫科动物爱好者，莫里亚蒂的一切产业都明令禁止养犬，玛莎夫人却偷偷在城堡的地下室里喂了一只小狗，会因此而被辞退也是理所应当。
但玛莎夫人心知肚明这并不是她被辞退的真正理由——首先任何一个了解莫里亚蒂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讨厌狗，只是觉得没必要再养第二条跟家里原有的那只知名不具的人形犬科动物争风吃醋了而已；其次，夏洛克能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她在偷偷养狗，还是养了只未断奶的小奶狗，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的莫里亚蒂又怎会对此毫无察觉？
——他甚至都知道她是MI5派来的探子，只是因为她一向表现得低调听话，管家工作也做得兢兢业业，还隐晦地表示过不想再掺和那些一不小心就会要人命的明争暗斗、只想在这个职位上安然退休，就差明说自己想投诚了，才在莱辛巴赫城堡生存了下来。
多年来她向外传递的每一个情报都是在莫里亚蒂的默许下进行的，反正作为一个负责打理城堡、照顾主人生活的管家，她也没什么机密消息可以接触。这几天虽然和麦克罗夫特的联系稍微频繁了一点，但通讯内容也都是关于夏洛克的——这个难道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吗？
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还是“辞退”这么个结果，如果莫里亚蒂对她有什么不满，大可以有千百种方法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辞退？这分明就是一种不需要她的存在了、但又没必要对她进行灭口的处理方法。
玛莎夫人实在想不通莫里亚蒂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城堡里甚至仓促间都找不到人来接手她的工作！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打电话把自己现在的情况通知给了麦克罗夫特。算无遗策的大英政府却只让她照常去走离职流程就行了，用不着担心太多。
所以当基督山伯爵被迫坐在莫里亚蒂的书房里“欣赏”夏洛克的跑酷集锦时，玛莎夫人正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整理交接文件。
城堡里并不冷，她却严严实实地裹着大衣，遮掩着穿在里面的防弹衣以及大腿上的快拔枪套。尽管她知道自己应该不会遭遇什么不测，精神还是不由自主地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紧张，稍有风吹草动便是一阵心慌意乱，只能尽力以武装缓解内心的不安。
——安稳日子过得太久，心脏真是不如以前强大了。
她摸了摸枪套，自嘲地想着，突然听见了“叮”的一声，险些条件反射地拔枪找地方隐蔽。
但那其实只是手机收到新信息而响起的提示音。
玛莎夫人稳了稳心神，将手机拿出来查看。她希望这是城堡的员工们发来向她道别的短信，或者是MI5通知有人接应可以撤离的消息……结果发信者却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短短几天就在莱辛巴赫搅起了数波风浪的麻烦精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还发来短信干什么？难道是不甘于被莫里亚蒂赶走的事实，还想拿麦克罗夫特威胁她帮助自己返回城堡？
他知道她已经被莫里亚蒂辞退了的事吗？
玛莎夫人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那条短信。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夏洛克竟然是发来问她关于城堡地窖的问题的。
【喂狗的地下室是否早已废弃？】
玛莎夫人也不是第一天和莫里亚蒂、麦克罗夫特这种超乎常规的天才打交道了，她知道有些人就是这么聪明到不讲道理，看你一眼就能说出你的生平履历，对于夏洛克明明没怎么和她交流过、却能知道她是在地下室喂狗的觉得非常正常。她很快回复：【是。但我已被辞退，即将离开城堡，恐难提供帮助。】
消息发出，几乎转眼间又收到了新信息。夏洛克继续追问：【地下室是否潮湿，地面为混凝土砖，当中有铁环？】
玛莎夫人回想了一下。莱辛巴赫城堡是由一座维多利亚时代的乡村别墅改建的，地下室用的确实是那个年代的新技术混凝土砖，喂狗的时候她似乎也的确在潮湿脏污的地面上见过类似铁环的东西……不过一座毗邻泰晤士河的城堡，地下室会潮湿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疑惑地编辑着回复：【是，不过你问这个干什……】
一句话还没打完，就又收到了一条新信息：【速往。随带铁撬、提灯、凿刀等物。】
……先问铁环，再说铁撬凿刀，很显然夏洛克是想让她去地下室里做些什么。玛莎夫人有些犹豫，她就要从莱辛巴赫城堡走人了，这种时候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她回复夏洛克：【之前就说了，我已经被莫里亚蒂先生辞退了，限期离开城堡——】
还没发出短信，手机就又是叮地一声。玛莎夫人心底一瞬间升腾起了一种想把手机砸掉的暴躁，但最终还是耐着性子删掉了草稿，点开了新的消息。
【此事将影响你的退休计划，速往。需对麦克罗夫特保密。莫里亚蒂已经知晓。】
玛莎夫人惊得目瞪口呆。
她并不意外夏洛克会知道她有个退休计划，但夏洛克·福尔摩斯，作为她顶头上司的弟弟、通过MI5的渠道才有机会进入莱辛巴赫的侦探、被莫里亚蒂毫不留情地赶出城堡的短期情人，想在这里做的事却需要瞒着一直帮助着他的大英政府，却早已被莫里亚蒂知晓？？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和莫里亚蒂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昨天发生的事难道另有隐情？而且为什么这件事会影响到她的退休计划，要知道她能否顺利退休完全只取决于莫里亚蒂和MI5，而且在莫里亚蒂已经辞退了她的当下已经仅取决于……
彻骨的冰冷忽然攫住了她的心脏。不，不对。她还没有离开莱辛巴赫城堡，而这里是MI5无法插手的法外之地，现在唯一能够影响到她退休计划的人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曾经的雇主，吉姆·莫里亚蒂。
尽管她自信对莫里亚蒂的行事风格有所了解，觉得他不会对自己动手，但内心一直萦绕的不安其实早已告诉了她自己的真实想法……连发几条短信追问夏洛克却再也没有得到回复后，玛莎夫人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检查好身上的装备，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从工具间里找到了需要的东西，用手提袋装着前往那处废弃的地窖。
莱辛巴赫城堡的前身是维多利亚时代的一栋乡村别墅，一百多年间经历过数次改建，一些原有的建筑要么已被推翻、要么改变了位置，玛莎夫人藏匿小狗的那处废弃别墅上方曾经就是城堡的厅楼，如今则成为了花园的一部分。
她离开主楼，穿过花园的小路，顾不得寒风顺着衣领灌进脖子里，急匆匆地向着地窖走去。然而就在她快要接近自己的目的地时，一颗雪球却忽然从旁边的冬青树墙里飞了出来，径直砸中了她的脖颈。
骤然刺痛脖颈的冰凉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几乎是本能地弯腰寻找掩体躲避，右手同时摸向了大腿外侧。但紧接着响起的女孩子们的笑声和踩着积雪跑远的脚步声又让她意识到了这很可能只是一场恶作剧，果然转过身来的时候，她从冬青树墙里看到了正在消失的几名年轻女佣的身影。
——以及正倚在树墙边大大方方地抬手向她打招呼的安全主管克里斯特。
“圣诞快乐，玛莎夫人。”
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穿着常服，俊秀的面容在阳光下如同坠入凡尘的天使一般，笑容十分友善：“希望你不会误会刚才发生的事就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或者说临别礼物了。说实话因为相处的时间太短，挑选圣诞礼物的时候我还真的有点不知道送你什么好，但现在圣诞礼物变成了临别礼物，这方面我就有经验多了。我敢保证，等你回到自己房间发现那份礼物的时候，一定会感受到大大的惊喜。”
“谢谢。”虽然玛莎夫人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古怪，但还是笑着向他致谢了，“我也在佣人大厅的圣诞树下为你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还有一份生日礼物——我记得莫里亚蒂先生提起过你的生日就在圣诞节，所以才会给你起了这个名字。生日快乐，克里斯特。”
克里斯特却耸了耸肩，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过生日可没什么好快乐的，这只会反反复复地提醒我就是在这一天被父母抛弃的——倒是圣诞节本身还值得庆祝一下，毕竟谁会和礼物过不去呢？”
玛莎夫人配合地笑着，想着该如何尽快结束寒暄前往地窖，克里斯特却注意到了她手中的袋子，向她走了过来：“我听说你被要求八点前离开城堡，现在都已经七点半了，却还拿着……这是撬棍吗，玛莎夫人？为什么你会带着这些工具在花园闲逛？”
“我需要去那个废弃的地窖一趟。”玛莎夫人犹豫了一下，“你知道我被辞退就是因为在那里养了只小狗……离开之前，我总得把它也带上吧？”
其实小狗早就被她带回自己的房间里了，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虽然夏洛克似乎和莫里亚蒂有着某种默契，但在这件事上他只找了作为MI5特工的她，而不是由莫里亚蒂出面召集城堡的人手一起帮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缘由的，最好还是暂时将真实目的瞒着克里斯特。
“——善良的举动，其实我也早就想养一只了，但谁让BOSS不喜欢。”金发年轻人主动替她提过了袋子，“我陪你一起去吧？”
克里斯特是城堡的安全主管，玛莎夫人却是在半小时内必须离开城堡的被解聘者，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拒绝他的要求，只能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朝着废弃的地窖入口走去。
走着走着，克里斯特突然说道：“刚才的事情很抱歉，我应该及时阻止她们的……女佣们抱怨说你总是安排给她们太多的工作，惩罚制度也过于严格，还不允许她们在城堡中使用手机，就想趁着你被解雇的机会做点小小的报复。
“虽然我和她们一向关系很好，但其实在这件事上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对于这些懒惰的女佣，态度就应该严厉一点，如果不时时刻刻地盯着她们，她们的工作就很容易出现纰漏。
“今天早上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她们弄丢了BOSS吩咐要在今天的午餐中呈给福尔摩斯先生的圣诞大鹅。她们恳请我调监控查看鹅的去向，发现它逃进了花园……在你出现之前，我们正在雪地里到处找鹅呢。”
“……”
正在下着台阶的玛莎夫人不由侧目，克里斯特话里的信息实在惊住了她：“你说莫里亚蒂先生吩咐，今天午餐的时候要把圣诞大鹅呈给……福尔摩斯先生？”
“啊，我忘了你还不知道这个。”克里斯特从袋子里找出提灯照亮，“夏洛克·福尔摩斯，就是你招进来的那位首席撸猫师阿尔塔蒙·韦尔内，他是用假名字应聘的……不过也不能怪你审核简历的时候不够严格，谁能想到BOSS居然真的看上了他呢？而且身份被揭露后他在BOSS身边的地位居然愈发稳固了，只能说爱情有时候来得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可他昨晚不是已经被赶出莱辛巴赫城堡了吗？”玛莎夫人忍不住道，“我还听到莫里亚蒂先生和他发生了争吵……”
“现代人的恋爱又不是一定要面对面才能进行，没准他们早就在电话或视频里重归于好了呢？”克里斯特耸了耸肩，“反正鹅的事情是BOSS凌晨两点的时候吩咐下来的，大家也正是因为这个才知道了首席撸猫师先生的真实身份的……
“然后就没人睡得着了，大家都在疯狂搜索夏洛克·福尔摩斯究竟是谁，又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你知道吗？他居然是个调查侦探，是受莫兰公爵的雇佣来城堡里刺探消息的，而且在进入城堡之前早就有了同居男友，和BOSS之间完完全全就是出轨……
“BOSS会和他吵架，没准就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他显然口才很好，否则也没法这么快就哄得BOSS回心转意了……莫名其妙成为第三者的BOSS只能将怒火都发泄在了别人头上。
“你有没有注意到一小时前有人前来城堡拜访？那是个从法国来的客人，在把他叫来之前，BOSS特地叮嘱了我要做好离开的准备。我猜BOSS一定是在想借口弄死他，而我就是负责动手和承担责任的那个人，出事之后理所当然地需要跑路，去国外的某个地下诊所整容，换张脸换个工作继续发展……”
玛莎夫人目光闪烁，心不在焉。如果现在所有人其实都知道夏洛克一定会回到莫里亚蒂身边了，那待会儿她是不是可以向克里斯特透露点什么，让他帮个忙？要知道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夏洛克需要她撬开某处尘封多年的地下入口，仅凭她一人的力量显然是很难完成的……
这时她终于走到了台阶的尽头，推开那扇腐朽不堪的门，里面传出了潮湿难闻的气味。
为了尽量给小狗一个舒适的环境，她在地上铺了些稻草，此时便起到了防滑的作用。借着提灯的光，她很快找到了印象中那个铁环的所在。清扫开附近的稻草和淤泥后，一块几乎同地面融为一体的石板出现在了眼前。
——很好，可以确定这块石板凭她自己是一定撬不起来了。
克里斯特的话音顿了顿，转而似乎很惊讶地扬起：“你把小狗藏在了这块石板下吗，玛莎夫人？”
玛莎夫人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决定给他看夏洛克的短信：“其实——”
她才刚刚开口，便感觉到脚下一阵地动山摇。
剧烈的爆炸将石板高高掀起，玛莎夫人和克里斯特都被气浪推了出去……尘泥稻草的飞扬间，一束光从露出的洞口中传了出来。
很快，满身狼狈的夏洛克就重新站在了莱辛巴赫城堡的土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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