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言如遇》期寻

47、第 47 章

　　阿浛，阿浛，阿浛……许陌念着嘴里的名字，总觉得有些难言的温柔，越想越觉得，何洛繁是个有故事的人，就跟第一眼见到康乔一样，只不过，他们一个活的豁达，一个活的隐忍，一个像是清晨林间的五彩鸟，一个像是夜间深海里的鱼。
　　可就是这样两个人，世界那么大，却相遇了，缘分那么深，却还是走散了。
　　命运，到底是什么？康乔嘴里的命运，到底又是什么？
　　许陌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渐渐落到对面楼房后面的太阳，从夹缝中透出几许橙色的光。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曾经单曲循环的歌。
　　康乔不知道这样站着有多久了，眼前经过了多少人，说了多少话，却能清楚地说出那个人看了几页书，睡了几分钟，拍了几场戏，给几个人签个名。
　　人生有多少个这样的日子，远远地盯着那个发着光的人，不必去想那冷到刺骨的眼神，不必去想那句低到尘埃里的挽留，不必去守着那个虚无缥缈的愿望。康乔觉得，至少此时，她会觉得她还是幸福的，哪怕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在人群里喊的撕心裂肺，其他人也不会投来同情的目光。
　　什么时候，我也只能依赖于这种身份来喜欢你。没有人看见，那个女孩子，在人群里哭的一塌糊涂，最后在他目光转过来的时候狼狈的冲出人群，也许没有以后了吧！曾经，她也是被许陌羡慕着的人，哪怕是在小巷的深处，却始终相信能等到那个未归的人，如今，她却连看一眼，都是一种奢侈。
　　原来，骗自己这么些年，即使连自己都相信了，谎言也不会是真的。
　　康乔跌跌撞撞冲出了人群，在那个人的视线之外，所有的坚强都分崩离析，好不容易撑着到了长椅前面，却还是在触碰到椅背的几步之前跌落在地上。看！所有的努力，哪怕倾尽全力，还是差了那几步。而剩下的那几步，已经走不到了。
　　康乔坐在地上，像是把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哭出来了。
　　苏言本是来找顾逸轩的，没想到却看到康乔哭的毫无形象，走上前，慢慢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期间没有说一句话。
　　等到人群渐渐散了，康乔接过苏言的纸巾擦干净了脸，又把头发捋了捋，对着苏言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给许陌打电话吧，姐姐请你们喝酒。”
　　苏言正准备问她自己为什么不叫许陌，就看见康乔跑到刚才何洛繁和粉丝打招呼的地方，冲着湖对面的人笑了笑，就那样笑着，笑的越来越开心，最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湖对面的人看着她，眼睛里像是一潭死水，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姓何的，从今以后，我要脱粉了，你以后就是求着我再骂你一句，我都不会看你一眼。”康乔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滴在那条素色长裙上，滴在手上，滴在手里紧握着的手机上。接着，康乔就把手机扔到了湖里。
　　这下，连最后的念想都断了吧，那张陪伴了多年的电话卡，那个藏在心里十几年的人，那段十几年的岁月，都断了吧！
　　“喂，”许陌看着站在湖边的康乔和另一边的何洛繁，她都看见了，从康乔走到湖边的时候她就站在那儿了。
　　“小陌，康乔说，她要请你喝酒。”苏言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康乔，她还站在湖边，盯着对面的那个人，身影恍恍惚惚的，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我在这儿，你把她拉回来，她站在那儿好可怕。”许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声音里只剩下急切。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会知道真的万念俱灰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是怕她跳下去吗？”苏言反应过来许陌意思，眼睛还是盯着康乔摇摇晃晃的身影，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过来，他不敢说自己此时内心有多么平静，但苏言还是静了静神，“她不会跳的。”
　　许陌此时只想冲到康乔面前，抱住她。
　　“你知道她在想什么吗？她心里有多痛你知道吗？你没有经历过，你什么都不知道。”许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向前走的，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站在湖边的何洛繁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对着她的苏言说出这样的话的。
　　这是苏言第二次听到从许陌的嘴角说出这么没有温度的话，上一次是她对着刘安和许念的时候，在那么温暖的阳光下，苏言却像是处于严寒的极冬。
　　许陌其实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她不知道到底刚刚出现在她眼前的人，是康乔，还是曾经的自己。许陌知道自己错了，苏言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不能辜负的人，可那点残存的骄傲，还是支撑着她高昂的头。
　　苏言看着许陌，笑了笑，像曾经一样摸了摸许陌的头，轻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头也没回的走到康乔身边，对着她说了一声什么，就离开了。从头到尾，没有对许陌说过一句话。如果不是手里一直未挂断的电话，可能他也会以为，他能走得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淡然。
　　许陌看着苏言越来越远的背影，想追上去，可腿却不听使唤，只有眼角慢慢滴落在地上的泪，和渐渐发抖的手，告诉她，刚刚那一幕是真的。
　　我刚以为我找到了回家的路，因为我找到了能带我回家的你，可你却走了，连头都没有回。也许你回头看一眼，就能看见我眼里的祈求，就能看见我那所谓的骄傲，碎了一地。
　　你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呢？我曾以为，我会把你拉出来，可最终，你的言语，你的眼神，你的一切，都告诉我，我从未拉你走出那个地方，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的想象。
　　康乔转过头的时候，只看到苏言消失在转角的身影，和许陌通红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湖对面的人，然后向着许陌走过去，过去的，就放在背后吧！
　　康乔在许陌面前站住，用手慢慢擦干净许陌眼角的泪。
　　“走吧，小妹妹，姐姐带你去喝酒。”康乔把手搭在许陌的肩上，夕阳把两人的背影拉的越来越长，湖畔的人看着远去的背影，没人知道刚刚他的心里，经历了什么，那种强忍着冲上前去的冲动，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他会不会冲过来呢？我和他赌了一次，但是我输了，输给了他，就像曾经每一次和他下棋一样，就像和他比成绩一样，输的那么彻底。”康乔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房间里橙黄的灯映在她的脸上，整个人都像是融进了时光的隧道里，看不见起点，更望不到尽头。
　　“我来这里，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的努力了。我在那里等到他了，我混在人群里，我以为我等到他了，可是我看见他对着我投过来的毫无温度的眼神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等不到了。他可能，是在曾经的日子里回不来了。但是我还是说服了我自己，追到了这里，直到他亲口对我说，康乔，我们回不去了。我还是想再赌一把，可结果呢，有些人就是回不来了，不用等了。”
　　康乔靠着床坐在地上，眼睛盯着窗外的霓虹，里面映着万家的灯火，可却住不下一个不回家的人，“他从来不是忘了回家的路，他只是忘了家里的人。”
　　许陌这辈子都忘不了康乔当时的眼神，那种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神。
　　“许陌啊，不要像我一样，守着回不去的曾经了。人生有多少个七年啊，我们等不起的。”康乔靠在许陌肩上，“我今天见到那个像你照片的那个人了，你还年轻，有些路是没有头的，你喜欢的到底是谁，你要想清楚，他和照片里的人不一样，不必为了说服自己是真的忘了过去而拒绝长的像陆溪的那个，也不必为了不辜负苏言而答应苏言。”
　　“相貌会变，情谊能还，可爱情，换不了，也还不了。”康乔笑了笑，从床上扯下来了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只有这样，才会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