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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滴血的玫瑰(三) ...

  •   她吓得一弹:“你要我去杀人?”

      我对她的简单头脑无以形容。

      她跟着我进了屋子坐在沙发上听了我的建议。我告诉她我家有一种祖传的药,迷倒人后能让他彻底失去记忆。只要派人将昏迷的王司机送到一个偏僻角落就行。他醒来,会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更不会记起曾在哪里工作过。只要一副,就能让他彻底忘掉这里的一切。

      伍太太听完,愣怔了一会,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疑虑:“真的不会恢复记忆吗?”

      我说,绝不可能。

      她信了。身处欲望中的人果然头脑不是很好。

      伍先生打电话过来,说英国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最迟下个周末回来。

      伍太太和我觉得要抓紧时间了。

      但我等到周五才顺利弄走王司机。对于这个进程,伍太太有些不满。既然有现成的药,为什么非要等到伍先生回来的前天?早弄走不是早省事吗?

      我说,这种药平时不怎么用,也不敢擅用,怕万一不好弄出人命。伍太太咕哝几下,望向卧室门口,好像她能透过那扇半开的门看到王司机的去向一样,幽幽问道:“真的什么都不会想起来?”

      我说,什么都不会想起,也无法想起,你只管放心。

      想到明晚伍先生就要过来,伍太太将身子埋在红色的丝绒毯子中,露出有些忧心忡忡的洁白面庞。

      就在我刚要替她掩门的时候,她又神色惊恐地说:“刘妈,我好像听到了船的摇桨声。”

      我笑笑:“虽然有湖,可这岸边什么时候靠过船啊。就算有船,现在谁还摇桨啊。太太一定是紧张产生错觉了。”

      她稍微定了定,躺下了:“可能想起我小时候,爸爸坐船钓鱼的事了。”

      她爸爸很喜欢钓鱼,在院子后头还留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据说当时那只木船就停靠在边上,老先生只要来了兴致就会解缆出去……

      次日,伍太太打电话给璐,说王司机突然不知所踪,让爸爸公司里的司机来接你们。

      在两姐妹踏进前厅的那一刻,我刚好处理完王司机的物品,丢的丢,烧的烧,装成他主动离开的样子。

      琪对一个司机的离开,没什么特别想法。午后时分,她安静地坐在卧室的窗台上看书,一点波澜都没有。倒是璐不相信。从她有记忆开始,王司机就在这个家里了。她虽然读书不怎么好,但脑子没生锈,拧着秀眉,带着疑惑表情偷偷看看她妈,又尖利地扫向我的脸庞。但似乎认为我一个女人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弄得没影,怎么都不太可能,所以才皱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出口询问。

      “报警了吗?”

      伍太太难得镇定地回答:“没超过二十四小时,不给备案。”

      璐揪下一片玫瑰花瓣:“这太离奇了吧,我不相信王叔叔会不说一声就走。”

      伍太太并不理会:“谁都有忽然想通的时候。他在我们家过了这么多年,也许觉得没意思了呢,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璐敲东问西,没问出什么来,堵气上楼了。虽说少的是一个司机,但毕竟这人曾像苔藓一样牢牢扒在这家人的心里,忽然消失,总或多或少有点失落。即使是伍太太。一开始她还在为除掉一个卧底感到兴奋,但随着暮色/降临,却显现出不一样的心境来。由于不知道王司机在一个陌生环境中会过得怎样,又没亲眼见到他被送到何处,心里总难以平静。

      晚餐吃得很简单。我准备的一桌子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我只好给她们一人泡一杯饮品。伍太太喜欢喝花茶,小姐们喜欢喝果汁。我从楼上送果汁下来,看见伍太太斜靠在沙发上,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一半。

      我在她面前坐下,她懒洋洋地瞟了我一眼:“他说今晚九点下飞机。”

      “哦。”

      她沉吟片刻:“刘妈,真不会有问题吗?”

      我没作声。

      我想她从未体会过太复杂的事件,可能出轨已经算是她人生中比较刺激的了。她是主人,我是仆人;她上过大学,我只上到初三;她会打扮会交际会读书会说好听的话,而我只会洗衣做饭终日穿梭于厨房和菜市。但她什么都来问我,非得到我的言语支持才能继续下去。

      多么可笑!

      倒不是多信任我,只是习惯于让别人替她安排一切。

      所以,我替她安排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总在期盼这天到来,但等到王司机真正不见了,又高兴不起来了。”

      我说,就算一根木刺,被拔掉之后,也会感觉不适。虽然它扎在肉里同样让人不适。

      “我就怕有一天,他万一清醒找上门来……”

      我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伍太太一惊,才要阖上的眼皮重新撑开来:“刘妈你,果真……”

      我对坐在她面前,微微一笑:“太太你想多了。”

      她想闭上眼睛,忽然想起什么:“哦,记得待会给伍先生准备好点心。”

      我说,放心吧,已经准备好了。

      楼上的姐妹俩因为什么争吵了起来,吵得伍太太刚想小憩一会儿,又睁开眼来,叫她俩安静点!

      “妈,琪穿我的睡衣不还!”

      伍太太烦恼不已:“穿一下又怎样,你会烂掉啊!”

      而我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她朝楼上吼过之后,扶着沙发背摇摇晃晃地坐下来时,那件暗花粉色长裙微微摇曳。

      楼上渐渐安静下来,伍太太的精神恢复了些,喃喃道:“可我还是不明白,王司机那么大的块头,你是怎么把他弄走的?”

      我没立刻回答,只看她抓起杯子喝了口茶:“太太是不是困了?”

      她白皙的手指按压着额头:“有一点点。”

      我坐在那里,两手交握,不停转着大拇指:“趁你还清醒,不如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伍太太咳咳一笑:“我还不知道你会讲故事。”

      我也笑:“太太不是想知道王司机去哪儿了吗?”

      她本来显露在脸上的玩笑神情倏忽被这句话吹散了。

      我并不理会她的急切,悠然道:“其实,王司机是去还债了,还他欠下的债。”

      她迟疑地说:“还以为他不赌不嫖呢。”

      “他欠的不是赌债,也不是情债。”我看着她,“而是人命债。”

      伍太太惊呼一声,都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但她的身体不配合,只能歪在靠垫上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拨弄着今早才摘下来的玫瑰,轻轻抚弄它肉嘟嘟的花瓣:“太太没听说过二十年前,王司机出车祸的事?”

      二十年前,她还是个姑娘。而且这事处理隐秘,我不确信她知道。

      果然,她茫然摇了摇头。

      “二十年前,王司机在盘山公路上开飞车,为了躲避前方车辆,一不小心连人带车摔下了山谷。”

      伍太太嘴巴睁老大:“可他没事啊!难道……”

      说起这事,我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望着这个显然把王司机的存在看作鬼怪在世的女人,长吸了一口气,说:“当时车上有两个小孩。王司机幸存下来,但两个孩子死了!”

      伍太太侧躺的姿势有点累,肩膀稍稍动了动,叹了声:“交通事故,说不好的。”

      我瞪她一眼,瞪得她愣了一下。可能从来没见过我这副样子,怕一时不敢相信。

      “这不是交通事故,而是蓄意!蓄意,你懂的吧?”

      她眨眨双眼,显然有些懵了:“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站起来,看见她面露惊恐之色,我的表情吓到了她,“这要问你爸爸,问你老公!”

      她更懵了,更加频繁地眨眼,想要从我脸上看到她认识的人的模样,但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靠近她,在她面前蹲下来:“现在,我们可以正式讲故事了。故事就从王司机带着我的两个孩子离开说起……”

      她望着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想要挣扎着起身:“我……不想听。”

      我冷笑一声:“不听,你就再也没机会听了。”

      她呆呆地靠在沙发上,像被抽去了灵魂。

      我将一支玫瑰抽出,用水淋淋的根茎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部肌肤,不顾她惊恐的目光,顾自说:“跟大多数故事的开头一样,有个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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