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弱虫]如果给我一双翅膀》雪代樱

94、RIDE.87

　　小时候的风间海空自从学过了那首传唱不息的经典歌谣以后就很喜欢看天，喜欢待在高的地方，那样的喜好并不仅仅来自于擅长爬坡的父亲的影响。更多的，还是源自她自身的一种愿望——想要向着那没有悲伤的自由的天空，展翅飞翔。

　　那是一种其他的人都很难理解的情感，即使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几乎是片刻不离的风间海路都没有办法明白。彼时刚满十一岁的小女孩开始有了自己细腻的小心思，对外界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敏感起来，拥有了一些不能与兄长分享的小秘密，第一次的争吵也是由此而起，于是天空寄托了她几乎全部的心绪。

　　她开始对山顶变得比其他人都更执着。

　　而小时候的风间海路其实也并不讨厌自行车，虽然因为妹妹对自行车异常的热忱导致他日常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可能还比不上一辆公路车，还有些暗搓搓的不平衡，但看着她注视着父亲骑行的背影眼睛里闪闪发亮的光，他也无法讨厌这种她所深爱着的运动。

　　只是正如鸟会飞云会飘，任何东西都是会发生改变的。

　　陪伴体弱的妹妹每周骑车出去锻炼曾是风间海路必修的功课，而这项任务戛然而止在小学五年级的那个春天。

　　其实很难说究竟是谁的过错，也许归根结底还是汽车司机疏于观察的缘故，可风间海空把自行车骑到马路中间也是非常危险的。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彼时小小的女孩还在为今天能不能一口气骑到目标的商店买到新出的蛋糕回头和哥哥笑着打赌，却看见自家兄长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骤然睁大了眼睛，那与她还尚未分辨得太开的那张熟悉的面庞上顿时写满了惊惧。

　　“海空！！！”惊叫出她的名字的下一秒，伴随着风间海路的猛然加速，风间海空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把将她推向了路边人行道的方向，而后，汽车轮胎与道路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传递过来，她愣愣地摔坐在地上，怔怔看向方才自己还在的那个地方，和自己穿着一模一样的运动服的少年倒在地上，有鲜红的血液从他小小的身体中不断涌出，一时间，后车的鸣笛声和人群的尖叫声都蓦地远去了，她的世界仿佛在那个瞬间轰然崩毁。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感觉到心脏传来被撕裂般的绞痛，却下意识地向着那男孩倒下的地方伸出了手。她想到他的身边去，她觉得自己应该在那里，却没有办法动弹哪怕是一下，泪水抑制不住的模糊了视线。

　　“不要啊啊啊啊——！！！！”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与风间海路分开的一天，那个男孩自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一直在她的身边，他们一奶同胞，是这个世界上与彼此最亲近的人。他们就像是命运的共同体，就连彼此的悲欢都相互交融，如果她失去了他，风间海空觉得，也许那时自己的生命也将走到终点。

　　可那终究也只是她以为而已。即使是双胞胎，他们归根结底是不同的两个人。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风间海空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周围布满了她从未见过的仪器，发出令人不安的可怕鸣响。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仿佛没有睡醒一般，风间海路染血的面庞划过脑海，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氧气面罩隔住了声音，也完全使不上力气来。

　　麻醉医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俯下身聆听她的话语，风间海空叫着哥哥的名字，才知道在她昏倒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她并没有失去最爱的兄长，却从此被剥夺了自己骑着自行车去往山顶的梦想。

　　幸而风间海路的伤口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却并不深，进行了简单的医疗处理后就已经可以出院回家，可风间海空的状况却比他更糟糕。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被风间海路推了出去的少女并没有受到多严重的外伤，可过度的惊吓和自责导致她本就脆弱的心脏彻底超了负荷，几乎真的要带走她的生命。

　　但生命到底还是顽强不息的。尽管紧急的手术并没有能够成功根治风间海空的疾病，却依然留住了她的生命，让小小的女孩不致在才刚刚开始去感受这个世界的时候骤然离去，可对于风间海空本人来说，却并不知道这样子活下来究竟是好是坏了。

　　只有短短十年人生经历的她还未感受过这世间森罗万象的沧海桑田，只是单纯的向往着天空，向往着鸟儿翱翔的翅膀。可她也许注定只能是被枷锁缠身的囚徒，病魔锁住她，她也终将锁住身边的所有人，一起拖进那漆黑一片的深渊中。

　　风间海空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从她懂事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明白自己的存在对这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是拖累，是包袱，是不完美不健全的“残次品”。可即使是这样的她，也没有一个人哪怕是一闪念的想过要抛弃，甚至连同她的病弱也一起爱如珍宝。她是何其有幸，能够拥有这样深爱着自己的家人，她也想要努力变得更加强壮一些，以此来弥补回报他们付出的爱意。

　　但那终归也只能是徒劳的。自手术之后，比起先前更加脆弱的身体和终年不间断的药物越发加重了家里各方面的负担，而不知是否是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父亲也祸不单行的在比赛中受了伤，之后更是连带起车队里和社会上一系列根本莫须有的栽赃和责难。

　　她看见父亲最引以为傲的腿上缠满白色的绷带，就像那天醒来她在自己的身上看到的一样，她不知道父亲的伤口是不是也和她一样的疼，只是看着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父亲异常疲惫的面容，觉得他一定比自己难受得多。

　　那是风间海空第一次见到母亲的眼泪，一向开朗乐观又温柔的母亲在风间海空眼里一直都是最强大的存在，在小女孩的认知里，母亲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难得倒她。可即使是那样强大的母亲，在这样接踵而至的打击下，也终于失去了笑容。她悄悄趴在门缝边，看见母亲伏在父亲怀里轻声抽泣的模样，才第一次明白了人言可畏，认识到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清者自清。

　　风间海路再一次为了保护她和反驳一些满带恶意的流言而与同学大打出手，背上了学校的处分，最终还是以转学了结了一切。她独自一个人被留在那里，像是一只鸟，被生生撕扯去了半边的翅膀，再也无法向着蓝天飞翔。

　　其实并不是不想跟随着他一起离开，只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若她还继续和他待在一起，风间海空明白，一切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只能重复着近乎疯狂的恶性循环，直到走向无法挽回的绝境。

　　她已经不能再任性下去了。

　　所幸没有人被困境所打败，她的父亲与母亲积极地去面对诬陷，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牵出了真正的某后黑手，一时间所有的舆论开始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倾倒。可这样的转变却并没有能够带动学校里的氛围，她依然孤身一人，越发的沉默寡言，习惯了小心翼翼的与人相处。

　　习惯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然后有一天，那名依旧不死心的想要挖出风间海翔黑料的记者站在她的面前，问出了如此的问题：“请问海空小姐，你觉得是否是因为你的病情动摇了风间选手的心态才会导致他在比赛中受伤失利，是否是因为你生病入院家里需要更多的钱财，你的父亲才会不得已做出那样的选择？”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

　　那名失礼的记者很快被学校的保安清了出去，可他的话却业已深深刻在了她的心里。

　　她此前从未思考过这样的因果。

　　可若真的是这样的话……即使父亲在那件事上真的是清白的，可他受伤输掉了比赛也是事实，那是……被她影响的吗？她知道父亲一向疼爱自己，可若是因为那份喜爱才导致了他的伤痛……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还活在这世上。

　　所有人对她付出的爱意终会变成伤痛反弹到身上，而那份伤痛又同时扩大了无数倍的，刺在了她幼小的心灵里。

　　可她同时也明白，没有人希望她死去，她还不能做出那样恩将仇报的事情。她必须活着，要活下去……他们希望她活着，她不想再让他们伤心。

　　那是一个近乎绝望的死循环，只要她还活着，就注定会伤害他们，可若是她死了，也一样是在他们的心上插下一把刀子，没有什么分别。终究，无论她如何选择，她都是一个无耻的伤害者，她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个错误。

　　那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风间海空的心承受不起这样的压力，在那一天发热病倒，而热度退去之后，她的记忆发生了细微的改变。那是大脑对自己最后的保护，她需要一个在这个家里“恨”着自己的人，以至于让自己的罪恶感不至于无处宣泄，而因为那件事开始讨厌起害自己最重要的女孩受到伤害的自行车的风间海路不幸成了那个人选。

　　她以为他一直非常讨厌自行车，也因为骑车受伤而讨厌起逼迫他去骑车的自己。只有他讨厌她，处处针对她，出言怼她，她才能够在心里稍微好过一些，她觉得自己应该受到“惩罚”，应该被“厌恶”，只有受到伤害，才能“心安理得”的去伤害别人……

　　风间海路很快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却无法反驳她的话语。她说他因为那件事开始讨厌她才会离开她，才会出言针对她，他不敢解释，那都是出于一份永远不能说出口的，不应该存在的感情，他也不能解释。

　　于是误会就一直这样延续了下去。

　　可唯一的真相总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当那日的情景再度真实地重现在眼前的时候，她的记忆终于还是归位了。在最糟糕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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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没想到竟然连续在这篇文里过了三次新年hhh
其实我最初是预计在驱魔那篇跨年的，结果我……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申了个榜，又正好是这个时间段的……
我觉得这都是缘分哈哈哈！
19年更新的数量是17年的一半是18年的一倍，平均一下的话……好像也差不多？hhh希望20年我能把这篇文顺利完结掉……（又是一个flag，坐等被打脸x）
那么按照惯例，1-3号在这一章下面留言的小天使可以得到一个小红包哈~
祝大家新年快乐~今年也要继续支持我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