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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平静 ...

  •   春雨淅淅沥沥下了几日不见好转,晚棠更是待在宣华宫一日也不要出来,拂容,幽萤说道:“娘娘日日待在宫里,可不要闷坏了。”
      晚棠依旧我行我素。
      隔日天气终于放晴,和煦明媚春光扫走阴雨天的雾气与压抑连带着整个心又阳光起来,沁珠瞧着娘娘怔怔望向窗外那一缕灿烂日光,停下手中茶盏,半是试探:“既是如此好天气,娘娘也好出去散散心。”拂容,幽萤听着也是期待,本没有多少成功胜算,晚棠却缓缓转身,无限依恋摊开手掌,任由日光折射出道道清晰脉络,泛着名亮光泽:“也好,出去走走吧。”
      沁珠听着连忙拿了件湖水蓝的披风给娘娘系上:“虽然天气转暖,到底乍暖还寒,容易伤了风寒。”
      拂容,幽萤也是欣慰,小心扶着娘娘细细走在宫廷之中。
      春意复苏,绿柳吐枝,花蕊含苞待放,不过短短一段时日,竟然如此春意盎然,瞧着整个心情都轻快许多。
      晚棠细细走着,路过几座亭台楼阁,看着不远处隐在繁茂常春藤架下的一座大门紧闭的殿宇,似乎在春光中格外清冷孤寂,内里隐隐有木鱼之声一梆子接一梆子传来,晚棠自幼对着木鱼敲击之声敏感,疑惑道:“宫里怎还会有此处?”
      拂容,幽萤是陈宫宫人,自是不明了隋庭之事,沁珠婉转劝了娘娘到别处散心,离得远了,方才压低声音说:“娘娘不知,这是皇上专门为长公主辟的一方净土,蓄发修行,平日是不常外出走动的。”
      晚棠心下明了,乐平长公主本为北周末代静帝生母,可惜静帝宇文阐死时,还是年幼之龄。沁珠不欲多谈,转了话题,“清风阁前玫瑰开的极好,奴婢带娘娘去瞧瞧。”
      晚棠边走边想,这般宫廷秘事,她多多少少也是知晓一些,长公主亲儿子被自己尊崇的父亲篡了皇位,残忍杀害自己的外孙,在皇位江山面前亲情显得多么微不足道牵强可笑,只是长公主心中悲恸又该如何言表?只能把满腔悲愤化作终日埋首青灯古佛,这也算是一种无声抗议吧!
      清风阁前是辟的一大片玫瑰花的海洋,朵朵盛放,妖娆多姿,汇集在一起随风摇曳,景色无双。晚棠不由沉醉了进去,凉亭中有人在内里吃着糕点观赏着风景,察觉来人,一齐起身迈下台阶,原来是东宫太子杨勇携着宠妾云昭训欣赏这无双美景。
      沁珠,拂容,幽萤缓缓行了礼,杨勇睨了眼芙蓉远山的陈嫔,只见她裹着湖水蓝的银裘披风,内里翻折领的连衣长裙半显,露出的领和袖口上凤衔折枝花的纹饰精致明艳,额上发鬓尽挽,虽然只施了淡淡妆容,唇色略微苍白,在滚滚玫瑰花海畔静静伫立,艳娆与清丽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流转如明月光,芳华无双,难怪母后为此会和父皇动怒了。
      杨勇不动声色笑了:“陈嫔好兴致,且让杨勇在亭中和陈嫔把酒言谈,权当为陈嫔贺喜了。”
      晚棠点点头:“太子客气。”
      云昭训闻言,浅声传唤婢女:“绿儿,去置办一副茶盏象牙筷子过来。”
      晚棠看了她一眼,模样甚是清丽,语气也十分温婉,察觉晚棠的目光,对着晚棠微微颔首,十分出尘飘逸,杨勇细细牵了云昭训的手,话语中满是怜爱:“季儿,风寒刚好,不宜过多吹风,要不要让人送你先回去?”
      话语十分温柔,云季含羞瞥了眼陈嫔,摇摇头:“陈嫔娘娘在这儿,妾身自是要亲自奉陪的。”
      太子眼中怜爱更胜,在清风亭中闲闲谈开,晚棠瞧见太子对这云昭训疼爱非比寻常,中途见着云季稍稍咳嗽一声,连连焦急唤了宫人拿着披风亲自给她披上,云昭训按住太子的手:“太子爷,可别让陈嫔娘娘笑话呢。”
      她这娇嗔一声杨勇倒是手忙脚乱起来,晚棠轻笑摇头,这般恩爱,在这深宫也是难得了,太子虽无大智慧,到底用心爱着云昭训。
      晚饭过后,晚棠恹恹吃了几口,沁珠唤人撤了一桌子基本没动的膳食,拂容笑吟吟道:“早知道娘娘这几日食欲不振,奴婢派人给娘娘做了几道糕点,果饮。”说着让幽萤去催,那水晶饺子,薄荷玉廷糕,酥炸的卷芯酥一盘盘端上来,晚棠看着拈了一个:“果真好吃。”
      幽萤笑了:“好吃娘娘多吃一些,好好补补身体。”
      拂容拿了一个釉色沁碧的小茶盏说:“娘娘尝尝这个。”
      晚棠见是紫气深沉,上面点缀着一两颗晶莹剔透的樱桃,不由浅抿一口,酸甜而不涩口:“桑葚果茶?”
      拂容笑了:“听沁珠姐姐说这样开胃,奴婢就现学现做了,娘娘喜欢奴婢天天给娘娘做。”
      晚棠吃了一会儿,让沁珠去准备笔砚,铜质小香炉散发着袅袅沉香,香盘雕刻着朵朵绽放的十一瓣莲花,层层排列如众星拱月托起镂空小香炉,盖顶是别异的五彩祥云,团伏于上,沁珠拿着香匙轻轻拨弄沉积的香灰,淡淡香气越发弥散整个殿内,袅袅升腾穹顶,六角宫灯细细摇晃,罩的绢纱在内里烛火映照下透着簇簇红光,晚棠望了一眼密封的寝殿,胸口一阵沉闷透不过气。
      拂容拿了《药师琉璃光本愿经》,拂容在一侧挑明啪啪响的灯火,在一旁伺候着,这是基本固定的模式,从陈廷到隋廷,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习惯却一直保留着,让她可以在夜深人静之时默默忏悔,洗涤自身的污浊和罪恶。
      近几日皇上不常来宣华宫,晚棠心下悄悄舒了口气,她见了皇兄,他长起了细细胡茬,眼中一片迷蒙,见着晚棠俯身便要行大礼:“长城公见过娘娘。”
      拂容,幽萤扑通一声跪地请安,不敢接受昔日皇上如此举动,晚棠一步步向他走近,听他嬉笑说:“皇妹安好?”
      晚棠恨他不成器,牙齿紧紧打颤,他已是摇晃着步伐到处寻找美酒,一脸迷醉不清醒。晚棠气得抓起楠木桌上的茶水直直向他面上泼去,拂容,幽萤一阵惊呼。陈叔宝踉跄着稳住步伐,摇晃着湿漉漉的脑袋,也不擦也不恼。
      “清醒了没?”晚棠无力跌坐榻上。
      陈叔宝眼神渐趋迷离,上前似是想将晚棠瞧个仔细,语气却突然变得温柔:“丽华呢,我好久没见着丽华了?”
      晚棠一下酸了眼眶,皇兄至此还惦记着阴贵妃,还未回过神儿来,又听见他兀自低语开来:“潞儿,我好想你,你怎么不要我了……”
      晚棠心狠狠一惊,如若说阴贵妃她还熟悉的话,皇兄口中的潞儿,她从未听人提及过。
      陈叔宝仿佛回忆经年过往,眼神出奇的温柔,胡乱呓语,抓着晚棠的手覆在自己脸上,晚棠还未及抽身,手心一片湿凉,再顺眼看去,陈叔宝凌乱发丝贴于面上,已是倒地沉睡不醒。
      晚棠心乱如麻,义城公主不经禀告径直闯入宣华宫,张公公慌忙说:“我的公主哎,您先等奴才去回禀娘娘一声?”
      义城一身烈烈红衣英姿飒爽,她玩弄着垂散胸前的几缕碎发,直直向里闯:“笑话,这隋宫是我的家,本公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义城见了晚棠直接说:“陈晚棠,我有话要跟你说。”
      直喝晚棠的名讳,晚棠也不恼,示意拂容退下,拂容看这阵势,也不动半步,义城爽快笑了:“这奴才也挺忠心的,放心,本公主从不背后放人冷箭,要放……”她眸子转了几转,停留在晚棠脸上,“也是,正面来放。”
      晚棠又挥手示意拂容退下,屏退一屋子宫人,淡淡问:“公主可有什么事情?”
      义城并不答,瞧见晚棠面色还算红润,又负手在寝殿内四下转悠,摆弄一些瓷器,古玩之类的小玩意儿:“陈晚棠,我瞧着你过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萧珩一直对她的举动耿耿于怀,她也真的害怕萧珩的话成真,她毁了她一辈子,如果真是这样,她恐怕要负疚终生了。
      义城见晚棠面容淡淡,又叹了口气:“我今儿找你来,是因为萧珩,他一直不理我。”义城一想起萧珩对她的态度,整个人都消沉下去,晚棠沉默良久,忽然清亮对义城一笑,那明亮光泽几乎晃了义城的眼。
      “公主若是喜欢萧珩,晚棠自是会尽力成全。”
      “真的?”义城一脸欣喜,又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晚棠点头,“晚棠也觉得,萧珩和公主是良配,公主聪慧活泼,正好可以弥补萧珩寡淡性子,相得益彰。”
      义城兴奋地上前攥住晚棠的衣袖:“陈晚棠,以前我还讨厌你,现在发现……嗯,你人还挺好的!”义城使劲儿一拍晚棠肩膀,“算我交了你这个朋友!”
      晚棠笑了,如若萧珩真和义城公主走到一起,也算他的福分。
      拂容不确定问:“娘娘真和义城公主和好了?”
      晚棠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这是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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