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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掖庭 ...

  •   晚棠在掖庭宫自是备受陈宫人欺辱,她们一直处在被主子奴役的地位,没有半丝发言权,眼看着昔日陈朝高贵的公主沦落到如此地步,自然趾高气扬看笑话。
      晚棠默默低头浣洗着衣裳,那华美的织锦刺绣,对雉丝绸印花,绚烂夺目,一针一线巧夺天工,一件万钱,管事的苏姑姑大声呵斥:“都麻溜点儿,别想偷懒,姑姑我这鞭子可不长眼!”
      其余宫人连忙搓洗着自己盆中一大堆衣物,苏姑姑犀利眼神一一扫视,不时盯着晚棠瞧,似乎就等着她出错。
      晚棠撒些皂角粉细细揉搓,早春的空气中还有着凉意,晚棠的手已经冻得又红又肿,盆中堆起的衣物半山高,洗时还需掂着力,不能把衣物揉搓坏了,也不能混合在一起洗,防止不同颜色的衣物混在一起,沾染不同的颜色。
      苏姑姑巡视一番满意地走了,离开不过一会儿,方才卖力洗衣物的四五名宫女放下手头活计一齐向晚棠围了过来,晚棠头顶笼罩着一片倾下的暗影,那领头梳着双髻,着玫红小袖衫纱衣的宫女不怀好意的笑了:“你就是那亡国的宁远公主?”
      晚棠停止手头动作,看着她们,那领头宫女手撑着下巴,细细打量晚棠:“不得不说,真是个美人胚子。”
      “那不还是沦落得和咱们一样,做这伺候人的活儿?”
      围着的宫人哄的一声大笑开来。
      “啧啧,这都是命啊。”
      晚棠平静的说:“你们笑够了没有,笑够了麻烦让一让,晚棠还要继续干活儿。”
      那玫红宫装的宫女一片讥笑:“哟,这身份代换的够快啊,这么一会儿,就找到存在感了,啧啧,不愧是南陈公主,厉害。”说着,貌似随意弯腰一件件翻开木桶的衣物,半扯开后故意仍在地上弄脏,晚棠瞧着一群人等着看她出丑,她只静静道:“晚棠干不完活儿不过是受这苏姑姑一顿罚,你们这把公主后妃的随身衣物胡乱扔弃,传了出去,想必可不是小小一顿责骂可以解决的。”
      “你......”那宫女一阵气急,却也知晓晚棠说的句句在理,这要让主子知道,可没她们好果子吃,“你就等着吧!”那人愤愤丢下一句,率众人离去。
      好容易洗完了衣裳,晚棠站起身,已是累的直不起腰,双手指节僵硬弯曲着,一时竟伸展不直,晚棠想起昔日和十五哥调笑,十五哥打趣她,皇妹,这女孩子的手啊,可是最金贵的,一定要好好保养。晚棠苦涩一笑,如今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匆匆忙忙中去给郑贵人送前日浣洗好的衣物,隋朝后宫并不庞大,隋文帝和结发妻子独孤皇后伉俪情深,恩爱不疑,除却一些贵人,宠妾之类位份较低的,其他妃嫔寥寥无几,这也是为什么隋朝宫人敢那样欺辱她们陈宫皇室女眷的根本原因,因为有善妒的独孤皇后在,她们基本翻身无望。
      返回途中,晚棠远远瞧见萧珩守卫着安仁殿大殿一侧,里面隋文帝正和大臣商议如何安抚陈廷子民,以免群众暴乱,而萧珩身侧是一名衣着华美,高腰长裙的年轻女子不停在萧珩身侧向他说些什么,笑容灿烂,眼睛一直瞧着萧珩。
      晚棠大概猜到那张扬的女孩子定是隋宫尊贵的公主,晚棠不再看,加快步伐返回掖庭宫,行至一半路途,看向前方拐角行来的二人,胸口一滞,连忙后退躲入了旁边的枝叶掩映下。
      两人渐渐走进,正是晋王与晋王妃,杨广着一身玄色朝服,腰身下佩挂的正是另一半一模一样的锦鲤玉佩,而身后的晋王妃一身简素束身薄如蝉翼的杏色丝绸绛箸宫装于身,腰带穗结下垂,纤细娉婷,云髻高耸,极是温慧秀妍。
      她温柔注视了眼晋王,轻声道:“王爷,此番兰陵公主未嫁萧玚,怕是皇上顾忌王爷势力独大,王爷更应小心行事。”
      杨广点头并不言语,眉头却是一直舒展不开,面容沉沉。
      萧凝音以为晋王从伐陈回来之后便一直郁郁不振,在王府中更是发怒狠狠责罚了一直跟随于他忠心耿耿的宇文铸夺,手中摆弄着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之后紧急下令封锁陈宫,戒严查实,不知到底所为何事,她以为是为兰陵公主下嫁河东柳家忧心,毕竟,氏族柳家为皇上宠信,却是太子亲信,和晋王不和。
      晚棠看他匆匆走过,一样的俊秀面孔,果真是他,晚棠闭了眼,面色如霜淡薄而苍白。
      眼看他们渐行渐远,晚棠刚迈开步伐,又见杨广不经意回头吓得慌忙收了脚,萧凝音疑惑看晋王定定眼神注视后方,不由问:“王爷,怎么了?”
      杨广只看见一片纱衣轻轻漂浮转瞬即逝,不知怎地,总感觉树后身影熟悉至极,他缓缓转身,明亮双眸锁定这一片区域,仿佛极精明寻找猎物的猎人,晚棠闭眼,大气不敢出,听见细细簌簌脚步声一点点逼近,逼近。
      “晋王爷,晋王妃,可找着你们了,皇上在仁安殿等着呢!”随侍李公公气喘吁吁小跑过来。
      晋王妃看见王爷不知找寻些什么,明明空空一片,什么都没有,她温柔催促:“王爷,走吧,去晚了恐怕不好。”
      杨广这才转身回了李公公一句,朝仁安殿走去。
      晚棠轻轻,轻轻呼出口气。
      手心紧攥,摊开一看,正是那枚一半的碧绿锦鲤配饰,在缈缈日光照射下,盈碧如潮水翻涌,晚棠心中五味杂陈,一夜无眠。
      次日晚棠洗衣裳时却发现盆中无故多出一半衣裳,晚棠回头扫视一同洗衣众人,她们本是聚在一起偷笑,一瞧见晚棠定眼看她们又装作若无其事接着聊天冲洗,晚棠不再言语,一件件拆开揉搓,这次的衣裳又多又难洗,晚棠顾不得吃晚饭一直埋头,苏姑姑过来视察,面色冷了下来:“都偷懒么?半天洗了这一点儿?”
      “是啊,是啊,奴婢们方才还瞧见她偷懒呢。”
      “你胡说!”晚棠气急,抬头辩驳,一抬头牵扯着颈部酸痛难忍,“姑姑,晚棠从未闲下片刻,一直在洗涤衣物,还望姑姑明察。”
      “瞧瞧,瞧瞧,姑姑,这陈晚棠怕还是当自己是金娇玉贵的公主呢,我们哪里敢惹了她去!”
      她们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苏姑姑冷冷扫视她们一众人等:“不管你们谁对谁错,完不成任务就要挨罚,有这闲工夫,去多干活儿!再逮着,我可不轻饶!”
      “是。”众宫人连忙低头应着。
      萧珩瞧见了,连忙把晚棠缩进袖中的手拿出来,晚棠笑:“不过是干些活,比起流放的母兄,这点苦算什么?”
      萧珩心痛难抑:“公主毕竟是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晚棠欲抽回手,萧珩按住不动,用自己的手心温度给晚棠暖和,萧珩瞧着晚棠指腹上还有一道深深的血印,轻轻触摸,小心呵气问:“这样可还好点?”
      晚棠斜睨他笑:“哪有这样娇贵?”
      萧珩严肃摇头,否定晚棠的话,晚棠看他一脸正经,仿佛是天大的事,忍不住噗嗤一笑,萧珩听见这笑,如冰封的面庞仿佛被春风融动,柔柔宠溺看了晚棠一眼,眼底溢满笑意。
      过了许久,晚棠的手终于缓和许多,萧珩这才放手,从怀中掏出一件煎纸包裹的东西来,晚棠不解,萧珩扬扬手:“公主打开来看一下。”
      晚棠接过,掀开纸张,原来是包裹着的三块梅酥糕,隔着纸张泛着温热的温度,晚棠惊喜唤了一声:“萧珩,是梅酥糕。”
      这梅酥糕是在陈宫时她最喜爱的糕点,只是如今吃起来,难免感慨许多。
      萧珩含笑点头:“快吃吧,今日是你的生辰。”
      一句话,晚棠捏糕点的动作停顿下来,眼神忧伤弥漫,是啊,不过月前,母妃还张罗着她的生辰宴席,而如今,国破家亡,不知母兄在蛮荒之地可还安好?这样的的落差可还渐渐习惯?
      看萧珩一脸期待看她,晚棠勉强笑着接着吃糕点:“你要不要吃?”
      萧珩摇摇头:“萧珩看公主吃。”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一声疾喝打断了此时场景,晚棠回头,看前方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一身鲜艳红衣,裙裾在风中张扬开来,肆意热烈,正是前几日在仁寿宫见着的隋廷公主。
      萧珩眼神一暗,沉声道:“萧珩给义城公主请安。”
      晚棠知晓了她的身份:“义城公主安好。”
      义城公主气鼓鼓看她,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安好不了啦!”
      她转身拉扯过萧珩:“你欺负人!”话音带着一丝哭腔。
      萧珩不动声色离义城远了几步:“公主不要胡闹了。”
      他一说完这话义城更是委屈:“我哪里胡闹了,你,你背着我调戏别的宫女,你,你都从来没有调戏过我!”
      她这一番话让萧珩满是无奈,侧额看晚棠,晚棠瞧这义城公主明艳艳的脸庞充满着青春活力,尤其看向萧珩时一脸小女儿羞态。
      萧珩淡淡道:“公主与萧珩是上级下级关系,公主这话日后再说不得了。”
      义城一听这话,看向晚棠气的小脸儿通红:“你,都是你,惹得萧珩不理我,你离萧珩远一点,再让我看见,本公主要你好看!”
      她说着扬起手中的软鞭,萧珩一惊,听见地面的噼啪声作响,光洁青石板地面被扬起一道鞭痕。
      见萧珩下意识护着那小宫女,义城眼眶泪水打转儿,愤愤跺脚离去,她哪里受的了这样的侮辱。
      萧珩歉意注视晚棠:“公主见笑了。”
      晚棠只是笑:“这有什么,人家义城公主怕是喜欢上你了,多好的一桩喜事啊!”
      萧珩见晚棠这样说,面色暗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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