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月色萧瑟

8、好友

　　许彦扶着沈媛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约有二十平方米的洞穴，洞壁上都覆盖着他们之前见过的那那些黑色藤蔓，在洞穴的角落，静静地立着一个由藤蔓包裹而成的一人高的茧子，像是有生命一样轻微的起伏，而他们之前看到的幽幽蓝光，竟是洞顶中央垂挂的藤蔓之中一颗成人拳头大小的，看似蓝色玻璃球的玩意发出的。

　　又不知是从哪传来的滴水声，“滴答滴答”的回音响彻在整个洞穴。

　　两人都沉默了。

　　沈媛是被那股浓郁到极致的悲伤压得发不出声音。许彦则是……他压根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还是叶谷雨打破了这片压抑的沉寂。

　　“喂……我说啊，人可就在你们右手边角落的那个大茧子哟。想要救人的话得把那茧子给撕出一个口子。”

　　许彦扶着沈媛在蓝色玻璃球下方坐下，自己则提着长刀向那颗茧子走去。

　　走到茧子前，他挥刀便斩，谁知就在刀刃就要划到茧子上的那一刻，原本安安静静附在洞壁上的藤蔓全都暴动起来，掀起了一阵狂风，狰狞着向许彦袭去。

　　霎时一片混乱，小小的洞穴里只有那颗蓝色玻璃球下方能都幸免，柔和的光圈像是分界线一般隔出了一方平静。

　　眼看着许彦被藤蔓淹没，沈媛忍着疼痛挣扎着身子想要爬出安全地带，哪怕，不能帮上忙，就算是吸引一下它们的注意力也好啊……可是才颤巍巍地把手伸出去，好几道血口就出现在她白皙的手上，剧痛中带着丝丝瘙痒。

　　“砰砰”几声枪响，叶谷雨把被沈媛伸出安全地带的手给吸引的几根藤蔓给打掉，语气依旧轻佻，这时却不禁让人觉得竟有几分可靠：“还可以再坚持么？现在可就靠你了啊。许彦在那边吸引那些藤蔓的注意，你就趁机去把你的朋友救出来，我会护着你的。能做到么？”

　　沈媛也不去想为什么这耳机的扩音质量这么好了，她点点头，咬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可以。”

　　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幽蓝的光圈环绕，藤蔓从她身边掠过，带出一道道伤痕。每一步都用尽了力气，只有时不时的枪声提醒她，她还要往前走。

　　十几步的距离，沈媛却觉得仿佛走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指尖触碰到藤茧时，几乎挤满洞穴的藤蔓更加疯狂了，埋没在藤海里的许彦情况不明，沈媛即使是有叶谷雨的护持也十分难过。

　　一条藤蔓悄无声息地绕上了沈媛的手腕，猛地一收紧。鲜血渗出时被藤蔓尽数吸收。

　　沈媛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下一下扒开缠绕在一起的藤蔓。

　　她不理会自触碰到藤茧就呈现在眼前的画面，也不理会耳边刺耳的惨叫，她只管把手下的藤蔓扒开，把她的好友救出来！

　　“我叫蒋蕊。”初次见面时留着泪水笑着的少女。

　　“小媛，再见。”她离开这个城市时揪着她的衣角恋恋不舍的少女。

　　“小媛！”得知她要回来后兴高采烈的少女。

　　还有……不久之前陷入绝望与不信任的少女……

　　她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藤蔓的缝隙中透出了几缕蓝光，沈媛看到了心里一喜，加快了手下的速度。

　　终于，藤茧被她扒开了大半，蒋蕊静静地躺在藤茧里，秀眉轻蹙，似乎在做一个不安稳的梦。

　　叶谷雨立即道：“快把她胸前的那颗珠子打碎！”

　　经她一提醒，沈媛才看到蒋蕊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几乎是洞穴中央洞顶的那颗蓝色玻璃球的缩小版的珠子，发出的蓝光笼罩的蒋蕊的整个身子。

　　沈媛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那颗珠子扯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只听一声石子落水的声响，空气像水纹似得层层荡开，伴随着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声，疯狂的藤蔓逐渐安静下来，最后全化作黑烟散去。

　　许彦从黑雾中走出，抬头正好看见那颗蓝色的玻璃球“咔嚓咔嚓”破碎，化作蓝烟飘回蒋蕊的身体。

　　周围的场景在扭曲，黑雾汇聚一起，眼前又成了黑暗。

　　最后只听到叶谷雨欢快地模拟游戏系统的声音道：“恭喜叶谷雨、许彦、沈媛通关藤蔓洞窟，获得通关奖励蒋蕊x1。”

　　沈媛只来得及拽住许彦的衣角断断续续地问道：“这……这回我不会再忘记了……吧……”

　　许彦似乎是怔了一下，眼神竟然柔和了下来，冰凉的手抚上沈媛的脸颊，柔声道：“不会了。”

　　应该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沈媛的手松开了许彦的衣角，垂了下来，在叶谷雨连声的“哟哟哟哟哟哟哟”中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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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媛小媛！起床啦起床啦！”一天的开始是蒋蕊牌闹钟的锲而不舍。

　　沈媛翻身把枕头按她脸上，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揉了揉松弛的睡眼：“知道啦……安静点……”

　　蒋蕊挣扎地拍掉沈媛隔着枕头按在自己脸上的手，接住掉落的枕头扔回了好友的床上，嘟着嘴道：“叫你起床你还不情愿啊，今早有课，你是不是想迟到啊！”

　　沈媛翻身下床，打着哈欠顺手揉了一把蒋蕊的脑袋：“这不是起来了嘛。”说着就在衣柜里翻了一套衣服出来进了卫生间。

　　留着被揉了脑袋的蒋蕊在外边炸毛。

　　洗簌完毕，沈媛咬了口蒋蕊带回来的包子，看着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的蒋蕊笑道：“怎么，把你的男神放下了？”

　　蒋蕊喝着豆浆白了她一眼：“不放下又能怎么着，人家又看不上我。”说完这话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里似乎闪过了什么诡异的光亮，嘿嘿了笑了声，问道：“对了，你真的不认识许彦？”

　　沈媛被呛了下，连忙拿过一杯水把卡在喉咙的面包借水咽了下去，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狠狠地瞪了蒋蕊一眼：“说什么呢，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有这个人呢。”

　　蒋蕊撇撇嘴，仍不甘心地问道：“真的不认识？放心吧，就算你两是一对，我也不会生气的。”

　　沈媛被气笑了：“别闹了。要我两真认识还在一起了就看你前几天那样还不得打死我啊。”

　　“真的啦！”蒋蕊的语气突然就认真了起来，“前几天我是担心你和许彦会和我父亲从此对我漠视，不再与我做朋友。毕竟在许彦说他有一个喜欢了五年的人时，我脑海里不知怎么地竟然是想到了你，然后就无比地嫉妒和自卑，简直都不像我自己了。我怕你们知道了这样的我会嫌弃、讨厌，然后离开。”

　　沈媛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蒋蕊一愣，随即轻锤了她几下，笑骂道：“笑什么呀，简直毁气氛！”

　　沈媛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珠，道：“我笑，我笑你怎么这么傻呀你！”

　　“哪里傻啦！”

　　“哪里不傻啦，从当初我向你伸出手开始，就注定了你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你不放开手，我自然也不会放。我沈媛决定做的事，就从来不会后悔。哪怕今后你变得再不堪，我也不会嫌弃、讨厌、离开你的。”

　　“我把你从深渊中拉出来，自然就不会把你再推进去。”

　　沈媛看着伏在她腿上痛哭的蒋蕊，叹了口气，忽略了心底闪过的愧疚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哭吧。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感受着大腿上逐渐被打湿的布料，待会又要换条裤子了啊……不知道换完后还能不能赶上课……

　　不过……轻轻蹙了蹙眉，“我不会离开你身边的”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谁说过。

　　——我是不会离开你身边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如果你变成了一个面部全非的怪兽，那我就在你身边守着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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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高的天台，叶谷雨叼着薄荷味的棒棒糖倚在栏杆上，清风吹拂过她散落的发丝，吹鼓了她系在腰间的校服外套。

　　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双目看向不知名的远处。

　　“堂堂一个大学生翻墙进一所高中，你好意思么你。”

　　身后的人停住脚步，忽略掉她的话，低声道：“她不记得了，一切。”

　　叶谷雨轻笑一声，道：“那是自然的。怎么，想要我帮她恢复记忆？”

　　身后的许彦没有回答，叶谷雨便权当他默认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未达眼底的笑意带上了几分嘲讽：“那你要用什么作交换呢。”

　　许彦道：“你做的任何事我都会视而不见。”

　　叶谷雨“咔嚓”一下咬碎了嘴里的糖，含糊地笑道：“呵，不愧是你。成，今后你要对我所做的一切视而不见，而我，则会帮助你的老情人恢复记忆。”

　　许彦皱了皱眉：“不是老情人。”

　　叶谷雨如善从流：“嗯，不是老情人。是小情人。”

　　“……”反正目的也达到了，不想再和这货啰嗦的许彦转身就走，在离开天台时停顿了一下，好心提醒了这位合作伙伴一句：“你哥似乎已经察觉你要做什么了。”

　　叶谷雨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哪个哥，毫无诚意地道了声谢谢。

　　许彦也没想要她的道谢，消息传达到了，之后的事就他就插不了手了。

　　天台的铁门“碰”一声关上了，叶谷雨伸了个懒腰，把棒棒糖的塑料棍拿在手里打了个转，自言自语时的声音少了几分平时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沙哑寂寥：“要加快速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