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月色萧瑟

13、“过去”

　　“先说说你知道多少吧。”叶枯荣带着他们在kfc找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拿出手机扫了一眼，道。

　　“嗯……”沈媛和许彦坐在叶枯荣、周扬的对面，她斟酌了一会儿字句才道，“叶谷雨只告诉了我‘梦魇’和‘魇境’，具体是什么她并没有解释，只说是……和梦有关？”

　　叶枯荣失笑道：“就知道……总是把事留给我。”

　　周扬咬着吸管喝着可乐含糊道：“你宠的。”

　　叶枯荣呵呵道：“别说你没份。”

　　许彦垂眸喝着自己的纯牛奶，不做评价。

　　沈媛：“……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枯荣沉思了一下，似乎在想该从哪里讲起。周扬却指了指灯光璀璨的外边，道：“看到城市中心的那座放射塔了么？”

　　沈媛随着他的指示看去，看到了比周身的建筑都高出一截的放射塔，她刚回来时蒋蕊也指过给她看，说是五年前才建成的。塔顶的放射器在夜色下缓缓旋转，不知为什么，沈媛总觉得那玩意有种说不出诡异感，总觉得……它像是在俯视着它的王国的“国王”。

　　这个比喻惊得她自己都点发冷。

　　周扬道：“那是李琳变成你看到的那样的罪魁祸首。”

　　沈媛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袖子茶给喷出来。

　　叶枯荣略无奈地示意周扬好好喝他的可乐，说了比没说还乱。他用指节轻叩了几下桌面：“这恐怕得从二十多年前讲起，而且……我讲的事会涉及到很多你不敢想象的人。”他对上沈媛的双眼，“可以接受么？”

　　沈媛苦笑，若是还可以选择的话她就不会在这了。她有预感叶枯荣要说的这件事和她绝对逃不出关系。

　　“可以，学长你说吧。”

　　叶枯荣抢过周扬的可乐喝了一口，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二十多年前，在这座城市郊外的一座疗养院里，进行了一个秘密实验，参加者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负有盛名的科研者。”

　　沈媛猛地想起自己幼时呆过的那所疗养院。

　　“这……是个什么实验？”沈媛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叶枯荣面上的笑容已经收敛，取而代之的冷漠令沈媛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他：“‘梦魇实验’，人梦里所产生的力量是否能为之利用。这是一个年过百岁的老者提出的，他曾经试着催眠人在梦里掐死自己，结果发现那个人在现实里也死亡了，脖子上是青色的掐痕，死因却是大脑突然停止工作。”

　　“老者为这个结果疯狂，与他的弟子号召了十来个对此感兴趣的科研者以图深入研究。”

　　“实验是需要实验品的，在经过十年的理论确立方案后，他们便找了两个孩童作为初批试验品。他让他们不停地做着噩梦，在梦中一次次死去。孩子的噩梦成了他们的惊喜，经过几年的研究，他们成功地把噩梦所产生的力量具现化了，”叶枯荣把一颗熟悉的只有拇指大小的泛着蓝光的珠子放到桌上，“就是这个，他们把它称之为‘魇珠’。”

　　沈媛倒吸一口冷气，和上次挂在昏迷的蒋蕊胸前的那颗一模一样！

　　“至于它的用法……还记得许彦的长刀，周扬的弓，我的银丝么？”

　　沈媛点点头。

　　叶枯荣唇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那就是这玩意幻化成的了。我们的力量来源就是，也只能是它。”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他们那种几乎逆天的力量和武器是从哪里来的。

　　“事情却还没有完，正当科研者们为这个新成果而兴奋时，有一个孩子终于受不了噩梦的摧残，‘魇变’了。就是像你看到的李琳那样，只有负面情绪的空壳，连意识都被吞噬，只剩仇恨主宰，成了‘梦魇’，疯狂之下，已经入驻那孩子大脑的‘魇珠’制造出来的独立空间，也就是‘魇境’笼罩了整个疗养院，甚至以迅雷之势夺走了两个科研者的姓命。”

　　沈媛干涩地问道：“怎……怎么夺去的？”

　　这回却是许彦回答了：“掏心。那两个人被发现时心脏不见了，胸口却不见有伤口，再细致检查时却发现是大脑先死亡，心脏才不见的。”

　　“这无疑给还在兴头上的科研者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在不得已让另外一个孩子结束掉那个‘魇化’的孩子的生命后，有几个人因受不了良心的谴责退出了实验。那老者却越来越疯狂，他又找了个孩子，又用了一年，把这份力量完善了几分。但是初批剩下的那个孩子却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了。”

　　“那个孩子的‘魇珠’开始有裂痕，她开始现实与梦境不分。在一次例行试验时她突然爆发出异于常人的力量掐死了离她最近的一个科研者，在其他人赶来之时茫然地放下被她掐个半死的另一个孩子，跌坐在尸体旁放声大哭。”

　　“那时候那孩子才刚满十岁。”

　　沈媛发现自己的手一直颤抖，手中的纸杯杯捏得不成样：“然……然后呢……”

　　“这时候一部分的科研者开始动摇，他们怀疑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研究出来的是灭世主还是救世主。可老者却道，这力量若是研究成功，一定能在战争中发挥决定性的作用，到时他们便不只是名利双收，甚至还可以冠上民族英雄的名号。”

　　“一些人信了，于是这个实验又进行了几年，这时那个孩子已经临近崩溃了，她的房间墙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抓痕，她十指的指甲磨没了，她便把窗玻璃打碎了用碎玻璃继续划，连脚底扎满了碎玻璃都浑然不知。”

　　“这个孩子已经不能再用了。老者说。他安排了两个人去看着她。自己则又去找了三个孩子，并把研究的重心放到他们三个上，而把第二批的那个作为样品参照。”

　　“为了更好地试验成果，科研者做出了一个带有催眠效果的放射器，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魇化’。这个‘魇化’却与第一批的那个死去的孩子和‘魇化’又有所不同，它引出人内心最黑暗的情绪，把这情绪捏造成所谓‘魇珠’驻在被催化的人在梦中的投影的大脑里。这‘魇珠’足够幻化出一个‘魇境’。这种催化的‘梦魇’会下意识地寻找力量强大的个体吞噬，以此让自己更强大。”

　　“这个强大的个体是指……那些经过实验的孩子？”

　　“是的。若是被吞噬了，他们的生命也就此终结了。为了活下来，便只能不停地按照科研者的意愿战斗。他们必须要把驻扎在‘梦魇’脑里的‘魇珠’破坏才能结束一场战斗，有好几次都不得不让第一批的那个孩子出手才得以生还。”

　　“这样的生活又是几年。老者觉得已经磨练地差不多了，准备把这份研究成果上交给国家时，他的弟子背叛了他。”叶枯荣用可乐润了润有些干涸的唇，笑得讽刺，“他的弟子比老者疯狂自私得多了，他想为自己保留这份强大的力量，哪里舍得大公无私地上交给国家呢？于是他设计让老者死在了他最得意的作品——第二批的那个孩子手里。”

　　“可惜现实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美满，科研者们信不过这个资历浅薄的年轻人，先是照看第一批那个孩子的两个人带着孩子在一个深夜里逃走，再不见踪迹，再是当初送来最后一批的三个孩子的人又把人给要了回去。剩下的研究者走的走，散的散。他便只剩了第二批的那个孩子。”

　　“可是不久之后剩下的那个孩子也被人带走了。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你想他是多么不甘啊，于是他搭上了另一条船，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建了那座根据试验时催化用的放射器改进成的放射塔。他把这座城市当成了他的实验室，而这个城市里的人，都是他的小白鼠。”

　　不得不说，叶枯荣讲故事的能力简直一流。他说完了后，四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沈媛的双唇泛白，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她是第一个打破这沉默的：“那……那个第一批的孩子是……我？”

　　叶枯荣点点头，有些不忍去看她骤然变得惨白的脸：“是的，第二批的那个孩子是许彦。第三批的三个是我、谷雨和周扬。”

　　“可……可是我的记忆……”

　　“被删除了，”许彦道，“叶谷雨说的。你所有有关那个实验的事都被删除了。”

　　沈媛浑身冰凉，她的脑海里不停地闪过她的父母——那个有些严厉的男子和慈爱的女子——的脸，这……一切……都是谎言？他们……根本就不是她的父母？她的记忆……都是假的？

　　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压断，一只手突然附上了她冰凉的手背，属于对方的温暖通过那只手传递过来，沈媛转过头，对上了身边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仿佛带着使人安心的力量。

　　“我在这里。”

　　他说。

　　“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