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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训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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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来。闹钟不知响了多少次,都被俞航拍灭了,直到闭着眼接了陆姗姗的电话,才被她如雷贯耳的咆哮声震醒。
“加班不见人,现在连早上也不来了!再这样,我不管你什么身份,直接去向董事长报告啦!”
文熙感觉唇上被碰了碰,醒来发现俞航已穿戴起来。
“那女的盯上我了,我得赶紧上班了。”说着伸手看表,“我待会给你定午饭。”
文熙眨眼看他。今时今日,再看这人,觉得既亲切又温暖。当俞航再次俯下身来时,文熙主动亲了他一口。惹得那位吃惊过后笑逐颜开,一再保证说,今天会早点回来。
文熙望着他消失在卧室门口,心生感触。不论男女还是男男,在一起过日子就像这样吧?只是不知道这种见不得阳光的感情究竟能保鲜多久。
傍晚,文熙正望着天边的晚霞。太阳已完全坠落,余晖晕染着云层边缘,随后听见身后拖鞋挪动的声音。
俞航看着坐在海棠旁边的文熙,转过头来。以前听那些“人面桃花相映红”,从没有过切身体会。但此时,看到文熙略带倦容的洁白面颊与红艳的花朵交相映衬,忽然领悟了。
文熙见他呆呆地不说话,伸出脚点他的腿:“哎,元神出窍了?”
俞航跟着坐下来,看看他的脸:“好像肿消了。”
“我乖乖吃药了。”
俞航说既然好了话,晚上带你出去吃。
文熙有点为难:“我想回家了。下午给我爸打了电话,听起来情况不太好。”
“你姐说什么了?”
文熙黯然道:“说已经把离婚协议书送过来了。财产方面没什么争议,就是孩子,他们要把朵朵带走。”
“那怎么行?跟着这种爸爸和后妈?”
文熙蹙眉:“我姐总叫我们不要管,可不管怎么办?外面的流言蜚语能够承受,但要把朵朵让出去,我爸肯定不愿意。”
俞航想了想,说问问自己的朋友,有没有这方面的好律师,给介绍一个。
文熙望着他说:“谢谢你。”
俞航笑着往后一退:“你突然这样,我很不适应。”
文熙就打他一下:“这样适应吧?”
“我又不是受虐狂!”
夜晚的城市,八九点还是蓬勃的青春期。临近春节,即使吹来的寒风中带着冰屑的尖冷,依旧挡不住街上拥来挤去的人流购物的热情。
文熙刚刚接到电话,主编说目前没什么事,准备放假了。如果他想要好好休息,年后来上班也可以。还说,李辰准备来跟他道歉,要不要……
文熙拒绝了,说一点小事,没必要搞成这样。其实,他是不想见他。因为从小自我保护形成的屏蔽圈,他已经习惯把那些伤害他的人隔绝在外,不需要通过消除隔阂来增进感情。只要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边吃边逛,看了会卖场活动,又看了冰舞表演。俞航问要不要看电影时,文熙说,还是回家吧。
根据双方达成的协议,文熙答应再住一晚,明天他就要回家了。俞航想到约会的话随时都可以来看电影,但同住的机会不一定常有,就答应回去。
回到小区,两人从车库里出来,发现天空飘起雪来。
距离初雪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看到雪,俞航又想起柏原来: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文熙看他消沉起来,不说话,默默走在身边。
“你喜欢雪吗?”
文熙单脚走在人行道的狭窄侧石上,身子一歪一歪地往前走:“一般人都喜欢雪吧,毕竟这里的雪不常下。”
他身子狠狠朝外侧一歪,俞航急忙扶住他:“不要这样玩好不好?再摔一跤,又没办法回家了。”
文熙笑着蹦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一下雪,我就觉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一切脏乱在雪的覆盖下都会展现纯净可爱的状态,好像自己的心灵也变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质了。”
“谁说的,雪不干净好吧。”
文熙以无可救药的表情叹了两声,开始在薄薄的积雪上认真地踩脚印。
俞航啧啧两声:“说你女孩子气你还不服,这种事情哪个男人会干啊?”
文熙收回脚,看着他:“那你玩点男孩子的给我看看?”
俞航伸手在绿化带上一捋,勉强团城一个小雪球,远远地望中心广场上一扔,然后拍拍手:“这是男人,知道了吧?”
远处传来一串咒骂。
文熙笑了。
并没人冲上来质问,俞航仍旧收集着碎雪,一边说:“我小时候很少玩这种东西,也没人陪我玩。那时候,要真有人上来骂我,我怕都会很开心。那时太孤单了。”
说着,把一个小雪球往文熙脸上一冰:“好在,现在有你陪我。”
文熙笑着把雪球往他脸上按,使俞航发出夸张的哀叫声。
互相追着跑了一通,俞航说,我们换一个玩法。他指着地上砖铺的小路:“用石头剪刀布,赢了就进一格,如果走到黄砖,就往后退一格,看谁最先走到花坛那边。”
文熙有点嫌弃这游戏:“这游戏就有男人气概了?”
俞航抓他站好,开始喊口号。
“等下,总得有奖惩规则吧?”
俞航说:“你赢了,你亲我一下。我赢了,我亲你一下。”
“……这有什么区别?”
俞航说:“区别就是,谁拥有主动权。”
雪大起来,两人越玩越开,都快玩出奥运会的气氛来了。其实,文熙小时候也没什么玩伴。说孩子单纯,实际上他们内心住着小恶魔。即使在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孩子,也分成很多团体。那时候,文熙想跟他们玩,但他们排挤他,说他是妈妈不要的孩子。他只好哭着回家。如此几次,就再不肯跟他们一起玩了。
先是俞航赢,文熙被啄了几下。后来风水变了,都是文熙赢。他不肯履行自己的主动权,俞航正要抗议,听见身后严厉的一声唤:“俞航!”
一辆车子驶过,耀眼的灯光打亮了吴碧芝如白雪般素净的脸。随后,灯光远去,吴碧芝的声音愈发阴冷:“跟我回家!”
弄不清“跟我回家”的具体含义,是跟她回那个老的家,还是楼上那个家?俞航迟疑地望望文熙。
文熙不确定吴碧芝有没有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是早就在那里了还是刚到,不敢盲目开口。
吴碧芝见儿子不动,上前几步,将他往前面推,逼着他回去。
俞航无奈地松开了文熙的手。
望着俞航走远,文熙站在这雪地里。迎面风雪呼啸,忽然感觉,真正的冬天终于到来了。
吴碧芝绷着脸,把俞航推进门。自己丢下小包,往沙发上一坐,盯着面前的儿子看。
俞航站在她对面,被她看得忐忑不安。原先有什么事,吴碧芝尽量参照开明家长的做派,面对面地谈话。今天这样,难道是发现什么了?
想到这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脚不知道该怎么站,整个人像失去了重心,摇晃着躲避妈妈探索式的目光。
“知道为什么找你吧?”
俞航想,这是诈我呢!
摇头。
吴碧芝猛然大喝:“还装?!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俞航还是不上当,继续茫然。
吴碧芝一股怒气无处发泄,忽地站起来:“这些年,妈妈为了你,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心里清楚吧?为了让你进富强,我忍受了多大的屈辱,你也知道的吧?可为什么还是这么不懂事!”
把这种事情说成不懂事,妈妈用词如此客气,不觉让他有点感动。
“我本来忙得很,很多家公司的帐要做年终审计。我忙得不得了啊,航航!可你爸突然把我叫过去,让我好好管教你!”
俞航想:怎么连他都知道了?
“金淑芬母子本来视你如眼中钉,你还不肯好好工作,他们迟早会对你下手的!你怎么就没有危机意识呢?就算以后娶了蒋家小姐,但该你得的东西你要学会争取啊,不要辜负了我一片苦心,就算妈妈求你了……”
俞航长舒一口气:“原来你是说这个。”
吴碧芝细眉一挑:“怎么,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外面风声呜呜,风雪飘摇。俞航站在客厅里,感觉身上涌起一层又一层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