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山楂果儿

26、游戏

　　俞航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有手段，不叫文熙却叫他。这么一招呼，他作为活动的组织人，怎么都不能厚此薄彼，只围着文熙转吧？况且今天熟人这么多，做得露骨了，想不让人看出来都难。

　　想不出可以不去的理由，只好拖着文熙去了包厢。跟在若妍身后时，还在想，这丫头哪需要什么助攻啊。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

　　包厢里已经有几个人，既不是杂志社的同事也不是舞蹈班的。这样一来，更没什么好聊的，说什么有酒有故事，有骗局还差不多。

　　但既然坐下了，总不好立马走人，两人只好拣了个沙发角落坐下来。

　　虽然不熟，但架不住其中几个人分外活络，能说又会道，会玩，还会调气氛，没一会儿，文熙跃跃欲试，非跟他们斗上一局牌。相反的，这个局的主人，胡大小姐似乎并不打算卖弄自己的风趣，像个贤妻良母似的在一旁端水果，分发水和饮料，帮忙打开零食袋，然后笑吟吟地望着文熙。

　　俞航看她色眯眯的眼神，觉得这女人不但是个好演员，还是个好导演。会布置剧情，让可怜又无知的虫儿乖乖落入她设好的陷井。但文熙已然被挑起情绪，这会催他走，怕是不可能。

　　这帮人贼会玩。开始是斗地主，本没什么新鲜的。但他们立了个规矩，谁输了，就要接受惩罚。每个女生提前写好惩罚，折好了放在空爆米花桶里，输的人抓，至于惩罚大小，全凭运气。

　　貌似很公正。

　　俞航没输，但文熙输了一回。他伸手去够那些纸条时，两个人的心咚咚跳个不停。作为东道主，胡若妍已经跟在场的人通过气，任何跟宋文熙的惩罚或活动，都由她来实施。她大概知道，那些纸条里的惩罚内容是什么，所以心才跳成这样。

　　对俞航来说，他看若妍的神情就明白了。再看看粉面含春的文熙，可怜的娃，还不知道自己被设计了，正玩得忘我。如果真是那种不堪的条子，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面不改色地看完。

　　“什么啊！”文熙展开来，又笑着把条子一扔，往沙发后一倒，“我不干！”

　　若妍拿来看。为了显示公平性，特意放在茶几上看的：跟一个女生说“我爱你”。

　　若妍皱皱眉，环顾周边的女性，显然对这个惩罚方案不满：都跟她们说好了写刺激一点，能激起男人欲望的事情。结果，这帮娘们……以为说声我爱你，就能让他爱上我啊？

　　那些手里还抓着牌的男人们炸锅了，来回指着几个女生，叫文熙快点。

　　文熙连连甩手：“太过分了！这样还不如让我跟男的说。”

　　这一说，更像油锅里溅了冷水，噼里啪啦一片，守不住的局面。这帮男人们哇哇乱叫，情绪空前高涨，早已把胡若妍的交代抛诸脑后：“那也行啊，快点，否则时间拖长，惩罚加倍哦！”

　　任凭胡若妍怎么使眼色，都不能让这批脱缰的野马们返回主题上来，本来还觉得这帮闺蜜不靠谱，现在想想，男人更靠不住。请他们洗澡喝酒前都答应得好好的，就为这一句，自己先炸开了。

　　文熙被缠得直求饶，说怕对女孩影响不好才这样说，各位放过他吧。

　　俞航想给他解围，于是众人矛头纷纷指向他：“你俩一起来的，要么跟他说，要么选一个女生，我们很随和的，随你选！”

　　那些女生，除了若妍和另一同事，文熙都不认识，当然不可能跟她们其中一个说。跟同事说，文熙也不干。虽说是游戏，但日后还要共事，免不了会尴尬。本来的戏码的是众人怂恿着文熙跟若妍实施惩罚，但这帮男人擅自更改了计划。

　　俞航见文熙死活不肯，只好说：“这位哥们太清高，谁都看不上，不如换个方式？”

　　见文熙怎么都不肯，这帮人像被迫改道的水流。但是路线改了，汹涌不改。若妍扯了其中一个朋友的袖子，那位男士才恍然想起今天的任务，于是说：“看在你是我朋友的同事的份上，先饶了你这回。但下一个游戏要输了，就必须按我们的规矩来。”

　　文熙才松口气，听此言脸上又一紧：“说得我都想走了。”

　　那人颇为豁达：“怕什么？还不定谁输了呢，我输了，你们也可以指定我的惩罚方式嘛。”

　　大家正玩到兴头上，因为害怕这个提前离席当然不礼貌。若妍低头跟几个女孩商量着什么，俞航冷眼觑她，心里越发烦躁。现在，他希望文熙坚决一点，玩一会就离开。但那家伙有如灵魂附体，特别有兴致。

　　他只好默坐一旁，握着瓶矿泉水，喝酒似的喝水，文熙越高兴，他的眉头就拧得越紧，直到他看文熙的视线被人挡住。

　　他郁闷地看着横插在他俩中间的、那个没皮没脸的胡家大小姐，眉头紧到不能再紧。

　　她悄声嘱咐：“俞老师，我坐这边，待会记得配合我。”

　　俞航不情愿地往旁边移移，斜眼再看文熙。那家伙看到紧挨在身旁的女人，似乎没感到一点不适。这让俞航很憋屈：跟我碰一下就跟要他命似的，吱哇乱叫。美女傍身，就一点副作用都没有。

　　下一个游戏是猜谜。不用说，都是提前通好气的。若妍偷偷塞给俞航一张答案纸，俞航瞟一眼，把纸拽成一团：还玩什么呢？这丫头就是下了血本要让文熙出错。

　　几人轮着猜了一圈，果真都答对了，有几个故意抓耳挠腮地想了一阵，最终也涉险过关了。

　　真特么一帮爱演又碍眼的电灯泡。

　　轮到俞航，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也答出来了。文熙纳闷地冲他笑笑：“没想到你也会。”

　　“我又不是智障。”

　　轮到文熙，一人问：“土生土长，打一特产。”

　　文熙想了下：“土豆？”

　　“土豆到处都有，算什么特产？”

　　文熙觉得这题目有问题：“田里的东西不都是土生土长的？没绝对性吧？”

　　对方不理会他的质疑，有人开始倒计时，俞航隔着若妍，没法作弊，只好眼巴巴看着那漂亮的小嘴缓缓撅起，然后带着笑意反驳：“土特产像话么？”

　　“像你说的，很多特产都是土生土长的，所以只能是这个答案。”

　　文熙抚掌一笑，以不服的表情往后一倒。

　　“宋编辑，认输吧。”

　　文熙撒娇一般，连连乞求，怎么都不愿意把手伸进那个纸筒里去。

　　俞航看他那娇软样，心里蓦地一酥，觉得他要是以这副姿态来求，估计任何要求都会满足他。

　　但那拨人说什么也不肯妥协，文熙故意把手搁在里头，磨蹭了好一会，捏到这个之后丢下，重又摸上一个，一直下不定决心。

　　俞航想，抓什么都一样。

　　没等他的手完全离开纸筒，就有人夺下来看：“真心话。”

　　若妍像个标标准准的淑女，看着朋友们开始提问，坐在身旁正襟危坐。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男的还是女的？”

　　“都有。”

　　大伙哗一下又炸开了，同时朝若妍进行探究式的眼神轰炸：姐姐，你看上的是个啥人啊？

　　俞航被才喝到嘴里的水呛了一嗓子，咳了几声。

　　文熙望望他，冷静道：“爸爸和姐姐，难道不是男的女的？”

　　大伙群起而攻之：“不准玩文字游戏。这算违规，下次要罚的。是问你除开家人朋友，爱情上的那种喜欢。再问一遍，有没有？”

　　文熙想想，再次与俞航的眼神触碰，像碰到了痛处，冷下语调说：“没有。”

　　若妍松口气。

　　俞航心情复杂。如果别人这样问他，他怕会说有吧。

　　“如果眼前有一个知书达理，肤白貌美的女孩想追求你，你会怎么办？”

　　文熙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要。”

　　这下换俞航松了口气。

　　“理由呢？”

　　文熙扑哧一笑：“能不能别这么严肃，刑事调查一样？看得我好紧张。”

　　“不行，必须说理由。”

　　“理由么？”文熙顿了顿，“我觉得自己不适合谈恋爱。”

　　“这都是借口，那是你没遇上对的人。”

　　文熙轻轻拍一下手：“也许吧。我答完了。”

　　众人僵了僵，略带愧疚地瞄了瞄若妍。

　　“我们还没问完呢。你能说说理想型吗，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比如胡编辑这样的？”

　　文熙终于感觉到一丝异样，眼锋一凛：“什么意思？”

　　大伙被他突然冷下来的腔调震了震，随即不怕死地继续挺进：“宋编辑这么在意干嘛？我们只是好奇，你这样的人品能看得上谁。”

　　“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可好奇的。”

　　气氛陡然变冷。

　　没等若妍使眼色，这帮脑子好转的家伙已经识趣地调转方向，恰到好处停止了询问。再问下去，这哥们绝对要拂袖而去。

　　既然吃人家喝了人家的，就要认认真真办事。这批浪子倏然回头，以自我牺牲的精神给自己整了几个局，总算没让文熙觉得非离开不可了。

　　唱歌、打牌过后，一箱啤酒落肚，这些人开始放飞自我，又嚷嚷着玩游戏。

　　这次的游戏是，口耳传话。四个男人，两人一组，一人把耳朵捂住，另一个说话，看能猜出多少。

　　文熙并没注意到这游戏的微妙之处。

　　直到那位喝得脸蛋红红的哥们接着说：“规则是，答题的那人必须抱着一个女生，如果在规定时间输给别人，那么就要亲女生一口。”

　　文熙脸一沉，这下是真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