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靠才华》平思溪

11、云霁

　　床上看书的祁云霁抬眼就看到祁棋冲进病房，少年脸上满是喜悦和兴奋的汗水。他放下书，双手把人接了个满怀，笑道：“看你，怎么这么急？”

　　“爸爸！我好久才放一次假！”祁棋在爸爸面前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张开双臂求抱抱。张栎在旁边悄悄把东西放好，退出门。这两个人父子感情真深。

　　祁云霁虽说久病在床，略显憔悴，但看着完全不像一个十九岁男孩子的父亲。他想要下床把之前煲的粥端给祁棋，被祁棋一把拦住了。

　　“爸爸，我来，你休息。”祁棋看着爸爸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强制地把祁爸爸搀到床上，“您就安心养病。这次我有两天假，可以好好陪陪您了。”

　　祁云霁咳了一声，让祁棋自己去折腾，道：“在学校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还适应吗？”这孩子因为自己的病吃了太多苦。

　　“没事的爸爸！”祁棋一边盛粥，一边轻轻吹了放在桌上，“我现在是在伊城的最好的班！老师们都特别关照我的。这次考试我考了第二名呢。”祁爸爸住的是单间，之前在医院住的无聊，每天吃医院的食堂也腻了，所以央求熟悉的护士去买了一个煲粥的锅和一点米，有时候自己就在病房煮点粥。

　　“爸爸......唔......好烫啊！”祁棋烫的龇牙咧嘴。

　　“慢点吃。”祁云霁望着少年，近两个月未见，少年似乎长高了一些，头发也长长了许多，刘海都长得快盖住眼睛了。看着少年呼哧呼哧地吃着粥，祁云霁心中忽然一股巨大的悲痛袭来，忽而又想到什么，脸上泛出一点笑意，伸手轻轻摸了摸祁棋的脑袋。久病，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唔......怎么了爸爸？”

　　“没。”祁云霁回过神，“爸爸看你的头发都快遮住眼睛了，该剪了。”

　　“那爸爸你给我剪吧。哈哈，小时候都是爸爸剪的。”祁棋摸摸头发，确实有点长了。

　　“你都这么大了还要爸爸剪啊？万一剪丑了可怎么办？”祁爸爸笑道。

　　“不怕！大不了我剪个小平头！”祁棋龇牙一笑，“我先去洗碗。爸爸你吃不吃？”

　　祁云霁摇摇头。看着少年去洗碗的欢快身影，不由得露出笑脸。

　　中午来送餐的护士推门进来，就看到之前没见过的一个少年坐在祁云霁床边，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床上的男人时不时轻声笑着。很少看到这位病人这样的状态，自从八月底进入医院，她接手照顾这位病人以来，这人不是看书就在静静望着窗外发呆，只有几个说是邻居的人过来看望过。

　　“爸爸，你说气人不气人！幸好他没去举报我，不然我的手机就要被没收了！”祁棋正跟爸爸说到韩霖杰发现他打电话的事，气的脸颊鼓鼓的。

　　祁云霁戳戳他的脸：“人家没举报你，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啊，是林护士，已经到午餐时间了吗？”

　　“嗯。祁老师，今天中午还是老三样。”林护士把床上的餐盘拉起来，把推车上的食物一盘盘端出来摆好。原来祁老师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看着一点不像四十几岁的人啊。

　　“姐姐我来帮你！”祁棋笑的可爱。

　　“谢谢小弟弟。”乖巧的小孩总是容易激发人的母性。林护士忍住想摸摸他的头的冲动。

　　“谢谢姐姐每天照顾我爸爸！”祁棋朝林护士鞠了个躬，弄得林护士怪不好意思，离开的时候也依依不舍。

　　吃饭的时候有人敲门，祁棋开门，眼前一亮，迎上前去喊道：“张叔叔！”

　　张敬国应了声，摸摸祁棋的头。

　　祁云霁放下筷子，看着来人，道：“还没到治疗时间，怎么过来了？”

　　张敬国脸色严肃，张口欲言，但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祁棋，说道：“好久没见祁棋了，我也来凑凑热闹啊。”

　　齐云霁心领，笑着指挥祁棋：“棋棋，你张叔叔正好来了，那你帮爸爸把这些去还给林护士。”

　　祁棋见张叔叔来了很高兴，不疑有他，飞快收拾东西，答道：“好！”

　　等祁棋出门，张敬国走到病床前，他眉头皱成川字，似乎纠结了很久，开口道：“云霁，对不起。”他张了张口，看着床上一片淡然的人，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完剩下的话，“捐赠者临时反悔了。”

　　“你说......你说什么......！”祁云霁猛地坐起来，突然的动作导致一阵晕眩。他定了定神，心里蓦地如数千根针扎一般，好像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口鼻。如果......如果......没有了，那他的棋棋怎么办啊！

　　“不是......咳......不是说好了吗......不是答应了吗......”他低低地咳嗽出声，眼睛泛红，手用力地抓着床单。

　　“云霁！你怎么样？”张敬国急忙站起身拍拍祁云霁的背。可是祁云霁的仍然咳嗽得停不下来，他赶紧扶着他躺在床上，抬眼看去，不禁脸色大变。只见齐云霁脸色刷白，嘴唇发乌，双眼无神，嘴里无意识念着什么。他赶紧按响急救铃，握住祁云霁发抖的双手。医院的人很快赶到。张敬国焦急命令，“赶紧把病人转移到急救室，病人情况危急！”

　　祁棋送完东西回来，走到门口正好看到祁爸爸被推走。他冲上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爸爸！我爸爸怎么了？”焦急的祁棋被护士拦住了，很快祁云霁被推进急救室。

　　祁棋站在门外，泪水决堤。

　　“祁棋......”张栎不知从哪里过来，轻轻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你是不是知道。”祁棋胡乱地用手擦了擦眼睛，转身冲张栎道：“你肯定知道对不对！不是说他们答应了吗！为什么还不做手术！做了手术爸爸的病就会好了......呜呜呜......”

　　张栎一把把他拉入怀里，双手紧紧抱住痛哭的少年，轻轻道：“对不起，祁棋。他们反悔了。”

　　“......为什么......”少年的泪水浸透衣衫，无声的呜咽好像一头受伤的小兽，无助又悲恸。

　　此刻的韩家，丰盛食物摆满了餐桌，韩霖杰阴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和女人。韩城山丝毫不在意，拿起汤勺盛了一碗汤放在旁边的女人面前，道：“先请假，不去学校了。那边有人看着，孩子们不会有事的。你身体不太好，等养好了再去。”

　　女人脸上泛出一点红晕，她偷偷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韩霖杰，端起那碗汤放到他面前，局促地笑着说道：“霖杰今天回来了，这是......这是阿姨今天熬的汤，你尝尝。”

　　韩霖杰猛然站起身，震的桌子上的汤洒了出来。“谢谢姐！姐！您还是留着自己补一补吧！”说完转身就走，直接出门叫司机回学校。

　　餐桌上，韩城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放在桌子上的手突然被一双瘦小的手握住了。

　　“我明白的。这孩子是在吃他弟弟的醋呢。”女人眼里星光闪闪地看着他，“我没事的。”

　　韩城山拉过女人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温柔道：“你总是好的。”

　　韩霖杰直接回到学校旁边的房子，再待在那个家里他怕他会忍不住做出什么来。本来以为今天放假能回到家好好休息，毕竟这个房子里他自己的私人物品不多，东西都在那边家里。可没想到这次回家竟然有这么个重磅炸弹等着他，怪不得那男人这么轻易就答应让他一个人住，原来就等在这里，不就是怕自己气到那个怀孕的女人吗？那女人也真是好手段，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这么快站稳了脚跟。

　　他忍不住狠狠一拳打在墙上。欺骗，愤怒，暴躁，难过，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起涌来。一拳又一拳，强忍的泪水还是没有滴下来。他把自己摔进床里，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照片，上面面容姣好的女人笑的温柔，轻轻搂着比她还高一个头的少年。远处是一片绵延起伏的大山，身后是一排粉刷得雪白的教室，远处操场上正看着孩子们玩耍的韩城山，望着这边拍照的娘俩，笑的一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