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花开》芊芊陌上桑

4、手术

　　萧珏被推进手术室后，尹薇薇在手术室外，从朝阳初生，等到了月影西斜，手术室的红灯都没有熄灭的迹象，甚至进去的医生越来越多，护士的眉头越来越紧，而和尹薇薇一起站在门口的那位大叔，手里的手机电话越来越频繁，这些都让尹薇薇感觉到不妙。
　　尹薇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双手紧紧扣着书包带，一会儿看看手术室的指示灯，一会看看旁边的大叔不停地打电话。
　　这时手术室门突然打开，一名护士拿着一叠单子匆匆喊道：“谁是病人家属，这里需要人签字！”
　　打电话的大叔电话又拨了出去，尹薇薇呆呆地看着两人，只看到护士不停地催促，大叔不停地对着手机点头，又对着护士点头，然后匆匆在纸上签字。
　　签完字，护士便飞奔着冲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又重新合上，没有了一丝要开的迹象。
　　月亮从西边慢慢到了东边，最后消失不见，太阳接替轮回，从东边赶往西边。
　　二十四小时就这样过去了，尹薇薇觉得时间就像是小学生数数一样，一下一下清清楚楚，含糊的地方便停顿很久。
　　慢慢手术室里不再进去医生，那扇自动门没有开合，太阳重新走到了头顶，打电话那位大叔不再不停地打电话，通红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盏红灯。
　　过道里响起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最后停留在手术室门前，清冷的声音响起：“小珏怎么样了？”
　　尹薇薇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衣着考究，妆容精致的女人，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衰老的痕迹，只是多了一层寡淡冷情。
　　一直守在这里的大叔只是摇了摇头，眼珠都没有从那盏红灯上转开一下，精致的女人眼中终于抹上了一丝哀伤，尹薇薇忍不住仔细看了看那个哀痛的大叔，才发现这大叔眉眼间和萧珏有几分相似，却依稀是十三年前那位锒铛入狱的父亲。
　　手术室前的三人被时间拖着向前，精致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越站越直，椅子里的大叔抱着头不再看那盏红灯，尹薇薇扣着书包带的手指慢慢陷进了肉里，却仍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没有一丝倾斜的眼睛里全是等待。
　　萧珏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危险，尹薇薇固执地不去询问，因为她相信无论什么情况，那个少年都可以平安。
　　太阳又将要西沉，许久没有人出来的手术室，还是原来那位护士，急道：“现在病人意识需要支撑，你们想想他有没有什么平时喜欢或者想要的东西，马上穿好手术防菌衣跟我进去。”
　　三个人跟着急而不乱的护士来到手术台边，尹薇薇看着手术台上的强光下的萧珏，安静地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眼球却没有像一般睡着的人一般转动，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在有条不紊地继续手术，却都默默地等待着三人对这名病人的呼唤，希望能起到医学也没有的效果。
　　那位大叔抹了一把脸，整了整声音，轻声出口道：“小珏……，爸爸对不起你”，说完便泪流满面，护士有些着急，将那位母亲拉过来解释道：“这时候说些他想要的东西！”
　　那位母亲轻附到萧珏耳边轻唤：“小珏……”，脸上一片哀恸，却说不出一句其他的话。
　　这时从旁边传来清晰的女声：“让我试试吧，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护士喜出望外地将这个看起来既勇敢又怯弱的女孩拉到萧珏的身边。
　　尹薇薇这时就像一只温暖的小羊羔，伸出温暖的手心，轻轻覆在萧珏有些凉的脸上，嘴角带着轻柔的微笑，轻声道：“小珏，听得见吗？我是小姐姐，你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答案，你快些醒来听我的答案吧，你如果不快些醒来，那我们约定的事便不作数了哦。”
　　尹薇薇拿起手术台上萧珏有些凉的手，使劲按了按手心，随着这一按，萧珏本来毫无动静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动了动，周围的医生高兴地说：“小姑娘，就是这样，继续说，他听得见！”
　　尹薇薇的眼泪吧嗒滴在萧珏手背上，滚烫却欣喜，尹薇薇就这样一边不轻不重地按着萧珏的手心，一边不停地喊：“小珏，小珏，我是小姐姐……。”
　　不知道喊了多久，也不知道按了多久，比起在手术室外的煎熬，尹薇薇觉得在这里喊着萧珏，心里甚至是甜蜜的，隔着一道手术室门，可能最后隔着的就是生与死，而现在可以在萧珏身边，看着他时不时转动的眼球，可以从他从来没有变过的表情中读出千万种意味，至少最后两个人隔着的不会是生与死的缘悭一面，两人在这样的时候是相见了的，即使最后一程又如何，有些人一生从来不会忘记……
　　当医生兴奋地喊一声“好！”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将萧珏推出手术室，尹薇薇只觉得一股喜悦从心底慢慢升起，她甚至都舍不得多动一下，闭上眼睛慢慢品味这欣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