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两亿的谭先生》月小殇

2、第二章

　　《文说怪谈》做了两季，半真半假的灵异事件让很多观众都大呼过瘾，可惜节目组早已经对所有的都市传说研究完毕，第三季开拍前，何亦为脑洞实在是山穷水尽，于是一拍大腿，开始向观众征集线索，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就是观众电话中所提供的丰收村。

　　一场大雨过后，天空放晴，的确是个出外景的好日子，节目组成员约在电视台楼下集合，何亦为领着林锦谭彦走过去，互相打了个照面。

　　外景成员一共是三男一女，年纪看上去最大的一位叫项建伟，负责摄像，为人亲切热情，大家都称他为大象；他身边站着的个子小巧的女生叫元媛，是助理兼采访；另一位黑衣黑裤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是负责道具管理的唐行有，人称小唐学长；最后一个身材高大，长相白净的年轻人是灯光师蒋志坚，看上去很活泛。

　　林锦在业内小有名气，也是前两季节目的特邀嘉宾，和大家早就熟悉了，倒是谭彦这个生面孔，一出现就吸引了大家注意。

　　元媛是组内唯一的女生，当场哇了一声：“何导，场务都这么帅，我们这节目不火才怪啊！”

　　谭彦朝她笑道：“你好。”他特地带着一顶鸭舌帽，和时下年轻人看上去差不多，也掩藏了身上那股沉稳气质。

　　“去去去，能有我帅吗！”何亦为挑眉，掏出车钥匙扔给谭彦，“你来开车，出发。”

　　大家嘻嘻哈哈地坐上商务车，谭彦拉着鸭舌帽，笑了笑，看得出来何亦为对他的到来很不爽，或者说，何亦为就是为了林锦才容忍他留下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不是恋人，不是家人，但比朋友似乎多了点亲近。

　　谭彦没有过多探究，他自己身上有很多事情需要弄清楚，车祸也好，莫名其妙的附身也好，绝不会是单纯的意外，好在是他还算幸运，第一步就找到了可以帮他弄清真相的人。

　　丰收村在导航上压根找不到，一路出了城，幸好是大象事先画了路线图，才没有走冤枉路。

　　途中，车载广播里放了东瑞总裁谭彦出车祸，昏迷不醒的新闻，大家还议论着说和新人名字相同，谈及谭彦的身家又是一片惋惜。

　　谭彦不太意外，平静地回了两句话，还是何亦为嚷嚷两句，转移了话题。

　　就这么玩玩闹闹，在中午之前，一行人到了目的地。

　　村庄不大，一眼望去都是新盖的楼房，能看出生活条件不错。

　　村里道路狭窄，车停在村口已经进不去，做节目当然事先要经过别人同意，何亦为一早通过村长联系上当事人，村长对于他们的到来也很欢迎。

　　何亦为掏出手机，喊了句卧槽：“不是吧，什么年代了，信号都没有！”

　　他走下车，来回晃了晃，信号没晃出来，倒是有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从小路绕出来，朝他们挥挥手。

　　走进了才问：“几位是《文说怪谈》节目组的人吧？”

　　何亦为哎哟一声，挂上笑容：“村长？您好您好，给您添麻烦了。”

　　村长摆摆手，看样子还是个文人，说话很客气：“不麻烦，来来来，大家都来，先到我家歇歇脚。”

　　何亦为说：“行，村长啊，我看您这村子弄得不错啊！”

　　两人边朝村里走去，节目组的成员也都拎了随身物品跟上，谭彦扶着车门问大象：“器材不搬？”

　　大象只是带上一个小相机，向他解释：“先看看情况，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来搬东西。”

　　谭彦了然，锁上车跟着往村里走，走了两步又意识到不对：“林锦呢？”

　　他记得大家下车的时候，她还在，这会儿却不见人影。

　　大象笑：“没事的，锦锦到一个新地方，都会四处走走，看看情况。”

　　谭彦问：“看看有没有鬼？”

　　大象立马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说出来，锦锦说了，会被他们听见。”

　　有这么神乎其神？

　　谭彦皱皱眉，尽管刚经历过玄妙的事件，但他活了26年，从不信这套，一时间很难改变对于‘神棍’的看法。

　　他很快收起表情，问：“你们都信？”

　　大象答：“我原先也不信啊，不过两季节目做下来，遇到很多事情，不信不行。”

　　谭彦又问：“是吗？我看了之前的节目，似乎都是在糊弄人？”

　　大象笑着说：“毕竟是做节目，达到效果就好，什么都放出来，上面也不给过呀！”

　　谭彦何等聪明，三言两语已经明白这档节目的设定，他没有再问下去，把话题带回最初：“我们不用等林锦？”

　　“放心，她能找到我们。”

　　一行人来到村长家里，三层楼的小洋房，左边是厨房，屋后还有一个大院子，种满了花草，这对于寸土寸金的城市人来说，实在是奢侈。

　　趁着休息，村长给大家介绍了情况。

　　发生怪事的人家还要再往下走一截，几代人都在村子里土生土长，现在户主名叫李丰，年轻的时候在外地当兵，退伍后和妻子弄了几亩竹园，一年也能挣到不少钱。

　　李丰原本有一双儿女，生活幸福，可在三年前，他的小女儿无缘无故失踪，这之后家里有关小女儿的东西也像是长了脚，时不时就会丢掉几样，紧接着大儿子变得不爱说话，刻板又木讷，村里老人都说，这是丢了魂。

　　李丰生怕大儿子也丢了，赶紧找了几个江湖道士来驱邪，却没有任何好转，这次同意电视台来做节目，其实有向社会求助的意思。

　　了解差不多，何亦为便提议去当事人家里看看，尽快把机器架起来。

　　村长很爽快地答应了，带着他们往李丰家走去。

　　一路上，大家都在讨论着这桩奇怪的事件，元媛在那提议，可以把小女儿的东西全都集中到一个房间，再架上监视器，看看到底是谁偷走了。

　　提议简单，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丢掉的东西可能是个小发卡，可能是画册里的某一页，隔三差五，毫无定律，李家人哪来的精力每天都去对着监视器检查一遍。更何况他们已经先入为主，将一切归咎为鬼怪作祟。

　　谭彦一边听，一边也思索起对策，跟着拐个弯，就听村长说：“到了。”

　　而后蒋志坚声音响起：“哈哈，果然是锦锦更快一步。”

　　谭彦下意识抬起头，只见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林锦在前面低头和一个小孩子说着话，听见蒋志坚的话，抬头朝他们笑了笑：“来了。”

　　在这个瞬间，谭彦是真的很惊讶。

　　大家都是初来乍到，摸不清方向，林锦竟然准确无误，甚至先他们一步找到李丰的家。

　　谭彦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一个月前他见过林锦，那时候只觉得一个相貌不错的年轻女孩混迹电视台，无非是打着灵媒师的名号想要红而已，他根本没把那几句随口的占卜放在心上；没想到昨天最狼狈的时候，他又遇见了林锦，可惜他有太多内容需要消化，注意力没有放到她身上。

　　现在林锦站在眼前，谭彦才发现她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瞳孔，笑起来眉眼弯弯，比那些虚伪的明星好看多了。

　　呃，不是，谭彦的意思是，她和一般意义上的神棍，不太一样。

　　谭彦移开视线，为自己在这时候分心而默默反省了两秒。

　　何亦为在问村长：“这就是那个孩子？”

　　村长点头：“对，他叫李晗，”村长露出几分惊奇的样子，“他会和陌生人说话，很少见啊！”

　　李丰夫妻恰好从屋里走出来，见到儿子和林锦站在一起，也是激动地眼圈都红了。

　　一直走进堂屋，李晗都黏在林锦身边，拉着她的手不放，直到林锦蹲下身和他说了些什么，他才不言不语地跑回自己房间。

　　一屋子的人除了何亦为，看她的眼神都很惊奇，村长笑着说：“看来别人推荐的不错啊，林家的人果然不一样。”

　　何亦为奇怪问：“推荐？是有人让你找上林锦？”

　　李丰答：“是啊，上次请了个神婆，结果没用，她临走前让我找林家人，还给了你们节目的联系方式。”

　　“哦，这样，”何亦为没有多问，只环顾了房子，“你家哪里好放机器？”

　　“楼下有个空房间，你们看行不行。”

　　趁着他们说话，谭彦走到林锦身边：“你看出来问题了吗？”

　　林锦摇头：“没有问题。”

　　谭彦问：“那你是依靠什么找到这？”

　　林锦噗嗤笑了出来，压低了声音说：“路上碰到李晗，他带我来的呀。”

　　“……”谭彦一贯强大的内心，此时也不由无言，“李晗不是很少亲近人？”

　　林锦笑：“因为我给他了一盒糖，谭先生，我哪有你想的那么神啊？”

　　林锦说完转身又去找何亦为说话，谭彦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眼，或许他是把事情想得复杂了，但也绝不会是一盒糖这么简单。

　　身后蒋志坚在叫他：“谭彦，先去车上搬东西。”

　　谭彦这才移开目光。

　　不远处何亦为拍拍林锦：“怎么回事，他跟你说什么呢？”

　　林锦歪头想想：“没什么吧，闲聊。”

　　“离他远点，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

　　“不至于吧？”林锦看着他笑，“你觉得他不安好心，还留下他？”

　　“我那叫各取所需，他想利用我们，我反过来利用他呗！”何亦为说得理直气壮，末了还是提醒，“不过他那样的人，混迹勾心斗角的商圈里，手段特别多，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你看，他选择留下来，已经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在谭家，他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否则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干嘛不去找家人朋友？”

　　“嗯，我明白。”林锦没有再开玩笑，老老实实地点了头。

　　“你刚去转了一圈，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何亦为言归正传。

　　“放心，一切都正常。我打算再去李家小女儿的衣冠冢看看。”

　　“那就好，这一屋子的人，真要有个什么，我可顾不过来。”何亦为嘟囔两声，掏了根烟点上，“你现在去看坟？用不用我陪？”

　　“显然他们更需要你。”林锦指了指抱着器材陆续进来的节目组成员，挥挥手，独自一人出了门。

　　李丰小女儿的衣冠冢设在村庄对面的山里，按照当地习俗，夭折的孩子要选一处向阳开阔的地方，方便灵魂进出。

　　林锦沿着山脉走势，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在山路旁找到了地方。

　　坟还很新，看碑记，小女孩名叫李暄，坟是去年才修建，想来李丰夫妇不愿相信女儿已死，找了两年，迫不得已才放弃。

　　林锦绕着坟走了一圈，又往山上爬了一段，山路还算平坦，十来分钟，她就到了山顶，向下望去，绿荫葱葱翠翠，虫鸣鸟叫萦绕在耳旁，山脚的村庄升起炊烟，向后望去，山谷之间隐约还有一湾潭水。

　　是个好地方。

　　林锦下结论，猛吸两口新鲜空气后，依依不舍地往回走，很快又到了李暄的坟地，远远地，她看见坟前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