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琛同人之月满西楼》染柳烟浓怨梅笛

10、有情无情

　　冷月如盘，院落一地清辉。
　　黑衣身影茕茕孑立在栏杆外，独自望着一方青天，衣袍猎猎。
　　有轻巧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步速和力度都无比熟悉，他知道是谁，没有回头。
　　直到一双手轻轻环住他腰间，柔软的身体贴住了他□□笔直的脊背。
　　“阿蕤。”
　　他低低叹息一声，握住她雪白的柔荑。只是为了让他们的动作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没有疏离，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
　　她知道，在外人面前，论演戏，他实在比她擅长得多。
　　一个有情，所以痛苦，一个无情，所以自如。

　　可是她已经不能奢求更多了，不是么。
　　若在从前，没有这层假扮的关系。她如何能亲近他身畔一分一毫呢。
　　就像那些拥抱和偷吻，如果不是她重伤在身，他又怎会让她得逞。
　　也许这一辈子，两颗心注定隔着银河遥遥相望。

　　“怎么了，这么晚不在屋子里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见她久久不说话，他忍不住问。
　　“没什么，只是--想你了。”
　　她低声喃道，面颊犹带着房间里的温度，靠着他在寒风中吹了许久的皮衣，冰冷得直透肺腑。
　　他听她声音温柔而喑哑，心中不忍，便回过身来将她搂入怀中。
　　“是我不好，在外面呆得太久了。这里很冷，你要小心着凉。”
　　他的身体一直那么火热的温暖，在宽大皮衣的庇护下，仿佛现世开辟出的一方安宁天地。她紧紧依偎着他，从前眷恋万分的怀抱，喜欢这样被他保护着的小小柔弱感觉，现在忽然觉得自嘲般的苍凉。在他的羽翼之下，却不在他眉间心上，她的地位也和此刻一般渺小如尘，他的情感也如此刻一般飘忽不定，永远不知道他的温柔体贴究竟是为了哪一刻的逢场作戏--

　　“着凉了又如何，你其实并不在乎。”
　　她嗫嚅道，声音小小的，怯怯的，不知什么时候起竟怕了他。
　　怕被他听到。这样的话，彼此心照不宣，说了又有何意义。
　　她只是忍不住委屈了。
　　“你说什么？”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清她的话。
　　“我察看过了，附近没有眼线，你不必这样逼真。”
　　她淡淡道，“你这样，太累了，我也觉得很累。”
　　他墨眉凝起，却没有放松抱着她的力度。
　　“你今天怎么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里风大，我不想你受寒。”
　　“身体的寒冷可以温暖，心冷呢。”
　　她扬眉凝视他深沉中似有些受伤的眼神，“霆琛，我说过，我只想要真实的你。”
　　“我何曾对你作假？”
　　他诧异地道。
　　“你--”
　　她只觉鼻酸，扭过头去，“事到如今还想瞒我--是觉得我会阻止你吗？”
　　“我--”
　　他心弦一震，难道她知道了--
　　“孤身一人去金屋窃听--你是觉得你有几条命可活？”
　　她紧紧掐住他的衣领，声音成了在空气中颤抖的吐息，“就算我只是你名义上的妻子，难道我就连这一点知情权都没有--我的丈夫--明晚要去送死--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阿蕤--”
　　他轻抚她颤抖的脊背，“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你这样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吗？”
　　她蓦地从他怀里挣出来，“周霆琛，你好自作聪明--我不会阻止你的--我一滴眼泪都不会为你流--”

　　女子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院子，深夜的街上空无一人，她不停地奔跑直到野外的荒冢堆里，跪在一座新垒的坟前。那是她时隔多年重回上海后，几个月前建的。
　　“父亲--”
　　她扑在冰冷的石碑上，不顾那棱角如何伤害她虚弱的身体。
　　“我好痛--”
　　从前麻木得不知道痛，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如今懂得为了一个人去痛，却发现自己承受不住--
　　“告诉我怎么办-”
　　冷风撕扯着她单薄的衣服带走他留在她身上的余温，夹杂着山间鬼哭狼嚎一般坟墓里特有的音响，凄厉诡异，她第一次感到彻骨的绝望，她究竟得到了什么？万人艳羡的身份，黑鹰的妻子，却得不到他的人，他所有的亲密甜腻都只是为了演绎完美的夫妻关系，更得不到他的心，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只是可怜愧疚她为他重伤在身--即便是这样的虚无缥缈和虚与委蛇，她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沉沦，自觉他也许会不自知地渐渐感化，可是明晚就是猝不及防的生离死别--
　　旧伤新伤一并复发，痛得她指尖深深嵌入泥土，灌了冷风的身体颤抖不已，泪几乎要在面颊凝结成冰。

　　有掌心抚摩她的面颊，光滑柔软而温暖，皮肤触感似女子的细腻，却分明有铮铮铁骨般男儿气概，可以慰平一切伤痛。
　　她有些愣怔，任由他擦拭自己的泪痕。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脱了双手的手套，右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残缺了小指的左手温柔抚摸她的面颊。是他在身后环护着自己，格挡了阴风恶寒，荒沙千里。
　　她轻轻抽噎着，手却不争气地攥紧他的手指，就算他只是同情可怜自己，她也要抱住这自己争取的温暖--
　　她爱得那么卑微，那么无可奈何，那么辛酸辛苦，却又甘之如饴--
　　“我知道你忍了很久--想哭就哭出来。”
　　他将风衣拢紧在她身前，密密地不让风丝透入，托起她的身体靠坐在自己怀里，左手轻轻搂住她腰间。她娇弱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双腿盘曲在他腿上，原来她的身体是这样小，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子。
　　“今夜，我陪你。”

　　她在他怀里嘤嘤低泣，他一遍遍安抚她的肩膀和脊背。
　　“别哭得太厉害，小心你身上的伤。”
　　他柔声道。
　　“你到底--”
　　她嘶哑着嗓子质问他，“对我有没有一点感情？”
　　“我不要你同情我，可怜我--哪怕你这辈子只想把我当妹妹，请你说清楚--我受不了，再也受不了了--”
　　“阿蕤，你一定要逼我吗。”
　　他一逃再逃，原以为对彼此伤害最小，到头来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我只想听真话--”
　　她乞求一般攀附住他的衣领，“告诉我答案，让我解脱--”
　　“其实--我对你不都是逢场作戏--”
　　他有些艰难地道，“我只想保护你不要受到伤害，看到你流泪我的心会很痛--我想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这样够不够。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阿蕤，这里本来很冷，曾经热过，后来就更冷--可是因为有你，现在变得很柔软--”
　　“真的吗。”
　　她语声犹带呜咽，“你会有为我难过吗。”
　　“有的。”
　　其实我一直都很心疼你，只可惜我们相遇太晚--
　　你知道吗，黑鹰从来没有对谁这样温柔。

　　“那你，吻我一下。”
　　她突然道。
　　他愣了愣，随即勾唇一笑，“你是原谅我了吗。”
　　“除非你亲我，否则不理你了。”
　　她拧眉。
　　“好。”
　　他难得的没有反抗，只是意味深长道，“你要我吻你哪里。”
　　“--”
　　她脸腾得一红，调戏不成被反调戏，果然不愧是周霆琛。
　　不由捶了他一拳。
　　拳头还没有落下去被他握住。
　　“别胡闹了，你的身体没有好全，小心牵动伤口。”
　　她泄气一般垂下头，待他松开手，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下。
　　他闷哼一声，“看起来你恢复的不错。”
　　看她的目光深沉得有些诡异，她承受不住偏过脸去，生平第一次竟被他看得有些紧张，
　　“你，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
　　他缓缓松开怀抱将她身子扶正，她被他灼灼目光盯得后仰，他慢慢倾身压过来，手臂却托着她的腰身和脖颈不敢放松。
　　“男人和他的女人深夜独处，你说他想做什么。”
　　“你--”
　　还未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都变成了“唔”
　　他的嘴唇侵略性地攫住她的薄唇，索取舌尖芳馨。顾念着她的伤势，没有进一步探幽入密，霸道的动作已然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唇齿分离。她粗粗喘息，面上香汗淋漓，两颊绯红如血，身体不自禁地轻轻颤动。
　　他微微一笑，指尖拂去她面庞汗珠，“阿蕤，我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害羞的时候。”
　　她脸色更红，说不出话来，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被她如此可爱的行为逗得笑出了声，不再为难她，只是再度将她圈在怀里，面颊深深藏匿在他胸膛。
　　“被你欺负久了，都快忘记我本来的样子。”
　　他轻轻揉着她的鬓发，“你呢，是不是被惯坏了，这么嚣张对我。”
　　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悸动中，越发觉得他的动作充满了爱意和温情，话语中还有一点宠溺。
　　“以后再也不敢了。”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环抱住他紧致的腰身，“我会乖乖听话，一定不惹你生气。”
　　他眉眼俱弯，低头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早些这样多好。”
　　他的爱抚停留在体肤相亲的每一寸，亦真亦幻。
　　“只要你爱我，我就会对你很好。”
　　她呢喃道，“其实我一直想对你温柔。”
　　“我知道--”
　　他抚摸她细腻如玉的手背，由于常年戴手套，掌心并未因练武而粗糙，几乎和她一样温滑。将她五指一一展开轻轻揉捏着，“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她心中一凛，难怪他今夜对自己如此蜜意，柔情似水，竟是生离死别么。
　　“霆琛，可以为了我--不要去吗。”
　　她反手攥住他的掌心，“将军没有命令你，只是你自己的决定--虽然我知道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病--可是--”
　　“为了你我会小心的。”
　　他缓缓拥住她娇弱柔软的身子，“在家里乖乖等我，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