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笙》那那米

45、第 45 章

　　子夜时分，即使是重兵把手的鲁格军营，其他人在这静谧的夜中均是沉沉睡去，只有守夜将士盔甲与武器相互碰撞发出的铁器声时不时传入王帐内，听起来让人格外窒息。
　　宰桑纳德嘴上说着要强取豪夺，目前两国交战，情况并不明朗，故而他暂时也不能拿苏绾如何。
　　是以即使他口出狂言加以威胁，也不过是对当前身在身在敌营的苏绾起到威慑作用罢了。
　　至于其他，宰桑纳德即使嚣张狂妄，但对于目前的情形来说他心知肚明，也不敢真的对苏绾怎么样。
　　只是听着耳边熟悉的那个声音，苏绾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
　　自古习武轻功上乘者，能无声无息潜入任何地方，恍如一片羽毛飘落一般，让人无法察觉。
　　而荆南高手虽多，随着荆南王苏循的离世，除宣布归隐山林，此生不再涉猎红尘者，其他高手均在荆州王城内，守卫着荆州王宫，以及新登基女帝的安危。
　　而如今能悄无声息潜入鲁格军营，并不被一众鲁格将士发觉的，除了荆南的镇国大将军萧云逸之外，也就只有景寒一人了。
　　而对于苏绾来说，父皇已经离世，于乱世之中，她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对于众多非议以及其他人的心怀叵测，她都能当做置之不理，所有的苦乐，她也都能深埋心底。
　　因为她知道，自从荆南王苏循去世的那天起，她早已是无所依靠，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而如今，景寒的温暖怀抱像是到来的山洪，仅仅一句简单的“是我”便足以让苏绾内心的防线被冲破，致使那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的一瞬间，便已经是心痛难忍。
　　尽管如此，苏绾还是强忍着眼角的泪水，挣脱了景寒的怀抱。
　　‘还好’，苏绾在心中这样念着，‘还好这黑夜挡住了我此刻的狼狈。’
　　而对于景寒来说，王帐内一片漆黑，他自然是一无所知的。
　　只是在苏绾挣脱他的一瞬间，无措的双手抬起向眼前人挣脱的方向追去，却又在半路顿住，最终颓然放下，双拳紧握，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你……还好吗？”是景寒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因王帐外有人把手的缘故，景寒故意压着嗓子，听起来嗓音格外沙哑。
　　低着头，紧握的拳头松开又握紧，直到确定开口已是平静无澜的语气，苏绾才开口道：“朕已无碍，景大人这段时日在哪里？为何迟迟收不到你的消息？”
　　“臣惶恐！”确定了苏绾无事，景寒心底也算是暗松了口气，自然也是随着旧历，依旧是君臣之礼。
　　原来那日苏绾收到魏允庄的信并告知景寒后，他便即刻动身，赶往峡州了。
　　梦幽府人办事与京城官员不同，平日里虽说‘景大人’、‘白大人’的叫着，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梦幽府自先皇时起，做的都是为朝庭大小官员所不齿的事。
　　朝廷上下官员都这样相传，更何况是以消息出名的梦幽府？
　　故而自先皇起便下令，身在梦幽府中，行事要格外低调，若非特殊情况，来去事莫走管道，一方面怕是会招惹非议，另外一方面便是怕寻仇了。
　　故而景寒从裕城出发后，沿着小路，一路向峡州方向疾奔而去。
　　在上山过程中，为了方便知晓如今情形，便准备改道到山腰驿站打探消息，待到探听到消息后，便再回到原来偏路去。
　　然而当景寒一路奔波，抵达驿站时，却发现原本设立在裕城与峡州之间的驿站早已成为了山匪的据点。
　　对于亲眼见证驿站中人迎接山匪进入之时，景寒原本是打算事后再做处理的，毕竟萧云逸如今在宰桑纳德的手中，眼见苏绾心急如焚的样子，他有如何能置之不理？
　　于是景寒便直奔驿站，准备打听到一点消息便转身离开，容峡州之事解决之后，再交由苏绾亲自处置的。
　　掀开驿站楼顶的栎瓦，景寒不由眉头紧锁。
　　只见几名大汉把手在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男子四周，像是在把守的样子。
　　那几名大汉身材魁梧，手执兵器，想来便是山匪了。
　　而被围在其中的几名青年男子被捆绑了起来，形容狼狈，很明显是被抓起来的，依照一身装扮来看，更像是裕城人。
　　正当疑惑之时，屋内为首的大汉开了口，言语让景寒不由心惊。
　　原来此伙山匪乃是荆南王开朝之后遗留下来未清理干净的乱民，因那时无力抵抗，又不干被荆南王朝统治，便逃窜于裕城与峡州之间的山林之中，做起了山匪的勾当。
　　至于他们为和会抓裕城的年轻百姓来到裕城与峡州的边境，那便是直接印证了早在裕城之中听到的传言。
　　原来在前一任裕城城主楼纪在时，便已经勾结了鲁格人，做起了峡州境内无人敢触及的买卖。
　　裕城不比峡州要塞，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年年硕果累累的同时，上交给朝廷的税|收自然也是一笔了不得的数目。
　　而裕城处于相对贫瘠之地，年年税|收不足，朝廷对此不满已久，而此时楼纪接人裕城城主，想要立足，自然也要寻找一个能让他有活路的方法，于是便开始了这买卖|人|口的勾当。
　　起初也只是小试牛刀，谁知鲁格不惜花大价钱供应，面对白花花的银子以及朝廷日渐满意的封赏，楼纪又怎会有不救之理？
　　而这几名青年，正是楼纪生前最后一次将裕城百姓送至峡州边境了。
　　至于用途嘛，也可想而知。
　　如今两国交战，面对萧云逸以及荆南骁勇善战的将士们，鲁格亦会想出用其他的方法来对付。
　　而最好用，也是最有效果的方法，自然是用荆南的百姓去威胁荆南的将士们。
　　这些年轻力壮的百姓被送进鲁格军营后，便集中关押在某处，并在两国交战时，分发武器，送入战场做鲁格的前锋。
　　纵然年轻力壮，但对于训练有素的鲁格将士们来说，即使对方送入战场之后即刻临阵倒戈，但到底是一群平时只务农经商的百姓，不足畏惧。
　　而对于峡州将士们来说就大不相同了，我国百姓身处于战场之中，担忧不说，反而会分神顾忌，便也开始畏手畏脚了起来。
　　思及至此，既然这群人是前往峡州的，而在他们手中的裕城百姓想来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思及至此，与其无头绪奔波，不如跟着他们一同前往峡州，顺便也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跟随他们一路走来，倒也算是平静无波，那群山匪也算是讲义气，对裕城青年也算是客气，有吃有喝，算是平稳到了峡州边境的鲁格阵营。
　　而一路跟随的景寒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正准备返回峡州，前去与镇守峡州的魏允庄卫将军汇合商议如何救出萧云逸的对策时，噩耗再次传来。
　　潜伏在军营内的景寒无意中得知，鲁格首领宰桑纳德收到消息，荆南的女帝苏绾不日将会亲临峡州督战，而宰桑纳德下令定要活捉苏绾，迎娶其当王后，从而一举吞并荆南。
　　而后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景寒便再也顾不得萧云逸如今境遇如何了。
　　连夜奔波赶往裕城的景寒最终没能成功救下苏绾，在他赶到两城边境那个与山匪相勾结的驿站时，冲天的火光足以说明了一切。
　　于是他也顾不得休息，只得抓紧时间从驿站火速赶往峡州边境的鲁格军营。
　　所幸宰桑纳德目前并没有要动苏绾的打算，这才叫他在今夜重新找到了苏绾。
　　于他而言，只要确定她平安无事便好，至于萧云逸，至于峡州，至于荆南，那都是苏绾的，而他，只要她好好地。
　　抑制住胸腔内心脏的有力跳动，景寒面对苏绾依旧正色，而在一片漆黑中，也为他的情绪带来了极好的隐藏。
　　“我已命念珠赶回裕城求援，如今援军未到，我怕我的消失会激怒宰桑纳德，届时若是峡州不保，我荆南该做如何打算？”收敛好情绪，苏绾不禁陷入沉思。
　　身为荆南女帝，如今苏绾身陷囹圄，宰桑纳德的意图很明显，没有什么比峡州百姓乃至荆南百姓更有威慑力了。
　　倘若在此时轻举妄动，很难保宰桑纳德后面不会大举攻城，届时峡州失守，荆南边关打开了一个极大的缺口，直接威胁到整个荆南国百姓的安危，她不可以冒这个险。
　　景寒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便打消了直接带着苏绾离开的想法，“后续如何，但凭女帝吩咐。”
　　其实原本作何打算苏绾自己也没有想好，不知是理智重新回归的缘故，还是因为近在身边的景寒，此刻的苏绾竟然觉得格外的安心。
　　沉吟了一会，苏绾开口道：“就如今的形式看，我于宰桑纳德还有用，所以一时半会他不会拿我怎么样，你先打探一下萧将军被关押在哪里，还有秀珠，她与我一同被抓，如今连我也不知她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