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谁染霜林醉》水墨清心

69、李代桃僵

　　“你回去告诉他们，孰是孰非还没有查清，需等王爷回来再行定夺……暂时不予处置，这是我的将令，不得有误！”慕容皓呵斥道。
　　那将军听大帅这么说了，只能站起来，走了出去……像是出去跟大家解释了……但是，没想到外面聚的人越来越多，火把也越来越亮，不一会儿，整个大帐外便被火把照的亮如白昼……便有亲随再出去查看，说士兵越聚越多，恐怕大家情绪激动，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引起‘兵变’，慕容皓也有些忧心，本以为以自己的威望，把这案子压几天没问题，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强烈的反应，一时没了主意，想了半响儿命令道：“来人，到少将军的大帐里，把陌如玉带过来！”
　　苏紫凝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就直打鼓，莫不是大帅迫于压力，要改主意了吧？她又不便阻拦，只能先看看再说。
　　没想到，过了一阵儿，陌如玉没来，慕容熙却来了，一进门就问：“父帅是迫于压力，要处置陌如玉吗？此事万万不可！”
　　“我也知道不可如此，但你有办法平息民愤吗？你看到了，官兵越聚越多，今日若不给他们一个说法，说不定就会引起‘大军哗变’，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慕容皓反问道。
　　“玉儿那孩子天真无邪，根本不会犯下这种叛国之罪，若父帅强行将她带来，群情激愤之下，恐怕她小命不保，咱们身为朝廷命官，怎能如此草菅人命？”慕容熙争辩道。
　　“难道我要为了个小丫鬟，置江山社稷于不顾，置边疆安危于不管，任由‘大军哗变’？让西夏军趁机一举歼灭我军，然后挥师南下，攻克长安，直逼汴梁吗？难道你想让我为了这个小丫鬟成为千古罪人吗？”慕容皓怒斥道。
　　“反正不行！父帅，有我在，就不行！您就不能如此处置陌如玉，长安也有驻军，怎么就能让西夏军直指汴梁了呢？”慕容熙问。
　　“因为皇上把长安一线，所有的兵将都派来给我了，就是我这个兵马大元帅统领的三十万大军，而统帅他们的令牌，就是陌如玉偷去送给西夏军的虎符，大宋军律‘只认虎符，不认人’，也就说，那天若不是蒙将军凑巧抓到他们，现在这三十大军已经统统落入西夏人之手，连你我都要成为阶下囚了……陌如玉犯下如此重罪，有目共睹，不管她知不知情，都逃不了一死，你心知肚明，这点儿道理，孰重孰轻，还用我来教你吗？”慕容皓的一番话听得苏紫凝心里一片冰凉……
　　她知道慕容皓说的没错，虽然都不愿意承认，但他们无法证明陌如玉的清白，照目前的情况看，即使林萧然回来，也保不住陌如玉的命了，除非……
　　此时，就听慕容熙叫道：“我不管，我倒要看看，有我在，谁敢造反？谁敢到我的帐篷里去强行抢人？谁敢如此不审清楚就草菅人命？您即使是大帅也不能不等圣旨，先斩后奏，如此重罪需要审清楚，等圣旨下了，才能处置，不是吗？”
　　“哦？是吗？”慕容皓被她气笑了，就听他怒斥道：“巧了……皇上赐我‘尚方天子剑’，统辖西疆百官，可先斩后奏……我就不信，还处置不了一个小丫鬟？”
　　慕容熙和苏紫凝都被这句话惊呆了，只听慕容皓命令道：“来人，请‘尚方天子剑’！”
　　请上来的竟然真的是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慕容熙哭道：“父帅，你不能……玉儿还只是个孩子，你知道，只要把她带过来，今夜她必死无疑，不被杀，也会死于酷刑之下，您怎么能忍心？”
　　慕容皓叹了一口气道：“我本不忍心，但是，为将帅者一定要顾全大局，她的命跟我大宋万千百姓的命比起来，我只能舍弃她了，谁让她被当场抓到，偷了虎符呢？这虎符我本藏在这中军大帐里，有重兵把守，若不是她偷走的，又怎会仅凭一个带路女兵的话就跑了上百里，去驿站交给西夏使臣？集镇离这里不远，她稍微用点儿心就能看出来，那远离集镇的驿馆根本就不是一般商人住的客栈，她怎么解释对这一切都毫不怀疑？至于动机是什么，我们无从猜测，只有审了才知道……所以今天必须把她交出去……我也没办法……”
　　慕容熙已经泪流满面，但是她知道，已经无法阻止了，孰重孰轻，她也明白……
　　就听慕容皓吩咐道：“来人，去把陌如玉带过来！”
　　“等等……大帅，紫凝有话要说……”就听苏紫凝慢条斯理地说道。
　　“怎么？王妃也不忍心？妇人之仁，不成大事，我也是无奈，相信王爷回来，也会明白我的苦衷！”慕容皓解释道。
　　“此言差矣，大帅……我是想告诉您，陌如玉去送虎符，是有人指派她去的，她全不知情！”苏紫凝很镇定地说。
　　“哦？……是谁派她去的？”慕容熙好奇地问。
　　“是我……”当苏紫凝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内心是极为平静的。
　　当她终于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心里明白，很明显有人想要她跟玉儿的命，才设下如此周密的奸计，现在害她们的人很希望苏紫凝为自己撇清关系，先处死陌如玉，然后等林萧然回来，再提出质疑，那就是一个小丫头偷虎符根本没用，也不可能认识西夏使节，更不可能叛国，那么就一定有人指使，那么唯一可能指使她的人只有苏紫凝，到时候无论青红皂白，王爷在‘尚方天子剑’的压力下，也不一定能保全她……到最后，三个人还是都会死——她跟玉儿会被处死，林萧然会伤心而死……孰重孰轻，她衡量过了，不如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们两个人的命，这样很划算！
　　今夜，若自己不替玉儿顶罪，她必死！苏紫凝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次……如果玉儿死了，自己会怎样？答案是自己会伤心而死，因为这么久以来，她已经把玉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孩子死了，母亲根本就活不下去……何况，玉儿来之前，她本就要在林萧然的漠视下‘相思而死’了，是这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子对她的依恋，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并且越活越好，成了林萧然的‘红颜知己’……
　　若玉儿死了，她的丈夫能否活下去？苏紫凝心里知道答案，他不能，他也会伤心而死，虽然他不会自杀，但心死了，即使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了……如果林萧然和玉儿都死了，她自已也必死，与其到最后三个人都得死，还不如以她一人的命，保全她深爱的这两个人的命……
　　如果今天真的有一个人要死，那么，她宁愿死的是自己，为了保全玉儿，起码可以暂时保全她，只要自己把罪名承担下来，一个受人指使、全不知内情的小丫头就不至于被处死，那么，只要玉儿不死，她丈夫林萧然的命也就保住了，这样很划算……
　　何况，这件事明显有人算计她，至于是谁？她真的看不出来……苏紫凝觉得，这里没有人会因为她的死而受益……为了救玉儿，她已决定，要独立承担罪责，才出言阻止，说出了那两个字……
　　“是你？不可能！”就听慕容皓道：“你根本没有叛国的理由……”
　　“哦？为什么我就不可能叛国？”苏紫凝有些奇怪。
　　“因为你父在朝官居宰相，你丈夫是一人之下的平南王，你是一品诰命夫人，平南王妃，位高权重，深受皇恩，根本没理由叛国，而且即使你投靠了西夏，他们也不可能给你比现在更好的地位和待遇，那么，你有什么理由叛国？说你叛国，无论说给谁听，都没人相信……”慕容皓的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苏紫凝心想：也对，要救玉儿，就要代替她承担叛国的罪名，但是自己是最没有可能叛国的人，说出去爹爹不信、皇上不信、林萧然也不会信、三军将士更加不会信……今夜若不说服他们，给自己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玉儿必死无疑。如果自己担下罪责，玉儿还有可能多活几天，自己这样的身份，没有圣旨，他们不敢处决她，起码就能等到王爷回来，至于王爷能不能救她……到时候再说，反正今夜为了救玉儿，就一定要给自己想个叛国的理由，想一个合情合理能说服别人的理由……
　　她努力地想着，猛然间想到一个还说得过去的理由，于是，缓缓地道：“大帅，我可以招认，可以告诉您我叛国的理由，但我有个条件，您答应了，我才能说……”
　　“什么条件？”
　　“此次罪行全因苏紫凝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看在我千里赈灾的份儿上，请大帅担保，向皇上求情，不要牵连我的父母和家人，千般罪责由我一人承担！也请免了陌如玉的罪责、善待她，玉儿只是个孩子，受我指使，全不知情！若大帅肯宽恕她，更显得您心胸宽阔、宅心仁厚……”
　　“好，我答应你，保证不牵连你的父母家人，也会善待陌如玉，我会上奏朝廷，你大可放心……只是，你这叛国的理由是什么？如果没有说服力，我就不会相信，众将也不会相信，我很好奇，你姑且说来……”慕容皓问道。
　　“因为我恨林萧然，我要报复他、陷害他、让皇上降罪与他、让他身败名裂，方解我心头之恨！”苏紫凝说得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