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谁染霜林醉》水墨清心

33、笔境世界

　　没有人知道陌如玉的这句话给林萧然带来多大的震惊，但多年练就的'喜怒不行于色'的素养，让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陌如玉，等她继续说下去……
　　就听陌如玉接着说道：“这要从公元1895年第一部电影诞生说起，影视作品在这之后的一百多年间有了飞速的发展！电影和电视剧就类似你们宋朝的‘戏文’，是由演员来演绎别人的精彩人生故事，让观众去欣赏……随之而来的，就是这些演员被大众所推崇，成为万众瞩目的‘偶像’，而欣赏追随他们的人则被称之为‘粉丝’……”
　　“类似唱戏的'名角'和看戏的观众？”林萧然这么理解道。
　　“不太一样！类似凡人对上帝的崇拜，粉丝奉他们的偶像为神明，这么形容更贴切些！”陌如玉这么认为。
　　“那你就是被粉丝奉为上帝的'偶像'？”林萧然问。
　　“才不是呢，我只是个'小粉丝'，你才是被奉为上帝的'偶像'！”陌如玉回答道。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那你刚才说，你在某种意义上是'上帝'指的是什么？”林萧然很惊讶地问。
　　陌如玉又想了想，解释道：“这跟1945年发明的一种模拟人脑的计算机和1969年发明的将计算机连在一起的互联网络有关，计算机全球网络化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人们可以足不出户地欣赏喜欢的偶像的电影/电视作品，可以在网上交友、网上购物、网上工作、网上娱乐……总而言之，就是通过计算机连接的互联网过着一种真实的‘模拟人生’。”
　　“那……你是想暗示我什么？”林萧然问。
　　“我是想告诉你，是我这个'上帝'创造了你们这个世界，而你就生活在我用大型计算机制作而成的‘模拟数据人生’中……就是虚拟世界里……”陌如玉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了林萧然一直在追寻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这就为什么我经常会觉得身处‘幻境’，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儿，却没有破解之法的原因，原来这里不是‘幻境’……”林萧然终于明白了。
　　“这里是‘笔境’！”陌如玉解释道。
　　“什么是‘笔境’？”林萧然疑惑地问。
　　“你有没有想见一本书里的人物的想法？”陌如玉问。
　　林萧然想了想说：“我读《穆天子传》的时候，很想见见里面的西王母，据说她是个世上最美、最有才华的女人，周穆王曾在瑶池设宴与西王母相会，我很羡慕！”
　　“那你就想象一下：周穆王身边的化人‘法力高强’，说不定也会制作‘笔境’，就为周穆王建造了一座有瑶池西王母的‘笔境世界’，然后让周穆王进去游玩……而这种以文字为基础制作出来的数据虚拟环境世界——就叫做‘笔境’。”
　　“哦，你这么说，我总算有些明白了……”林萧然恍然大悟。
　　“'笔境世界'的故事情节、周围的社会环境，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设计，例如宋朝的服装、唐朝的房屋式样、先秦的社会场景……这种模拟而成的‘人类社会共生系统’取决于一个故事、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或者一本小说。
　　‘笔境’所模拟的社会环境，就像我所处的现实世界一样，非常真实、可信；社会体系庞大而复杂，也是一种真实的人生体验，所有人都有一套完整的、真实的人生经历！所以你根本感受不到它是虚拟的……”陌如玉解释道。
　　“那……你生活在未来世界？”林萧然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陌如玉接着解释道：“虽然我生活在公元2818年，但实际上我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年代，我们生活在'平行世界'里，就是说：我生活在现实世界中，而你生活在大型计算机模拟的‘数据世界’中。”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创造的世界里？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林萧然问。
　　“我的人工智能电脑系统里存储着很多历史资料，能帮我了解过去。我八岁那年，也就是公元2810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一部2017年拍的电视剧《新边城浪子》，就认识了你——朱一龙和你饰演的男主角傅红雪，你是当年红极一时的偶像，我很喜欢你，就成了你的粉丝！
　　虽然900年前就有了粉丝和偶像，当时粉丝最大的梦想莫过于跟偶像在一起，生活在故事里，却无法实现……到了2818年，人们发明了用计算机系统模拟制作‘虚拟人生体系’，然后走进虚拟世界，跟偶像生活在一起……我也想走进故事里跟你在一起，所以就制作了这个关于你的'笔境世界'，进来结识你……”陌如玉解释道。
　　“那么，我是那个演员朱一龙？还是那个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傅红雪？”林萧然问。
　　“你是那个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傅红雪，不是朱一龙，而我爱的也是他饰演的傅红雪这个角色，所以我要再现你的性格、人生，还原一个完完全全的你，就要把你演的那个电视剧《新边城浪子》设计成‘笔境’，完完全全的还原你的人生，才能得到一个真实的傅红雪！只有在同样的环境里出生成长、有同样的父母、有同样的经历，才能还原同样的你！”
　　“这本就是傅红雪的人生故事，我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就被杀了，我年幼时体弱多病……这些事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跟你没有关系，对吧？”林萧然问。
　　“对，这些是我不能改变的，为了遇到那个电视剧中一模一样的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百花谷等你来，找机会认识你，争取跟你做朋友，参与你的人生，同时也带来了你的故事里的破绽！”陌如玉说。
　　“为什么？”林萧然不解地问。
　　“任何一个故事都有它的完整性、合理性和逻辑性，这是构成一个‘笔境’的必备元素，但是如何加入了另类因素，环境就会随之改变。比方说：如果我不出现，你就找不到大宅，你的母亲也不会复活，你会离开这里，一个人去闯江湖，去过你的既定人生，这本是傅红雪的故事……
　　但是我出现了，你的生活轨迹就此改变了，你一定相信大宅里有‘起死回生’的主人；而我怕你真的跪死在那里，就只能临时设计一个大宅，让你母亲复活，救你一命；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你怀疑你生活的真实性；我想带你逃离大宅，你不肯，还做了那大宅的男主人，这些情节都不受我控制，但却因为我而改变的……你明白吗？”陌如玉说。
　　“原来让我母亲死而复生的人是你，不是莫玉瑶？”林萧然有些难以置信。
　　“算是吧……她当时已经尸骨无存了，我只能用计算机做个‘人偶’来弥补，尽量还原成她以前的样子，但人死不能复生，她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了，就只能谎称她喝了孟婆茶、忘记了过往，谁知你还是看出了破绽，我也没办法……”陌如玉叹了一口气说。
　　“那……你在现实生活中是什么样子的？”林萧然有些迟疑地问。
　　“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的呀！”
　　“你不是说，这个笔境世界是你设计的，你是这儿的上帝，我还以为你可以随意扮演成任何人的样子呢！”林萧然道。
　　“当然不是了，难道我还没解释清楚吗？我在笔境里游玩，根本不能扮演任何人，只能做我自己，即使是我设计的，也不能为所欲为！”陌如玉说。
　　“为什么？你不是要告诉我说，你是这笔境的建造者，就像上帝一样，那么上帝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有神的力量，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吗？”林萧然不解地问。
　　“理论上成立，但实际上做不到！”陌如玉解释道：“笔境一旦建成，故事的脉络和结构就建成了，社会的秩序和平衡也就建立了，不能打破平衡，否则很容易崩塌……而我创建‘笔境’的目的就是为了认识你，跟你共度一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保持原貌，由于我的出现而额外产生的问题，要及时修正，把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这就是笔境的‘游戏规则’，你明白吗？”
　　“就是说……如果你不出现在这里，我的生活轨迹就不会改变，就不会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对吗？”林萧然恍然大悟。
　　“没错，我就算这般小心，还是被你发现了诸多破绽，让你产生疑虑，最后导致你跳了崖、以死抗争，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以前很多的笔境就是这么崩塌的——就是主角死了，笔境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被创作者给弃置了……”陌如玉说。
　　“那你为什么也会受伤？我是指那次坠崖，我亲眼看见你骨断筋折，你不是‘笔境世界’的上帝吗？怎么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呢？”林萧然不解地问。
　　“我在家里掌控着电脑操作系统才算是上帝，一旦踏入笔境，身在其中，就成了凡人，这与人脑参与‘笔境’的原理有关。”陌如玉解释道：“我通过特制的头盔，将思想传输进笔境……但科学证明一个人若在睡梦中被杀死，他的大脑就会错误的判定自己‘真的死了’，而不再醒来，他的□□就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也就是说，如果我被杀死在笔境里，思想就会迷失在这里，永远回不去了，也就真的死了，这就是我上次险些坠崖而死的原因。”
　　“难道你没有保护自己的措施吗？”
　　“有呀，我家祖传的宝刀和‘凤麟甲’就可以保护我。”
　　“宝刀和凤麟甲真的是你家祖传的？”
　　“制作材料真是祖传的，又经过高科技的加工罢了，材料分别来自于外太空的陨石，是一种有记忆金属，刀比世界上任何金属都坚硬锋利，凤麟甲是一种生化防护衣，它们的威力你都见过了。”陌如玉答道。
　　“原来是这样……”林萧然终于有些明白了。
　　“我第一次被烧伤是因为本来有手套，我着急救你，忘了戴；我第二次坠崖是意外，凤麟甲给了你，没想到你会跳崖，我想都没想就跟你跳下去了……何况每个‘笔境’都有自己设定的安全区，只要呆在安全区里，才能及时切断电源，跳出危险，而我受伤时都是不在安全区内。”
　　“这百花谷就是安全区？”
　　“是的，这百花谷就是‘碧云天’，就是我专门设置的安全区，我们称之为‘笔眼’，只要呆在‘笔眼’里就可以随时跟主电脑链接，永远没有危险，但是离开了‘笔眼’就有可能会伤、会死，所以玩笔境的人大都选择留在‘笔眼’里，不出去冒险！”
　　“那你坠崖的‘黄花地’不是也在‘笔眼’安全区的百花谷里吗？”林萧然问。
　　“那悬崖底部不在‘笔眼’，当初我跌出了安全区，才身负重伤的！”陌如玉解释道。
　　“莫玉瑶是谁？”林萧然终于鼓起勇气问出来他最想知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