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谁染霜林醉》水墨清心

32、一别十载

　　“十年生死两茫茫、莫思量、自难忘……”今天让林萧然想起了苏东坡的这首千古绝唱。时光飞逝，转眼已十载，他与陌如玉在崖底诀别，他承诺等她，如今一等就是十年！
　　不过，他有耐心，哪怕等一辈子，他也心甘情愿！那一日陌如玉身受重伤，若不被接走，当天就会丧命，即使华佗在世，也要耗费数年，才有可能治好她，所以他不急，他相信陌如玉的承诺，她一定会回来的！
　　这十年来，他一直跟陌如玉的爹娘住在一起，他告诉二位老人家玉儿出远门了，拜托他来陪伴他们！那天从崖底回来，他就脱下了‘凤麟甲’，摆放在床头，每日睡前看看它、抚摸着它，想着陌如玉对他的深情厚谊！
　　刚回来没多久，他就把从大宅里偷来的那块刻有'碧云天'的玉璧放进了大宅门环的抽屉里，还给了莫玉瑶，他知道瑶儿看见玉璧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回来了！他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甚至盼着莫玉瑶派人来把他抓回去，这样起码能再见她一面，虽然他不知道见了该怎么解释逃走的事儿？为此他在门外等了很久，不过却什么也没发生……
　　他经常会回忆起在大宅里跟莫玉瑶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春天的下午他喜欢躺在樱花树下的那张香妃塌上，把头枕在瑶儿的腿上，闭着眼睛，闻着淡淡的花香，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专门享受那份宁静和温存，瑶儿会准备些美酒和水果，然后亲手喂到他的嘴里，共同度过下午的恬静时光！
　　夏天，他喜欢跟瑶儿一起在烟波亭纳凉，亭子四周由巨大的水车卷起漫天的水雾，将凉亭纳入一片清凉的世界！他喜欢让瑶儿坐在他的腿上，两人共弹一曲，古琴悠扬的旋律激荡在心底，点点爱意萦绕在心头，让炎热的夏季也充满温馨的回忆！
　　秋天，他喜欢在大宅东北角的那一大片枫叶林里练功，他从小练习的家传刀法已非常精纯，刀光舞动，带起地上片片红叶，把他的身影团团包裹在其中，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记得瑶儿曾为他画了一幅画，描绘的就是这个场景，如今剩下的只有记忆深处的那份美好！
　　冬天，他喜欢带着瑶儿去踏雪寻梅，大宅的西北角种了一大片梅林，寒冬时节，大雪压枝，点点红梅傲雪怒放，别有一番动人的景致！记得那一次雪很深，他们骑马去的，带了些美酒佳肴，就在树下小酌，瑶儿想摘一支梅花回来插在卧室的花瓶里，够不着，他就抱着她，用双手把她举过头顶，正好能够到那枝梅花，当时觉得好幸福，可惜那样的日子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跟莫玉瑶在一起的日子恐怕是他这辈子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少年人往往不懂得珍惜，当年他选择悄悄离开，只是想寻找真相，总想着等找到真相就回大宅，去接莫玉瑶，然后跟她白头偕老，不管她是不是'幻境美人'，不管她是否养过'面首'，她总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他永远都忘不了她！可是，如今这个愿望怕是永远都不能实现了……
　　每天他都会站在花海，遥望着大宅那个朱漆的大门，想象着里面的歌舞升平，他知道如果重回大宅，只要解释清楚原委，就能得到瑶儿的原谅，她会一如既往地对他好的，但他又有些害怕再见她，害怕瑶儿那深情的目光会再次让他沉迷，害怕瑶儿的温柔乡再次让他难以自拔，害怕陌如玉回来看见他躺在别的女人怀里……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逃离大宅的——为了寻找菲儿、为了寻找答案，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逃走的，如今既然答应陌如玉不回大宅，答应等她，就不能失信！
　　也许是错觉，每次他站在花海遥望大宅的时候，仿佛都觉得有人也在看着他，大宅四周有高墙阻隔，从外面只能看到‘摘星楼’，而绝不会有人站在那座七层楼塔上遥望他的，他心里明白，莫玉瑶身边有很多男人，不缺他一个，而陌如玉却只有他……所以他不能回大宅，无论多清苦，他都会在陌如玉的家里等下去，哪怕要等一辈子……
　　他也曾去过黄花地，试着躺在树下睡去，却再也没有梦到过菲儿……看来没有陌如玉造梦，菲儿果然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他经常会为自己当初的莽撞而后悔，若不是他贸然跳崖，陌如玉也不会身受重伤！有时他甚至觉得理解错了当初菲儿跟他说的关于'小木偶'的那番话的意思，他理解为：菲儿希望他找到方法让他们两人永远在一起！现在他觉得或许菲儿的话另有深意，只不过具体指什么？他想了很久，也不甚明白！
　　每天，他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不过也没忘了练武强身，功夫没有耽搁，体格更加强壮了，而且每次出门都做好防护工作，他不想让自己的皮肤太糙，他知道陌如玉深爱他的容貌，十年来他没有多大变化，或者说风采更胜当年，他用了十年时光，把自己从懵懂的少年，打磨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夕阳西下了，他转身往家里走去，内心平静而安宁，人长大了，心态就不同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成熟了，有担当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推开院门，他就看见了那张笑盈盈的脸，那弯弯的月牙形的眼睛……然后他还傻愣着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扑入了他的怀里，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紧紧的抱住了他——是陌如玉，他的玉儿回来了，狂喜充斥的他的心，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给惊呆了，轻轻地挣脱开她的手臂，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起来，生怕这是梦，生怕这是他太多的思念凝成的幻想……然后，他确定这是真的，他的玉儿回来了，就这样完好如初地回来了，他把她紧紧地拥入怀里，再也不想放开……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他轻轻地放开了陌如玉，就见那小丫头笑着问他：“你想我了吗？”，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率！
　　林萧然有些脸红了，随后马上肯定地点点头说：“想……”
　　陌如玉对这个答复很满意，又接着说：“你变了，晒黑了，身子也壮了很多。你觉得我呢？变了吗？”，林萧然这才仔细地端详起她的变化，刚才太兴奋了，都没注意到，陌如玉比以前瘦了，脸型也不那么圆了，就是眼睛还跟以前一样，像个弯弯的月牙儿。
　　“我是不是漂亮点儿了？”陌如玉问。
　　“嗯，你长大了！”
　　“那你喜欢吗？”
　　“你无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林萧然由衷地说。
　　“真的？”
　　“真的，只要你留下来陪着我，只要能天天看见你，就像我承诺过的，咱们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我留下来，我再也不走了！我要跟你永远在一起，而且我要告诉你‘所有的秘密’，让你心里再也没有疑虑、没有猜忌，我要坦坦荡荡地跟你过一辈子。”
　　“其实，只要你回来了，那些秘密我可以不知道、不了解，我现在才明白，我最在意的只是你！”林萧然真诚地说。
　　“我知道，所以更加不想瞒你。以前我不知道该从何谈起，该用什么方式告诉你？现在我知道了，只要我真心待你、毫无隐瞒，你一定能理解，一定能排除任何困难跟我在一起，这就足够了！”陌如玉说。
　　“好，那我们先回屋去，我给泡壶茶，让你看看我的茶艺，然后你再给我讲讲你的'秘密'！”林萧然宠溺地说。
　　于是，在小屋温暖的灯光下，在满屋袅袅的茶香中，陌如玉慢慢道出自己的秘密……说出了林萧然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答案！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吗？”陌如玉问。
　　“是农历戊寅年(虎年)；宋仁宗皇帝宝元元年！”林萧然答道。
　　“没错！但是，如果我说今年是公元1038年，你能理解吗？”陌如玉问。
　　“哦？依据是什么？你的这个年代是怎么划分的？”林萧然确实不明白。
　　陌如玉想了想该怎么解释，接着说道：“在公元一世纪的时候，世界上有个民族叫犹太人，他们有了自己的宗教——犹太教，他们信奉自己的上帝耶和华，他们相信世界是上帝在七天之内创造出来的（包括人类本身），而他的儿子耶稣基督出生的那一年，则被定为“公元元年”；在他出生之前发生的事，被定为公元前多少年；在他出生之后发生的事，被定为公元后多少年；以此类推，我们就是这样来划分年代的……”
　　“我明白了，上帝就跟女娲娘娘一样，创造了人类和世间万物，对吧？”林萧然问。
　　“没错，如果我说上帝在某种意义上是真实存在的，你相信吗？”陌如玉很认真地问，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是说女娲娘娘真的存在？上帝真的创造了万物？那么他在哪里？”林萧然问。
　　“在这里……我就是那个上帝！”陌如玉很平静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