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星海》文礼

50、锁

　　“坐下。”
　　罗伊的声音让琳娜脸色随之一白，只能乖乖听罗伊的话坐了下来。
　　“说吧，从头说起。”
　　“说……什么……”
　　“在我走后，你身上发生的一切，”罗伊压低声音道，“不要试图对我说谎，如果你还记得教授对我的评价的话。”
　　随着罗伊的提醒，琳娜回忆起了遥远的大学时代的记忆。
　　华盛顿州立大学著名的心理学教授非常喜爱罗伊，即使罗伊并不是最好的学生，但却最受到教授的关注，因为教授说：他有洞察人心的潜力。
　　那个时候罗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但在激活能力后，罗伊不禁想起了教授那如预言一般的评语。
　　“离晚餐时间还有很久，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在罗伊的压力下，琳娜只得慢慢道出自己的经历。正如她所说，2028年，在罗伊被带走的当天，她跟踪了替罗伊还书的特工，不过后来还是被甩掉了。
　　之后便听说罗伊办了退学，连宿舍的同学和他所有朋友都不知道他的去向。琳娜仔细回忆了特工身上的标志，提箱上一个从未见过的logo引起了她的注意。
　　琳娜去查了那个logo，却是一无所获。毕竟她只是个普通人，一没背景二没人脉，根本找不到罗伊的下落。
　　半年后，琳娜终于接受了罗伊消失的事实。就算是她的初恋，就算是她疯狂爱过的人，但年轻人的热情总有期限，更何况她从未得到过罗伊的回应。
　　然而在2030年大灾变开始后，她却再次见到了那个奇怪的logo。
　　末日基地。
　　这个名词出现在政府的各类灾变宣传上，据说是由联合国组织、几大强国牵头成立、研发超级飞船拯救人类的研究基地。
　　琳娜突然想到，两年前就被印有这个logo的特工带走的罗伊，应该是去这个基地了吧？
　　罗伊只是个学心理学的大二学生，身上并没有任何要特殊之处，他为什么会被末日基地带走？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说得通：罗伊的亲人或许跟这个基地有关，而身为家属，罗伊在灾变前就被保护了起来。
　　想到这里，琳娜升起了一股希望，却又夹杂着一丝嫉妒。如果罗伊在基地里，这个时候找到他的话，是不是可以帮她弄一个登船的名额？当自己在混乱的人群中挣扎求生时，他却在两年前就被带走保护起来，必定也能轻易获得名额吧？
　　在动荡的社会中，琳娜开始打探如何加入末日基地。灾变后，末日基地开始对外公开招收特殊人才，分级制也成为人们登船的条件，不断有人开始接收到末日基地的邀请或登船资格，尤其是18到40周岁间的年轻人。
　　在校生是非常容易获得资格的人群之一，一批又一批的同学欢呼着离开，但琳娜却是被留下来的人之一。
　　没有背景、没有特长、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而已。
　　第一波资格发放高潮过去，被留下的人们开始暴动。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琳娜加入暴动人群中，绝望地与抛弃他们的□□对抗。
　　不久之后，第二波资格发放开始，这一波的要求明显要宽泛得多，但其中一个硬性要求却再次将琳娜拒之门外。
　　未参与过任何反□□暴动。
　　两波资格发放过，末日基地沉默了，□□开始组织余下的人们迁移，但在这种全球性的灾难中，适合生存的陆地越来越少，数以亿计的人类死在了灾难与内斗中。
　　琳娜在一次又一次的灾难中成为了幸存者，而不幸的是，为了存活，她成为了愿意付出的人。
　　品性、德行、良知、身体。
　　当她终于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后，希望之门再次向她打开。末日基地里有一位船长为剩余的人类争取到了平等登船的资格，只要能够到达宇宙港的人都会被基地接纳。
　　与所有人一样，琳娜开始向末日基地所指示的宇宙港进发，然而人数太多，宇宙港不可能全部接纳，琳娜勾引了一位士兵，以参观的名义进入了末日基地，几次下来，摸清了一条别人都不愿意走的路线。
　　垃圾排放口。
　　一艘又一艘的飞船开始升空，但琳娜的计划却失败了。在琳娜探索路线时，飞船的人工智能系统尚未上线，而当飞船正式启动时，人工智能规避了所有漏洞，琳娜找好的路线根本行不通。
　　在绝望之际，最后一艘飞船表示将无差别接纳平民。琳娜这才与剩余的幸存者一同进入了这艘名为海神号的飞船，成为极少部分的人类幸存者之一。
　　接下来人们被分批送入冬眠舱，琳娜也进入了休眠，而当她再次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莫莉。
　　莫莉热情地向她介绍了目前飞船上的情况，并在头两日的缓冲期亲自照顾她的生活和学习。直到离开医疗区的前一刻，莫莉似是不经意地提起了罗伊。
　　“真巧啊，你也是华盛顿州立大学2026期的学生呢，”莫莉看了看琳娜的履历说道，“我刚好也认识一个与你同期同校的人，说不定你们认识？他叫罗伊西瑞尔，是一名心理学系的学生，不过只就读了两年就退学了。”
　　政厅成员的履历是对相关部门高层开放的，莫莉在任时早已将罗伊的履历牢记于心。
　　琳娜惊讶于这种偶遇，在莫莉的利诱中，将自己所知道的罗伊的事统统告诉了莫莉。之后，她与莫莉达成了协议，以大学同学的身份与罗伊交好，最好是能成为政厅工作人员之一，通过这层关系来接近她指名的一些人。
　　巴泽尔、盖文、阿尔杰、迪夫。
　　琳娜这才发现这个女人不简单，但思量一番后，她决定与莫莉合作。她在飞船上只认识罗伊，但见惯了人情冷暖的琳娜也不会相信只凭多年前短暂却并不亲密的同学关系会让罗伊自愿照顾她。
　　相反，莫莉这种明确的交易倒是让她更为安心，而且莫莉并没有让她做任何不好的事不是吗？只是接近一下老同学，顺便拓展自己在飞船上的人脉而已。
　　而且莫莉是女性，在女性区德高望众，同样身为女性，她是不是也可以复制莫莉的成功？
　　莫莉打听了今日罗伊的工作安排，算好了时间将新成员带到政厅参观，就算没有刚好在大厅时巧遇罗伊，她也会想办法带着人去拜访罗伊所在的部门。
　　而琳娜在政厅里对罗伊说的话，也是莫莉特意提到要她在大厅广众之下当众说出口的似是而非的情报。飞船存档中虽然有罗伊的履历，但罗伊醒来后的失忆与琳娜口中的信息量却让莫莉开始起疑。
　　听完琳娜的话，罗伊喝光了咖啡，将杯子放到桌面上，冷漠在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女人。
　　“我、我一句都没有撒谎……”
　　末日虽然没有让琳娜变聪明，却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重逢时对他笑脸相迎的罗伊让她在似乎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学校时光，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着如果自己还是那个红发女孩，是不是还能跟罗伊再续前缘？
　　但转眼间，面前这个男人就用冰冷的语言击碎了她的所有伪装。原来被末日改变了的人不仅仅是她，面前的人即使容貌依旧，大学的时光却再也拿不回来了。
　　“我知道你没有，琳娜，因为你毫无节操可言，只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物罢了。”
　　血色从琳娜脸上褪去，罗伊微笑着说道，“从此时此刻起，关于我的信息你一个字也不准对任何人提起，若有人向你打听，你只能重复今天在政厅里说过的那一部分，然后继续扮演一个末日后重逢老同学的傻白甜。至于我们，我们当然还是末日前关系不错的同学，是吧琳娜？”
　　在听到罗伊的声音后，琳娜似乎有种大脑被什么东西击中的错觉。当她再度开口时，却惊恐地发现她根本无法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而此时自己的声音在耳边是如此陌生。
　　“是，罗伊，我们是大学时代的同学，我所知道的只有今天在政厅里说出来的那些。”
　　“没错，而关于你今天在政厅里的疑问，我也已经准确无误地回答你了，所以如果有人问起的话……”
　　“如果有人问起，我只会重复你当时说过的话。”
　　“很好，我喜欢识时务的女孩。”罗伊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冲琳娜微笑道，“走吧，去给你买一身像样的衣服，女孩子要参加聚会，不精心打扮一番怎么行呢？商业街有一间成衣定制店，老板在末日前是专业的时装设计师，让她把你打扮起来吧。”
　　罗伊带着琳娜去了成衣定制店，老板替琳娜挑了一套适合她的现成的小礼裙，只做了些微尺寸上的改动便显得更加合身。罗伊又拜托老板替琳娜做了造型，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美女，岁月也在她脸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但在飞船上，精心打扮的女人十分罕有，踏出店门便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
　　刚好是晚餐时间，商业街开始热闹起来。琳娜挽着罗伊的胳膊走在路上，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粘在了她的身上，女人也用羡慕的眼光打量着她的衣裙。
　　“成为公主的感觉很好吧？”罗伊似笑非笑地说道，“莫莉能让你成为穿着制服的政厅成员，我却能让你成为飞船上的公主。你觉得呢？”
　　琳娜的脊柱不由得窜起一股寒意，声音中隐约带有一丝颤抖。
　　“我会成为你想让我成为的人，罗伊。”
　　二人乘上线性车来到食堂大厅，为了迎接新成员，政厅和各部门的人都被邀请到飞船最大的公共食堂来参加晚餐聚会。这段时间以来飞船上事件不断，民众情绪低迷，此时苏醒了16位新成员无疑将成为鼓舞士气的绝佳理由。
　　当盛妆的琳娜挽着罗伊的手来到聚会上时，所有人都惊讶地打量着她。半天前，这个女人在莫莉带来的新人队伍中毫不起眼，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简直就是丑小鸭变天鹅了。
　　男人们略带嫉妒地盯着罗伊，不过在罗伊解释说二人只是大学同学，在飞船上偶遇之后，气氛才开启了高潮。
　　一大群男性开始围到了琳娜身边。
　　“不过是穿了件新衣服而已，那些男人就跟苍蝇见了……”
　　新成员中的一位金发女孩不满地盯着琳娜，而站在她身边的灰发女子则压低声音对她说道，“说话注意点！那个叫罗伊的男人在政厅工作，又能出手将她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知道……”金发女孩面露阴郁，“只是凭什么她能这么好运……”
　　“不一定哦，”灰发女孩朝那边扬了扬下巴，“你仔细看，她跟那个男人，也不见得有多亲密。”
　　此时，罗伊与琳娜已经被人群分开，琳娜正享受着男人们的追捧，而罗伊则站到一边与其他人闲聊起来，根本没有再向她的方向看一眼。
　　“你是说……他们真的只是曾经的同学关系？”
　　“要真有点什么，早宣布主权了。而且你觉得琳娜和他站在一起，配吗？”
　　琳娜30出头，原本正该是成熟女性最有魅力的年龄，若是在末日前，30出头的女性的美丽足以掩去小姑娘们青春靓丽的光彩，更加突出她们肤浅与幼稚的一面。但经过末日那段险恶岁月的摧残，琳娜看起来的年龄就像是快40岁的女人，即使化妆也无法掩盖脸上深刻的纹路。
　　那些围着她的男人们，不过是想要尝鲜罢了。
　　而罗伊……就算他的实际年龄与琳娜同年代，但被定格在20岁的相貌却足以让他焕发出青春的光彩。灰发女人之所以说他俩站在一起不配，就是因为相貌上造成的巨大年龄差异感。别说姐弟，说是母子都有人信。
　　“她在使用药剂前就已经开始衰老了，但你还年轻，不用打扮也甩她十条街，”灰发女人暧昧地在她耳边说，“你喜欢哪一个？我可以帮你哦。”
　　金发女孩脸颊微红，却大胆地用目光扫视着聚会上的人群。不一会儿，她的目光便停留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灰发女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她耳边笑得暧昧，“眼光不错，不过，你确定你这样的小处女能满足那个男人的需求？”
　　像是察觉到女孩的视线，男人抬起头来，灰蓝色的眸子里闪出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