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星海》文礼

47、新的秩序

　　庭审当日，几位舰桥不同职能的负责人出示了任务人员清单上的报错信息，在有利的证据下，法官宣判阿尔杰无罪释放，并以渎职罪名收押了马丁上尉。
　　约书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双手紧握在身侧，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当场被解开手铐走下被告席的阿尔杰。随即，他突然感觉一股无形的视线正在紧盯着自己，约书亚的后背立即激起冷汗，他强作镇定地环视四周，却找不到视线的来源。
　　盖文拍拍阿尔杰的肩膀，带他回了护卫队。毕竟在一夜之间，许多人的通讯上都收到了新的权限通知，舰桥的变动不大，除去了马丁的职能权限，路德其实在心里暗爽，而以他之前的威望，重整舰桥的势力简直轻而易举。
　　关键在于政厅。
　　“相信各位与我有着同样的疑惑，”巴泽尔将自己通讯上的消息放到公放屏幕上，“昨晚收到权限变更消息的并非只有我一个，是吧？”
　　各职能部门的部长和相关人员都心情复杂地看了看自己的通讯器，他们中有些人被授予了新的权限，有些人被调派了职务，有些人则被踢出了权力中心。
　　“刚好是阿尔杰案开庭的前一日，法官与审判团突然收到了舰桥决策失误的决定性证据，而一向与我们不对付的舰桥官员居然会主动站出来作证……”巴泽尔环视一圈后，将视线落到了阿尔杰身上，“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阿尔杰淡淡地抬眼道，“到刚才为止，我一直被当作犯人被舰桥军和法庭警卫控制，我甚至还没有拿回我的通讯器。”
　　巴泽尔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自己的助理，助理这才将通讯器还给了阿尔杰。
　　“既然我的通讯器在各位手中，我想这次权限更迭的事件是否跟我有关，各位心里已经有数了吧。”
　　阿尔杰的通讯器上没有任何信息，最新的一条是法庭的庭审结果，收到这条信息后，阿尔杰的通讯器才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这是政变！”一名被除名的政厅议员站起来咆哮道，“巴泽尔，该解释的人是你吧？除了身为议长的你，谁还能任命飞船上的职能人员？”
　　“没有弹劾会议，没有渎职证据，没有司法起诉……”另一位与他有着同样遭遇的前议员虽然态度冷静，但颤抖的语气却出卖了他的情绪，“我想请问，究竟是以什么标准来收回我们的权限？”
　　“大家都冷静一下，”莫莉站起身来，虽然她也在被除名的议员名单中，却似乎一点也不慌张，甚至表现得十分镇定，“我想这并不关巴泽尔议长的事，各位，请大家仔细看看通讯器上变更权限通知的发起ID：海神号船长室。没错吧？”
　　议会厅中的人们纷纷低下头查看自己的权限变更通知，然后大厅中人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船长室……难道是路德那家伙？”
　　“不对，船长室……不是在封闭区中吗？”
　　“谁不知道路德是自封的船长，他的权限也就管管舰桥而已，要他能成为真正的船长，早就把我们掀了吧？”
　　“不是巴泽尔，议长权限可没这么大……”
　　“可是船长室……封印区中，难道还有人吗？”
　　人们面面相觑，最终，视线重新交汇在了巴泽尔身上。
　　“各位，请先把权限更迭一事放在一边，我们需要从头讨论。”巴泽尔严肃地说，“星际203年，我们从冬眠中醒来后，所有人最初都是没有任何官方权限，我想请大家回忆一下那个时候的事——没有人主持大局，没有人获得特殊权力，甚至没有人来告诉我们该做什么。但我们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我们中的一些人站了出来，在坐的各位中，有不少人都经历了那个阶段。我们自发组织人们恢复了地球时代的正常生活，我们在没有任何权限的情况下开始生产与劳作，而第一个获得权限的人，还有人记得他是谁吗？”
　　巴泽尔指着其中一名议员道，“弗朗西斯，农业部长，在冬眠醒来后三个月时，通讯器上收到了获得生产区官方权限的第一人。是这样没错吧？”
　　被点名后，一位脸上有深刻皱纹的中年男性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工会制，在我收到权限后，我与当时工会的领袖们对这种陌生的东西进行了研讨与试验，这才开始弄清楚权限与飞船之间的关系。”
　　巴泽尔接着说道，“权限是由飞船的中枢系统发送至各位的通讯器，而飞船的中枢系统，是由超级电脑控制。那么，电脑是如何衡量我们是否有资格拥有权限的？这个话题我们当时也讨论过，但看起来大家已经遗忘了那个时候的结论。”
　　听到这里，人们渐渐沉默了下来。
　　“没错，是这个人对飞船的贡献。”巴泽尔继续道，“飞船上四处都有监控，这些监控就是超级电脑的眼睛。它能够看到每个人的所做所为，所以它首先挑选了弗朗西斯作为农业部长，因为那个时候，弗朗西斯带着我们恢复了自给自足的生产链，让我们不再需要忍受便利的营养剂，在恢复农业生平的基础上，我们才渐渐回到了地球时代的生活。”
　　“弗朗西斯为我们做的一切大家都有目共睹，他是值得我们所有人尊敬的长者，系统授予他权限，并且在这次的权限更迭中也没有变更他的权限，因为他所做的事获得了我们所有人的认同。”
　　“而与弗朗西斯相同情况的人还有48名，除开系统不说，这些人也都获得了我们大家的认同，至少在这一点上，我认为飞船的超级电脑与我们有着相同的结论，大家觉得呢？”
　　人们纷纷点头，毕竟能坐在这里的人，绝大部分都经历了最初的那段时期。谁有资格获得权力，谁在公众心中受到尊敬，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接下来，我想问问大家，这段时间以来，你们每个人的所作所为，真的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吗？真的问心无愧吗？”巴泽尔盯着刚才第一个发出反对声音的男人道，“乔尼，你身为政厅议员兼治安处长，这段时间以来飞船上发生过多少次事故，你应该比我们所有人都清楚吧？”
　　乔尼一时语塞，本能地看向盖文。身为护卫队长，盖文是他的直属下级，但现在，盖文却被提升为了治安处长，他不但被革职，连议员身份都被除去了。
　　“哦，你在看盖文，”巴泽尔冷笑道，“因为你最清楚不过，本该你做的事，全是盖文队长……不，盖文处长，是他一直在替你做，你以为真的没有人知道吗？没错，你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为飞船和人类做过不少贡献，但人与机器不同的是，人是会变的，一旦利欲熏心，所作所为都会增添上私欲的色彩。盖文处长，现在你可以把你对乔尼的调查展示给大家了。”
　　乔尼大惊失色，看着盖文将硬盘插进公放屏，看到上面被调出的一些视频记录与公职资料上做过手脚的信息，顿时瘫软在了椅子上。
　　“身为治安处长，利用职权威胁公民，获取私人利益……你还有脸在这里跟我们叫板？”巴泽尔指着盖文道，“我这里收到了不少关于你的秘信，盖文处长在三个月前就受我的命令对你进行秘密调查，就算没有今天权限变更一事，你的位置也坐不长了。原本应该让你上法庭接受审判，不过现在系统已经替我们省略了这一步，直接将你革职，你不是应该感谢系统让你免于在公众面前出丑吗？”
　　“我们的秩序恢复时间还不长，我也并不希望做大规模的变动，更不希望公民们知道我们中的一些人做出的丑事，以至于对政厅失去了信任……我之前想要一步步地慢慢来，但现在以阿尔杰的案子为契机，超级电脑替我做了这件事。”
　　“我不想评价这次权限更迭的对与错，或者我们是否应该听命于系统，事实上，监察科的权限已经被开放，就算我们的权限是被系统任命，但开放监察科的职能后，我们可以通过正当手段来对每个人进行调查与处理。如果系统的任命是错的，通过正当手段，我们依然拥有支配权，这也就意味着，系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修正我们的权力，但支配人类社会的，始终还是人类自己。”
　　“超级电脑或许有它的一套识别标准，但我们自己是否也该反省一下，为什么到现在，超级电脑才强制对权限进行了变更？它的变更真的正确吗？我并不这样认为，”巴泽尔看着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迪夫说道，“在我看来，迪夫为政厅和建立飞船法律秩序的工作上，一直以来并无过失，至于他为何会失去权限，新成立的监察科将有义务进行调查。若是飞船判断失误，我们有权利重新任命他的职务，其他人也一样。”
　　迪夫对巴泽尔点头道，“我相信议长的判断，对此我并无异议。”
　　正想说点什么的莫莉在迪夫开口后沉默了下来，巴泽尔似乎看出她有话讲，对她说道，“女性区的事也不用担心，莫莉女士虽然失去了权限，但女性区的职能权限此次却增加了不少。莫莉女士之前所做的工作被分配到了新任命的女性护卫队长美慧和女性区区务长萨拉身上，除此之外，另有三名值得尊敬的女性被加入到监察科中，我想你所担心的问题应该能够得以解决。”
　　莫莉点点头，“我个人的权限无关紧要，只要能够保证女性区的安全，谁在这个位置上都无所谓，而且，现在的治安处长是盖文的话，我们也能轻松不少。”
　　巴泽尔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这次的权限开放中，之前一直封闭的科研区全面开放。也就是说，飞船上的每个人都有获得专业知识授课的权力，特别是孩子们，他们将能够恢复地球时代的学制，当然，大人们也可以在工作结束后的业余时间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相关课程。”
　　开始对新开放的权限和区域进行讨论后，一直紧绷着的环境氛围才渐渐放松下来。科研区的开放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不仅仅是对孩子们的教育有利，大人们也可以获得学习的机会。
　　漫长的会议最终还是在大部分人的微笑中结束，至于其他人，等待他们的将是调查与审讯。
　　人们各怀心事地离开了，阿尔杰在盖文的嘱咐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在那里等着他的，是静静地阅读着纸质书籍的罗伊。
　　“欢迎回来，”罗伊合上手中的书，对阿尔杰微笑道，“虽然过程有些复杂，不过好在没发生什么严重的事。”
　　阿尔杰皱眉道，“你做了什么？”
　　“杰克帮我拿到了舰桥的渎职证据，我知道你不信任他，不过在这件事上他与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而且他也不会再伤害我。”
　　“我问的是，你，做了什么？”
　　罗伊静静地盯着阿尔杰，灰蓝色的眸子里似乎隐藏着暴风雨的前兆。
　　“我想你。”
　　阿尔杰惊讶地瞪大双眼，随即，眉间的皱痕变得更深。
　　“你不想我吗，阿尔杰？”罗伊朝阿尔杰伸出手，“我们分开了这么久，重逢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应该先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