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吟》何毛毛

61、第六十一章

　　十月初三，李锦鸿派人送来第一份折批，末将日日在城门前叫战，只因那佛城叛军城门紧闭，死不应战，才等待至今日，如今，即将入冬，天气寒冷，军士做战困难，恳请君上容我军退回渠城，与百姓同耕作，以备军粮。
　　宫灏将折批丢到一旁，“好你个李锦鸿，打不了胜仗，还敢向寡人提出这种要求，简直是要造反了！”
　　墨香捡起折批，打开一看，“宫灏，李锦鸿说的，不无道理啊！”至宫灏身后，将折批放回桌上，“冬季本就不适合行军打仗，他这样说，也是对的。”
　　“墨香，你有所不知，李锦鸿与叛军交战三个月有余，却从不曾真正与叛军交手，根本连对方的首领是谁都不知道，打仗哪有打的这般窝囊的！”手一挥，袍袖负到身后，看向窗外。
　　墨香盈盈走上前来，绕上他的臂弯，“宫灏，你答应过我，不贪恋这皇位的，是吗？”
　　“是，寡人答应过。”
　　“既是如此，又何需太过在意呢？”
　　“唉”一声低叹，将她揽入怀中，“墨香，答应寡人，永远陪在寡人身边，永远不要离开我！”
　　“好！”
　　“等我从皇位上退下来，便带你浪迹天涯，为你建一个海棠林，种满海棠花，在海棠林下再盖一座房子，只属于你和我的房子！”吻着她的鬓角，看着远方萧条的枯枝，轻轻的说着。
　　他甚至能看得见那桃红色海棠花下，正与墨香长相厮守的画面。
　　墨香没有说话，握了他的手，放在胸前，“但愿世事都如你所说。”
　　宫灏，我又何偿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有你，有我，有海棠花，那是最幸福的事，只希望苍天不负你我！

　　是夜，天灏站在屋外，望着不远处的矮墙，一声声叹着，他的袍子迎着深秋的风飘摇飞舞，卷发被风吹乱，他却丝毫没有回屋的意思。
　　初映妍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夜，泪又涌了上来，天灏，你再不是那个只想陪着我的天灏了，你又在想皇位了，是不是？昔日誓言，你全忘记了吗？
　　腹间传来胎儿的轻动，她忙将手放在肚子上，抚着它，心中默默对它说着：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你是妈妈的希望，是妈妈的未来！
　　想到孩子，她又想起了医倌的话，“夫人要多休息，这样对孩子有好处。”旋即，拭了泪，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二更的梆子声敲过，天灏不禁往远处的矮墙多看两眼，“该来了吧？”
　　话音刚落，一条黑影利落的停在他面前。“王子，阿奴来晚了。”
　　“不妨事，叫你办的事，如何了？”
　　“王子，我已经派了非常可靠的人去找阿努尔将军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收到将军的回信。”阿奴起身，仍是低着头，小声的在天灏耳边低语。
　　“好！”天灏的眼睛泛起精光，握了握拳头，旋即又问道：“知道宫灏什么时候娶墨香吗？”
　　“宫中有人放出来消息，好像说是要等到来年春天，具体的日子，还没有消息。”
　　“好，阿奴，你先回去吧。”
　　“是。”
　　天灏看一眼他离去的背景，低声道：“路上小心。”
　　阿奴回过头，点点头，向远处走去，几个翻跃，消失在不远处的矮外。

　　十一月二十，阿努尔十万大军大胜西善国，西善国国王拔剑自刎，楚沂国正式吞并西善国。宫灏喜不胜收，赏赐将军府一座，随同出征的战士，全部得到奖励。

　　十二月初，楚沂国下了第一场雪。
　　墨香将手缩在袖筒中，借着一旁的炉火，靠在窗口，望着窗外。
　　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去年的时候，怕是没这么冷。
　　拿出袖筒中的手，搓搓，放在嘴边，哈一口热气，又放回到袖中。“吉祥，你说，往年的冬天有这么冷吗？”
　　吉祥笑了，“小姐，这下雪，在楚沂国，可是稀罕事呢！”
　　“哦？”墨香一怔，看向她，“此话从何说起？”
　　“咳咳…”吉祥清清嗓子，“听说这是楚沂国第三次下雪，第一任楚沂王即位的时候，下过一场，先王骏敏登基的时候下过一场，如今的这场雪啊，是第三场，很多人都开心的紧呢！”
　　“是吗？”幽幽的问着，思绪却又飘向远方。
　　安乐镇的冬天是没有雪的，当时，我和娘住在那里，是那么的开心，没有烦恼，没有纷扰，远离尘世，也远离人烟，生活如此轻松快意，哪像今天这般！好向往那时候的生活。

　　有双手搭上她的肩，“美人儿，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熟悉的松子味儿。
　　不用看也知道是他，“没什么。”转过脸，淡淡的回了他，算做是打招呼吧。
　　“墨香，你知道吗？寡人把咱们大婚的日子定下来了！”他的声音充满兴奋。
　　定下来又如何？她轻笑一下，我现在嫁谁都一样，你何苦要逼的这么紧？
　　“是吗？定在哪天？”嘴上却说了违心的话。是怕拂了他的意？抑或是怕他伤心？
　　“明年的一月十五！”宫灏扳正她的身子，正视着她的双眼，却对上她没有笑意的眼睛，“墨香，你不开心，是为什么？”
　　拔开他的手，幽幽起身，“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这天气太冷，打不起精神来而已。”连一点点空间也不给我么？即使是小小的伤感，也逃不过你的眼神么？
　　至她身后，紧紧的拥着她，咬着她的耳垂，“墨香，有寡人在，不冷的，寡人抱着你，可以给你温暖。”
　　感受到他臂弯中传来的热度，墨香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宫灏，细腻如你，温柔如你，又怎么能看错我一丝表情？
　　旋即，看向远方，天灏，别了，别了，我那没有开花结果的爱情，种错了坑的种子，只会在错误的坑中成熟、结果。

　　一个月后，宫灏正式下令，立莫相之女墨香为后，此生只立一位皇后，不设后妃，并诏告民间。
　　“小姐，君上下旨了！”吉祥喘着粗气，朝朝阳殿飞奔而来。
　　墨香正靠在床头，睫毛轻眨，淡淡的道：“吉祥，进来说话。”
　　“小姐，君上立了您为后，并且诏告天下，一生只有您一位娘娘，再不设其他后妃。”吉祥面上虽是开心，心中却是涩的紧，那个男人，他的心完全在墨香身上，再看不到其他人，我偏偏又是那个其他人！
　　苦也罢，酸也罢，只要他幸福，便是我的幸福。眼睛不敢看墨香，只是低了头，望着脚尖。
　　支起身子，淡淡的问向吉祥，“是吗？”墨香的声音有些虚弱，却仍是掀了被子，下了床。
　　听她声音不似平常，吉祥忙抬了眼睛看她，“小姐，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病了？”
　　墨香连忙摇头，“不，我只是有些累，不碍事的。”
　　吉祥不放心的扶住她，担忧的问道：“小姐，我还是去叫李医倌来吧。”待墨香坐定后，便朝门口而去。
　　李济世与父亲交好，是父亲的挚交好友，如今，我不报父仇，却要嫁给杀父仇人，他会如何看我？又会如何想我？
　　“吉祥，不用。”墨香连忙叫住她，“我没事。”
　　吉祥停下步子，回来，看向墨香，“娘娘，您真的没事？”
　　墨香点点头，“是的，我确定，我非常好。”
　　吉祥看看她，摇摇头，朝里屋去了。

　　再有十天就是大婚之日了，天灏，你可会恨我？恨那个想离开冷宫，而带走你的心的女人？当初，若不是太想离开冷宫，我断不会勾引你，便就不会无法自拔爱上你，也就不会有今日之悔！只求你不要恨我才好！
　　天灏，我用我的婚姻，换回你的王位，只希望你不要怨宫灏，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

　　君主大婚，这是楚沂国一大喜事，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整个郯皇宫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只有朝阳殿一隅的小屋中，冷清寂寞的紧。
　　天灏坐在窗台上，呆呆的望着外面的矮墙，许久许久，一语未发。
　　前几天就听阿奴说了，宫灏即将迎即墨香，这不是意料中的事么，为什么我还会坐立难安？难道，我还再在意那个贪图富贵的女人吗？
　　天灏，你早该忘记了，不是吗？为何听到这个消息时，心还会痛，就像是被戳了个窟窿，自己都找不到它在哪儿。
　　“天灏，快来帮我一下。”初映妍坐在床边，对着天灏大喊。
　　听到初映妍的喊声，天灏忙收了心思，来到她身边，轻轻的问道：“映妍，怎么了？”
　　初映妍一指地上的布片，“天灏，帮我把它捡起来。”
　　天灏一笑，随即弯腰捡了起来，将它交到初映妍手上，“映妍，肚子已经那么大了，你就多休息休息，安心待产吧，这些事情，交待下人去做就行了。”看着她硕大的肚子，旋即手抚了上来。
　　初映妍嘴一嘟，“咱们现在是阶下囚，哪来的下人？”突地，似想起了什么，连忙又道：“天灏，你不要介意，其实，我是想说，我平日里闲着无事，不如做些小衣服，打发时间。”垂下头，不敢再看天灏，生怕刚才那句话，触动他敏感的神经，而伤了他的自尊。
　　“映妍，是我不好。”天灏忙抓了她的手，握在手心。“映妍，其实，你不用怕的，我能承受的住，而且那也是事实，不是吗？”旋即淡淡一笑，“若不是我丢了这大好河山，也不至于委曲你在这儿。”
　　“天灏！”初映妍一头扎进他怀里。
　　“映妍，不要怕，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天灏搂着初映妍，吻着她额际的发，眼神突然变得坚定，“映妍，我发誓，我一定会夺回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