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吟》何毛毛

28、第二十八章

　　墨香自被刺客带走后，一直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门口总站着一个人，顺着依稀的光亮看去，总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手和脚都被绑着，刺客却是未伤她分毫，正想着，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墨香急于想知道发生的一切，大声的问门口站岗的人，“喂，你们把我抓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抓我？”那个身影只是唉了一口气，便再无声息，任凭墨香再怎么问，就是无人答她，时间久了，墨香喊的累了，便不再问，只是睁大了眼睛，静静的听着屋外的雨声。
　　或许是维持一个姿势的时间久了，墨香的身体已经开始发麻，她不得不挪动僵硬的身子，来缓解麻木的感觉，就在她扭动身体的时候，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正朝她走过来，身上带着冰凉的雨的味道，“你要干什么？”墨香大声的问着，借此来掩饰着内心的惶恐。
　　那人仍旧没有说话，至墨香面前，二话没说，举起了挂在腰侧的长剑，凛冽的寒光闪过，墨香心头一阵慌乱，要杀我了吗？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见到娘了，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闭了眼睛，静静的等待死亡来临。
　　“唰”“唰”长剑发出鸣声，随着一缕轻风掠过，墨香只觉得手脚上的束缚全无，睁了眼再看，绳子已经断为几截，手和脚顿时轻松下来，原来他将我手上的绳子斩断了，他为何要这样做？墨香思忖着，仍是淡淡的道了声：“谢谢。”
　　那人仍是不说话，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不由分说，一把抓过墨香的手，将袖卷起。墨香被他粗鲁的动作吓了一跳，小脸儿变得煞白，“你…你…要做什么？”那人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瓶口对准她的手腕，将瓶中的白色粉末洒上，一股清凉凉的感觉涌上，手腕上原本火辣辣的感觉登时退去，原来，原来他是给我疗伤，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细腻的动作，两片红霞飞上脸颊。
　　那人如法炮制，将墨香的脚踝也洒上药，这才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仍是背对着墨香。
　　看着他的背影，墨香突然觉得思想混乱，他为什么要给一个阶下囚上药？因为我是女人？还是因为我的父亲是当朝丞相？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借着闪电的光，墨香打量了他一眼，个子很高，削瘦的身体，腰里别一柄长剑，散发着一股冷冷的寒气，长长的黑发在头顶梳成一个发髻，宽阔的脊背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墨香痴痴的望着，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直到她发现那人也转过身看着她时，才木木的收回眼光，继而缩在墙角。
　　瞄了一眼黑漆漆的天，应该是四更时辰了吧，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冒着大雨找我？这样的雨，父亲又上了年纪，可教他如何吃得消啊！墨香担心着父亲，又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不抱希望的朝门口的黑影问道：“喂，你知道我父亲现在怎么样吗？”那人回头看她一眼，复又转过脸去，“他没事，在梁藩司府上休息。”淡淡的吐出几个字，便再没了声音。
　　墨香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谢谢你。”发自肺腑的感谢着，那人仍旧无话，甚至连头也没回。
　　许是折腾的久了，倦意袭来，墨香打了个哈欠，不久，便进入梦乡。门口站岗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睡着，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悄悄为她盖上，动作轻柔的没有任何声响。

　　梁洛离请了渠城最有名的大夫给莫然治病，一碗药下去，莫然便清醒了，陪在床榻边的梁洛离大喜，“丞相大人，您终于醒了。”虽是高兴，却难掩一脸疲倦，说着话，竟打了一个哈欠。“下属失仪，望大人海涵。”忙低了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莫然，莫然却如没看到一般，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丝毫未理会他，梁洛离稍稍动了一下，欠了欠身，立在一旁，等莫然开口。
　　“洛离啊，折腾了一夜，你也累了吧。”莫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开了口。
　　梁洛离一笑，“丞相大人待我如恩师，教我许多做人的道理，我为大人做些许小事，何足持齿！”心里却是有些飘飘然。
　　莫然看了他一眼，冲一旁的云青道：“你们先下去吧，本相有事要和梁藩司单独谈谈。”说着，掀了被子，在床上坐起来。
　　云青冲莫然、梁洛离一躬腰，“是。”转身出去了，并顺手把门带好。
　　莫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梁洛离，那眼神，似能穿人一般锐利。梁洛离有些紧张，莫然会找我谈什么呢？莫非他感觉到了什么？
　　“洛离啊，对于昨晚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就在梁洛离心虚的当口儿，莫然终于开了口。
　　“这个…这个…”提及昨夜之事，梁洛离有些结巴，以莫然的聪明才智，他肯定看出了些什么端倪，纸包不住火，我若再想隐瞒，怕是只会愈描愈黑啊！梁洛离脑子飞快的转着，思忖着该如何回答莫然的问题。
　　莫然一直看着他的脸，注意着他的表情，昨夜，并没有人喊叫，他如何得知我们有难？他看到我们有危险时，为何如此镇定？似预告知道刺客会来般？而今他这般表情，又是为何？难道他便是要杀我的人？既然我是他要杀的人，他又为何救我？为何不干脆点，直接给我一刀？看来，他并不是想杀我的人，那么，他在这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洛离啊，昨夜之事，怕是你知道内情吧？”莫然突然觉得很累，闭了眼，淡淡的问着，原以为，梁洛离会在自己的调教下变成一个好官，却不想…看着他发白的脸，突然大声喝道：“好你个梁洛离，居然敢私通江湖草寇，谋杀老夫，看我不向君上陈明，治你个买凶杀人之罪。”莫然心中已有三分底，嫌恶的表情看着梁洛离，恶狠狠的说着。心道：看你不从实招来！
　　“丞相大人，我是有苦衷的，请您听我说啊！”梁洛离见他这般表情，忙跪在床前，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
　　莫然看着他，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闭上眼，冷冷的道：“你说吧。”
　　“大人，其实，在您到渠城以前，皇城就有人送来书信，要我将您绊在渠城之内。”梁洛离顿了顿，看了看莫然的表情，见他仍是双眼紧闭，只好接着往下说：“和您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发现，您才是真正为百姓办事的人，是我楚沂国的大忠臣，您的一言一行，深深影响了我，所以，当我得知昨夜有人来刺杀您时，一直犹豫不决，我不想您死，您是个好人，更是个好丞相，所以，我还是匆匆跑来，叫了府中的官兵。丞相，洛离有错，请您责罚，不管是什么样的惩罚，都是我应得的。”说到此处，梁洛离痛悔不已，竟失声痛哭。
　　“唉”得知真相的莫然，长唉一声，忙拉了梁洛离起来，“洛离，你终究是个善良的孩子，紧要关头，若不是你，老夫这条命怕是都不在了，老夫不该错怪你啊！”诈出实情后，莫然拍着梁洛离的肩膀下了床，刚才自己怎么会怀疑他是凶手呢？真是鬼迷心窍了！
　　梁洛离半信半疑的看着莫然的脸，“丞相，您真的信我？”暗暗庆幸：幸好对他说了实话，否则，以他的势利，我怕是要坐牢了亦将一辈子失去这位良师。
　　莫然看着他的眼睛，用力的冲他点点头，“当然。”梁洛离终究还算是有良心的人，好好调教，说不定将来能继承我的位子，成为我楚沂的栋梁，莫然看着一脸欢笑的梁洛离，暗暗下了决心。
　　“洛离啊，能告诉我信是谁写给你的么？”知道了内情的莫然，捋着花白的须，轻描淡写的问着，心中却是颇为紧张，会是谁要害我呢？
　　梁洛离面露难色，皱着眉头回道：“丞相大人，这个，下属可以不说么？他当年曾有恩于下属，请给下属一个机会报答他，好吗？”
　　听了他的这番话，莫然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洛离啊，不想，你还有如此之义气！老夫佩服！”举起大拇指，对梁洛离大加称赞。
　　猛然，梁洛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條的想到了什么，忙道：“丞相大人，墨香小姐被他们掠走了。”看了看莫然的脸，又道：“我已经派人去寻了，请丞相大人宽心。”
　　听他这么一说，莫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淡淡的道：“此事不急，昨夜刺客抓走墨香时，我听到他们说‘上级有令，不得伤墨香分毫’当时，我听的很清楚，从这句话中，我听出，掳走香儿的人，应当是认识香儿的，不过他们将香儿掠走，是何目的？”
　　“丞相大人，下属认为，当前，咱们最应该做的，是保护好您老人家的安全。既然墨香姑娘不会有生命危险，就请丞相大人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刺客的目的是杀您，如今，他们没有得逞，势必会再来，请丞相大人出示应对之策。”梁洛离听完莫然的话，冷静的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莫然点点头，道：“洛离啊，你先下去休息吧，我需要静一静，仔细想想，稍后，我会找你。”
　　“是，下属这就先回去，也请丞相大人莫要太伤神了。”梁洛离应着，退出莫然的房门，转身离去。
　　梁洛离走了，莫然望着屋外的雨帘，脑中一片混乱，对方到底是谁？掳走香儿的目的又是什么？会是天灏吗？若真是他，便没有杀我的必要，看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杀我的目的又是什么？我若死了，谁将从中获利最多？刺客今晚还会再来么？该如何应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