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还好遇见你。》歌未晞

5、最好的礼物

　　“哎，好的好的，一定去。哈哈哈。”
　　晚读下课，夏黛刚进家门，就听到妈妈银铃一般的笑声。她默默换了鞋，瞟了一眼沙发，肯定又是跟林阿姨打电话。真是的，俩女的有啥话说不完，再说了，离那么近，几步路就到了……
　　夏黛想到月末的话费单，叹了一口气，一阵心痛。
　　她默默退回卧室，关了门。可爱的大白正静静地躺在床上，那是爸爸送她的生日礼物，两年了，来回搬家，弄丢了很多东西，唯有大白一直带在身边。有时考试成绩不理想，尤其是数学题目不会做的时候，大白就是她的心灵解救师。做了一天的数学题，夏黛感觉脑子都要炸掉了，一看到大白，满脑子的数学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她一把把书包丢在地上，“呼”的一下倒在床上，“啊，我的蠢大白……”
　　“夏黛——”
　　妈妈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呼啸的风。
　　夏黛皱了一下眉头，“妈——”
　　妈妈恍然大悟，“哦哦哦，”说着倒回门口。
　　“噔噔噔。”
　　“好啦，快进来吧。”夏黛撅着小嘴，手中不停地摆弄着分别了一天的大白。
　　“真是的，小孩子家家的还有秘密，你能有什么秘密啊？”
　　“难不成，有喜欢的男生啦？”
　　“妈——”夏黛白了妈妈一眼，手里的大白却被拧得变了形。
　　“对了，你林阿姨刚打电话来，约我们周末一起吃饭。”妈妈说着走到客厅，倒了一杯牛奶。
　　“无缘无故的，吃什么饭啊？”夏黛看着妈妈，接过牛奶。
　　“小远十八岁生日啊。”妈妈淡淡地说。
　　牛奶杯定格在半空。
　　他的……生日，还是……十八岁？
　　要不要送什么礼物呢？夏黛揪着大白的小耳朵，出了半天的神。
　　周末一早，妈妈就和林阿姨逛街去了。夏黛还有上午的半天课，不得不一大早就爬起来。
　　她喝着牛奶，拿起一面镜子，“唉，又冒了一个痘，昨天不该熬夜的。”又突然想起昨晚列的清单：笔记本，钢笔，帽子，篮球……歪歪丑丑的字迹仿佛也在嘲笑自己的小心思。她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处在孤绝的难以自拔的境地，好像连窗外的小鸟也在叽叽喳喳地嘲笑自己。
　　还是吃饱了去上课吧，夏黛在餐桌旁坐下，看到妈妈煮的嫩黄的荷包蛋，热腾腾的水晶八宝粥，嘴角抹过一弯微笑。美食的确是个好东西，无论现实多么糟糕，它总能制造出“繁荣昌盛”四个字的假象。
　　清晨的空气很好，阳光穿过马路两旁的梧桐树，在头顶投下一处明亮的光影。几个早起的人安静地踱着步，身后跟着一只东张西望的小狗，寻寻觅觅的，像是在找什么宝贝。走到街口拐角处，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豆浆油条的味道。夏黛每次走到这里，都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好像走慢一点，魂儿就会被那香味儿勾走。
　　她绕过小摊儿，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一张离自己不远的桌子。一位年轻的妈妈正在喂一个小男孩儿吃饭，小男孩儿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很乖。
　　“哎哟！”
　　一声尖叫引起了夏黛的注意。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年轻的妈妈皱着眉头，手脚忙乱地擦拭小男孩儿的眼部。
　　应该是汤汁溅到眼睛里了，夏黛大步向小摊儿走去，一边掏出口袋里的面巾纸。
　　“给您。”
　　“给您。”
　　夏黛的手停在半空。
　　林穆远笑笑，“用我的吧。”
　　或许是为了掩饰那一秒钟的慌乱，她点头笑笑，将纸巾放回兜里，俯身摸了摸小男孩儿微微发黄的卷发。
　　“没事吧？”
　　“没事，谢谢姐姐。”
　　夏黛笑笑，“真勇敢，姐姐走啦。”
　　“等我一下。”
　　夏黛转身，“该死。”她觉得自己的脸在抽筋。无数次漠不关心积累的自信，终究在他面前败下阵来。夏黛早知道这一天会来，但还是心有不甘，受尽折磨，却无法摆脱。
　　像一只囚鸟，困在自己设的陷阱里。
　　“你说什么？”
　　“生日快乐。”
　　他一怔，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谢谢。”
　　“嘻嘻，大哥哥，你喜欢姐姐吗？姐姐那么漂亮，你喜欢她好不好？”男孩儿天真的看着林穆远，脸上还挂着大滴的泪珠。
　　“哎呀，这孩子尽乱说，快吃饭，不好意思啊……”
　　夏黛一阵发晕，现在的小孩都没事吧，确定是五岁吗？
　　“没事没事，童言无忌嘛。”夏黛打个圆场。
　　“上车吧。”站在马路边，她突然发现，林穆远的脸红红的。
　　“你载我？”
　　他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九分钟，不过，你要是想跑过去我也不介意。”
　　夏黛“哼”了一声，“我才不稀罕你的破车呢！”说着直直的往前走。
　　“哎，你回来！”他拖着车向前走了几步，“你还没送我生日礼物呢，还邻居呢，你这邻居也太抠门儿了吧。”
　　夏黛也觉得有点不够意思，结结巴巴地说：“那……那……那你想要什么？”
　　林穆远坏笑了一下，“上车，上车我就告诉你。”夏黛“切”了一声，突然想起第一节要提问英语课文，二话没说跳上了自行车后座。
　　清风过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香。
　　“夏黛。”
　　“嗯？”
　　“我后悔了……”
　　“什么？”
　　“你，好，重。”
　　“哎哎哎，你别乱晃，不重不重……”
　　还有三分钟路程，她轻轻抓着他的衣角，灰色的针织毛衣。其实早上第一次见他时就注意到了，她微微笑了，是她喜欢的风格。
　　“你想要的……是什么礼物啊？”她扬起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他好像没听见似的，几根倔强的头发随着风有节奏的飘动。
　　到了车棚，他锁上自行车，“放学我来接你。”
　　夏黛木木地点点头，忽而双眼放光，“去哪里吃？有大闸蟹吗？”
　　林穆远用手指点点她的头，“就知道吃。”
　　夏黛撅着嘴，待在原地，对着林穆远的背影拳打脚踢。
　　他忽然转过身，夏黛立刻停止了动作，像个乖小猫一样静止。
　　“有空称称体重，你会更加了解自己。”他戏谑的眼神中，充满了狡猾。
　　“哼，快走吧你。”
　　“别忘了放学——”他说着晃了晃手腕，银色的手表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刺眼的亮光。
　　“知道啦，啰嗦。”

　　放学了，夏黛刚出教室，就看到林穆远大老远的向她招手，“夏黛！”
　　她缩了缩脖子，假装没看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没吃药是吧，叫这么大声？”夏黛踢了他一脚。
　　“不是要去吃饭吗，吃什么药啊。”林穆远拍了拍裤腿上被夏黛踢散的灰尘。
　　夏黛攥紧了拳头，不知道这个人的逻辑在哪里，愤而转身，混入来来往往的人群。
　　“哎，你等等我！”
　　生日宴会的地点很近，出了校门左拐，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
　　听妈妈说，林穆远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会来，自己算什么啊，所谓的邻居？明明隔了两栋楼好吗。还是朋友？哪门子的朋友啊！
　　夏黛又安慰自己，林阿姨那么喜欢自己，她和妈妈的关系又那么好，嗯，去是应该的夏黛。
　　“嗯，应该的。”
　　“你说什么？”
　　夏黛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啊，那个……送你的。”她说着将一个棕色纸袋塞到他手里。
　　“大白？”他皱了皱眉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不喜欢？问你要什么你又不说……”夏黛低头抠着指甲，试图掩饰内心的紧张。
　　“其实，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天哪，我在抠什么，指甲快再长长点吧，没得抠啦！
　　“不过，你的大白，我很喜欢。”
　　好了好了，停止吧，我要把指甲连根拔起！
　　“好啦，”他一把扯过她的手指，轻笑一声，“一紧张就抠指甲啊。”
　　夏黛颓然，自己是透明的吗，就那么容易被看穿？学霸不都应该沉迷于数学附加题和化学方程式无法自拔吗，看穿女孩儿的心思？题海战术里没有这一套练习题哇。
　　他和她并肩走着，两人之间约有半米距离。忽然迎面来了一辆电动车，眼看就要撞上夏黛。他一把搂过她的肩膀，耳边掠过呼啸的风，混合着他的气息，
　　他的脸近在眼前，长长的睫毛轻轻晃动，浓密却又根根分明。
　　他垂下眼眸，盯住夏黛略微发红的双颊，嗔怒道：“离我那么远干嘛？撞到怎么办？”
　　夏黛惊奇地发现，他的脸竟也有些奇怪的红色。
　　他终于放开她。
　　“快走吧，要迟到了。”
　　说什么迟到啊，又不是上课，夏黛快醒醒啊，不能再傻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