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哲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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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斯是大商南境的一个小国，从大商建国开始便依附大商，每年都会向大商进贡当地珍贵的药材和特产。今年是大商第二十七代帝皇登基，高斯带来的当然就不仅仅是药材和特产这么简单了。
磐安端坐在麟德殿的侧座上，脸上带着端庄的微笑，和颜悦色地看着下面正激昂地赞扬大商，倾诉自己仰慕之情的大胡子使臣和一旁默不作声的娇艳女子。
“我敬慕的天王，此乃我朝大王嫡生第十七女，哲柔公主。”大胡子使臣比向那位妩媚女子，“精通汉语，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知晓，乃我朝才貌兼备第一美人。”
正中的秦瑄不语，只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不求位份高贵，只求能侍奉在天王身侧，奉洒扫之职。”
秦瑄饮下一杯高斯进奉的甘红露，脸上染上些许红晕，笑道：“既然是公主之身，又怎能奉洒扫之职呢。”
“高山，传朕旨意，封哲柔公主为哲婕妤，赐居仪秋宫。皇后，”秦瑄看向磐安，脸上笑容不减：“你身为后宫之主，可要好好照顾哲婕妤。”
磐安依旧笑得端庄，颔首道：“陛下喜得佳人，臣妾定会好生照顾。”
大胡子使臣听到秦瑄这样的安排，自然是高兴的很，激动的手舞足蹈，连连道谢。那位婕妤也娇羞一笑，行礼谢恩。
高丽的宗室公主初进宫，一般都只给正四品美人，如今她一来便是正三品婕妤，还入住八宫之一，怎能不高兴呢。秦瑄这次可是给足了高丽面子。如此重视，高丽应该也就更死心塌地的臣服于大商了。
祝贺的宴会开到高潮之处，敬酒声络绎不绝。高斯的使臣玩的尽兴，一时个个跳起欢快的踏歌舞来，几位兴起的大臣也纷纷加入他们，领舞的宰相独孤球跳得起兴，腆着个大肚子，踢踏地向前欲邀请秦瑄加入。
秦瑄摆摆手，大声笑道：“爱卿尽兴就好。”
磐安倒是想看看他跳舞的样子，这样一个挺拔英俊的大汉子跳起舞来定十分有趣。
秦瑄见磐安一人在那里咧嘴笑着，忍不住问道：“皇后有什么乐事，笑得如此开怀？”
磐安想也没想就答道：“臣妾在想象陛下跳舞的样子，定十分好看。”
秦瑄似乎也被她的笑容感染，：“若有机会，朕独自跳给你看。”
“陛下此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磐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他穿着草裙，摇摆着双手的模样，哈哈，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哲婕妤也领着其他来商的侍女们跳起来极具高斯特色的折扇舞。哲婕妤身姿曼妙，舞姿如江南杨柳衣衣，又如烟沙袅袅。伴舞的女子个个仪态优雅,舞步轻快。手中折扇转甩开合，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煞是好看。
比起刚才一堆大肚子圆滚滚的大叔群魔乱舞，这样撩人心弦的娇娆舞姿才是宴会正确的打开方式。
丝竹入耳，载歌载舞。喝着高斯进贡的芬子酒，伴着香咸松脆的香珠豆、鲜香可口的蟹黄膏。磐安正乐在其中。
那天的事秦瑄的确有些不悦，知道自己有些喜欢她，正当要跟她表示一下自己的情意，她又忙不及地疏远他，还叫他选秀纳妃，真的是一头冷水浇下来。不过秦瑄也不是小气的人，过一阵就不在意了。毕竟是她被自己冷了两年多，不可能情一下子就热起来。
举起手中的鹿纹玛瑙酒杯，示意磐安：“皇后，朕今日高兴，可愿陪朕饮酒一杯？”他的笑意，是漫进心里的。
磐安含笑道：“陛下高兴，臣妾亦高兴，愿与陛下共享如此美酒。”
杯中玉醅一饮而尽，一如几日前两人的泱泱不悦也一扫而光。秦瑄见磐安案上的蟹黄膏净了不少，知道她爱吃，便叫人把自己的那份端过去。磐安谢过，毫不客气的把乘着蟹黄膏的白瓷小碟捧在手里，一勺一勺吃了起来，偶的一撇，秦瑄正一手撑在案上，饶有意味地盯着她。
磐安不胜酒力，芬子酒度数又颇高，几杯下肚，妆容精致的脸上便显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红，添了几分娇艳之色。
绯、金、白，秀色可餐！
丝竹歌舞正欢，秦瑄此刻心思却不在此。眼眸如同一潭深不可测的汪水，唤过来李高山，嘱咐道：“皇后醉了，昭熹宫太远，送皇后到紫宸殿歇息。仔细点，别让皇后吹风冻着了。”
李高山会意，忙去请磐安。磐安意犹未尽，仍想继续留在这里，又不能拂了秦瑄意，只好行礼告退。其余人见皇后离席，纷纷起身行礼，又复欢乐之景象。
步出麟德殿便有秋风拂面，略带冷意，让磐安酒醒了不少。由潋玉扶着，懒懒道：“锦兰，咱们回宫吧。”
李高山诺诺道：“皇后殿下，昭熹宫路远，眼下起风，陛下让您去紫宸殿休息。”
方才下肚的酒气让磐安大胆起来，神色淡然道：“正好这路让本宫醒醒酒，锦兰，走吧。”两年来对他低眉顺眼，事事顺着他意。这次，她要任性一回。
李高山拦不住也不敢拦，只能诺诺地看着磐安上轿。回到麟德殿中，悄悄嘘着秦瑄的脸色回答。秦瑄笑脸依旧，眼中兴味分明是黯淡下去。良久，才听到一声不咸不淡的：“知道了。”
欢乐丝竹之声渐行渐远。轿撵放下了青罗帷帐，挡住秋风。磐安斜着身子靠在扶手上闭目回神。刚刚秦瑄看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长，去紫宸殿歇息，不用想就知道是有去难回的。他有这样的心思自己没有，能躲过一回是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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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磐安是被头疼疼醒的。脑袋炸裂般的疼痛感，像是有人用锤子一下一下地捶着自己的头。锦兰见床榻上有了动静，早已领着一众婢女给磐安更衣洗漱。
洗漱完后，磐安盘坐在梳妆台前，锦兰捧上一碗解酒的豆叶葛花汤。
葛花的甘味冲淡的磐安口中的苦涩，脑袋的疼痛感也消退几分。磐安咕噜咕噜便把它通通喝下肚。
磐安把那空碗递给锦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娘子，现在是巳时。”说罢，那碗已随着婢女退出寝殿。
磐安深深伸了个懒腰：“怎么这么晚了，你都不叫我起来。”
锦兰取过一把象牙芙蓉梳轻轻地给磐安梳发：“娘子昨夜饮下不少酒，彻夜辗转。早上见娘子睡得香甜，便不敢打扰。”
“贤妃他们呢？”
“贤妃他们来过，闻的娘娘未醒，在外殿行礼后回去了。”
磐安看着镜中自己微微浮肿的脸，“婕妤呢？昨夜走的匆忙，又忘了交代下去，她还住在使域所吗？”使域所位于皇城的南北边，是让觐见使团落脚暂住的地方。
“是。”
“那今日就遣几个人去把仪秋宫收拾干净，傍晚就让她住进去吧，再让尚宫局挑几个得力的人儿过去伺候。”
“今早奴家已经谴人去收拾了。只是仪秋宫有正东西三殿，还有数座楼阁，怕是这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完。”
“那就多派几个宫人过去，，昨晚陛下既叫我好好照顾哲婕妤，那我便尽力做好，别失了风范。”
磐安拿过锦兰手中的梳子，道：“你挑些金银首饰还有几匹新进的金罗锦送过去，告诉她今日不必来谢恩请安了，明日再来吧。”
锦兰道：“是，奴家这就去办。”
磐安对锦兰俏皮一笑，“快去吧，外面可能风大，记得把披风披上。我还想再躺一会。”
锦兰抿嘴一笑：“娘子好生发懒。”说罢便退了出去。
磐安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想着昨夜到现在都没有进食，也快到饭点了，便叫潋玉传午食。
撤席时，锦兰方进来，福了福，道：“娘子，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哲婕妤好生感谢娘子。”
有小婢女奉上一碗荷叶薏米茶来，锦兰捧至磐安跟前，道：“娘子昨夜饮了酒，今早又贪睡了些，此茶消脸涨水肿最佳。”
磐安喝下一口，对锦兰笑道：“知道你最心细。”
锦兰替磐安揉揉肩，说:“奴家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妡才人身边的拭春，捧着两匹纬锦给哲婕妤道喜去。”
磐安悠然道：“才人以下级别的妃嫔每个季度仅有两匹纬锦裁衣裳，这怕是新下的，陛下又鲜少赏赐给两位才人，她殿里没多少好东西，你回头谴人送两匹过去给她。”
锦兰只道：“娘子心善，这样一来，那两匹纬锦倒是娘子送的了。”
磐安用杯盖慢慢地撇着那暗绿的荷叶子，抿然道：“哪有什么心善不心善的，只不过是同是宫里人，相互体谅罢了。”
眼下所有宫人都退下去，这小小的稍间仅剩她俩二人。
锦兰道：“娘子又何必贬低自个身份，您是正妻，是皇后，万千尊贵于一身。”
磐安放下茶碗，沉声道：“锦兰，我只是续弦。在我之前，那位早逝的翊颂皇后，陪着陛下，坐上太子之位的，翊颂皇后是陛下共患难的结发妻子，而我只是享富贵的续弦之妻，这情分又怎能比。”
磐安也并非顾及那位结发妻子，只是她现在看不清她与秦瑄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未来到底会怎样，把那位抬出来，不过是挡一下。
锦兰道：“只是奴家跟着娘子入宫这么久了也没听见陛下提过翊颂皇后，忌辰也不曾亲身祭拜。”
磐安看着锦兰，语气深沉道：“不提不闻不见得就不放在心上。帝皇家的人，位置越高，就越不能把心中所喜爱之人挂在嘴边，只能挂在心里，藏得紧紧的，严严实实，这样才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锦兰沉默了一会，似明非明，道：“奴家不懂这些，奴家只知道娘子是磐国公最疼爱的大女儿，太白真人最得意的弟子，大商的西芩皇后。娘子莫要妄自菲薄。”
磐安旋地对她一笑，仿佛方才的惆怅是昙花一现，“知道啦知道啦，你家娘子是天之骄女，人间宠儿无人能及，行了吧。”
锦兰忙说：“娘子也切莫妄自尊大。”
磐安见锦兰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不禁打趣笑道：“你如今才十六岁，怎的像个六十岁的老太婆似的。这样哪有小郎君敢娶你啊。”
锦兰也笑道：“若是没人娶，奴家便一辈子赖着娘子。”
磐安拾起一旁的青罗小扇，轻拍锦兰一下，笑嗔道：“你倒想的美，还想让我养你一辈子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哲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