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北平城 ...
-
（一）
浩瀚无垠印度洋的海面上，偶尔有几对白色的海鸥在低空盘旋，它们相互依存共同为它们的午餐奋斗。有时，如果运气好，还能看见几只庞然大物跃出海面，那如刀刃般的鱼鳍割开海面，撞出层层浪花。
而就在这充满着新奇、神秘的大海上，有一艘巨型游轮正在大海中央前行，这艘汽轮犹如海上的王者，周围的海生物纷纷避让，唯恐惊扰了这尊“铁将军”。
这“铁将军”从船头到船尾估计百来丈，吃水极深。船上有三层，无论哪层，都是红灯酒绿，莺歌燕舞，那嘈杂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毫无疑问，这是一艘装满有钱人的豪华游轮。
船头和船板上都有着一小支由小提琴组成的乐队，而乘客们便站在这些乐队旁听音乐，吹海风，互相攀谈。无论男女老少，这些人都有着共同的特点――身上穿的都是钱。
女人的首饰，男人的雪茄；女人的裙袍，男人的西装都成了船上的一大亮点。
几位不同肤色的女人聚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哪位绅士最让她们心动，没过多久，便传来不小的嬉笑声。
只见一个身着欧式蓬蓬裙的黑发女人被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羞红了脸，情急之下竟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日语。
虽然这日本女人害羞极了，但那目光却从未转移。
顺着她的目光，可以看见船板末处有一位正在望海的男人。
那男人的侧脸透着一股阳光的气息，海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那男人只是随意的弄了弄，即使没看见正脸，也能想象出那男人是何其的潇洒帅气。
似乎发现了自己被一双眼睛注视，男人转过了头，俊朗的眉目，端正的鼻梁，那嘴角的一抹弧度勾勒出了男子俊美的脸庞，身材挺拔，那始终端得笔直的腰，一看便知这男子是一位军人，或者说，他最起码参过军。
这男子虽品逸不凡，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却给人带来一种亲和之感，如此气质也难怪让同为亚洲的女性羞得红了耳根子。
这位中国的男子身旁站着的金发蓝眸的洋人也注意到了那个日本女人的目光，吹了一声口哨，一把勾住中国男人的脖子，调笑道：“卫荣兄，那日本女人看上你了，你要不要去会会？”
何卫荣不动声色的拍开洋人的手：“瑞恩，少跟我开女人玩笑。”
那名叫瑞恩的洋人“嘿嘿”一笑。
“你也别不好意思，看我，在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只要我想，孩子都不知道几个了，你再看你，连个女人的小手都还没碰过，要不是知道你不喜欢英国的女人，我都以为你有老婆被管得严实了。”
“所以――你到现在都还没结婚。”何卫荣故作嫌弃的跨离了洋人一步，外国男子被呛得哑口无言，奈何说不过何卫荣，只得作罢。
何卫荣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可真的不怪他，也不是他不喜欢女人，奈何国外的女人一个个壮实得不行，皮肤也是腻粗糙了些，身上还自带着一股腥味，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又想了想，还是小家碧玉的中国人好，娇小玲珑，皮肤都能掐得出水来。
船已经开了大半个月了，才终于驶过了大西洋，何卫荣把自己的思绪从那些无聊的事情中扯了出来。
自己在英国待了三、四年，北京都改名北平了，也不知道远在京城里的父母究竟怎么样了，不过还好，快到了。
北平，秋分。
当今的北平有四个家族经商赫赫荣耀：贺家，张家，丁家，何家，可谓平分秋色。
何府当家人，何建林，城里人皆称何老爷，其妻为刘氏，无妾，子一双和一女，二女少时病逝。大少何卫国三年前已入赘张家，三少何卫荣就读英国。
何府内，红褐色雕着繁花的欧式风格木门被推开。
“老爷，荣儿快回来了吧。”一位穿着紫罗兰色旗袍的女人拉开吊帘款款而来，这女人气质如兰，虽然已近中年，但皮肤和身材却保养的极佳，不由让着女人身旁的丫鬟也徒生羡慕。
坐在梨花木椅上的男人扶了扶大拇指上绿油油的扳指，说到：“夫人，稍安勿躁，反正都出去了三四年了，也不差这两天。”虽然嘴上不领情，可老爷子脸上的短胡茬都笑立了。
那妇人闻言，怒道：“你倒是狠心，荣儿1926年去英国就没回来过现在都1928年了，这老北京都变了个天，要不是国儿听话，常来看我，我早就被你这个王八犊子气死了。”说完，还当真掏出了她的金丝手绢撵了撵眼角。
这不哭还好，一哭那还得了，在这北平城内，就连妇孺都知道何家老爷疼夫人那个疼得啊――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所以也不怪人家何老爷有徐娘伴老，何夫人也因此成了女人们的榜样。
何老爷面露愁容，撅着胡子往自己脸上打了几耳光：“哎呦喂，我尊贵的夫人，荣儿不是快回来了吗？你也就甭担心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出去选几块好布，打件衣裳，好迎接咱儿子。”
何夫人“哼”了一声，收了手绢道：“这还差不多。”
何建林看着破涕而笑的夫人松了口气，气还没叹完，就听一侍童大叫。
“老爷，老爷！”
“什么事，瞧把你急的，三少爷回来了？”
“诶？”这侍童累得直喘气还没反应过来，待他回过神来忙解释道：“不不不！老爷是梅老板撤货了！”
何老爷听完气得剧烈咳嗽了几声，在何夫人的掺扶下重重得倒在梨花木沙发上，愤怒地瞪着那报信的侍童。
“好好的，墨子梅怎么会撤货呢！”
“不，不，不知道……”侍童吓极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何建林都听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滚！”何老爷气得大吼一声，那侍童便连忙连爬带滚退了出去。
何夫人一边给何建林顺气一边若有所思道：“老爷，丁家、贺家墨子梅在他们手里捞不了好处，他撤货，无非就是跟咱儿亲家搭上了，不过……如果真的是张家，那咱……也不好办啊……”何夫人秀气的柳叶眉扭到了一起，声音有着一丝忐忑，可见也是对张家心有余悸。
“哼！那厮可贼了，不过说到底了，也不过是个低贱的戏子！叫他声梅老板都是客气了，我到要瞧瞧，墨子梅那厮要怎么玩。”何老爷往地上啐了一口，阴阳怪气的哂笑。
何夫人平时虽然得宠但也重来没具体过问过何建林生意上的事，看着自己丈夫那再熟悉不过的笑容，何夫人俯身问道：“老爷，那墨子梅究竟什么来头，连张家都扒上了？”
何老爷听着自家夫人服软的语气不由有些懊恼，赌气道：“还能什么来头！不就是一戏子！生得到人模狗样，姓梅，就给自己取了个文化名，还什么‘墨子梅’，我呸！”
何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正在张家谈生意的男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梅老板可是生了疾？”面相威严的张老爷捻着自己一撮胡子斜眼问道。
被问的男子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这男子身材修长，身着一件白色长衫，白色锦布的左肩处修着点点赤色梅花，并蒂绽开。
他肤色略显白，可知他平时并未常晒太阳，如画般的眉目秀气又不张扬，最是惹眼的莫过于他的眼睛，那微微上翘的眼角透出一股贵气的媚态，但又不过火，正如他身上那支红梅一般。
“梅老板是个聪明人，知道找我直接谈生意，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张长官，梅某人自有分寸，少一道费用，我也乐呵。”墨子梅笑得滴水不漏，端起茶杯，盖了盖茶叶品了一口这时世间难求的极品碧螺春。
嗯――茶叶放久了，可惜了。
“子梅也不留在贵府叨扰了，若张长官有闲情可以来我‘梅苑’听戏，先告辞了。”墨子梅起身行了个礼便随着丫鬟出了张府。
在路边叫了辆黄包车，车夫还没跑离张府多远，便半途被一个小厮拦了下来。
“梅老板，我是何府的下人，我家老爷说想与您叙叙旧，希望您能赏脸。”小厮恭恭敬敬地向墨子梅行了个礼，笑得一脸谄媚。
墨子梅撵了撵手中的小叶紫檀佛珠手串，笑道：“何老爷有心了，可惜子梅现在有要事在身，恐怕得拂何老爷的美意了。”说完便吩咐车夫绕开小厮走了，留下小厮一个人在街道上挽留。
要事？他当然有要事，他的妹妹还在家等着他吃午饭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北平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