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返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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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文卿去香港，给学校那边的理由是“外祖母冥寿，前往香港慰藉母亲，顺带看一看从未见过的异父弟弟”。
她提着箱子敲开覃宅时，母亲陈逸梵正坐在榻上让医生打针，只是听人禀告说：“上海念书的小姐回来了。”于是紧紧摁住出血点，步履不稳的赶到前厅，易文卿穿着亮蓝色长大衣，箱子放在脚边，醒目地站在那里。
“母亲。”易文卿目无波澜的叫她。
“回来都不提前打个电话，学校不上课？”陈逸梵执了她的手，摸到无名指上的火油钻，又看了看她耳朵上的粉红钻石，“是钱不够用了吗？钱不够用就说一声，马上汇到账户里。”
“还够。”
她平淡的语调把陈逸梵的热情生生截断，陈逸梵一时也找不到话说，吩咐一旁的下人：“把小姐的房间清理一下，换新的被褥。”
“不用了。我住酒店。”
“那怎么行？哪有回家了不住家里的？……常嫂，你快去收拾房间。”
易文卿没有回绝，在家里住几天也好，免得到时候有人起了疑心来查，顺藤摸瓜就抓到她和明楼。她也想青天白日地大方地挽着明楼的胳膊跟他一起逛街，约会，但明楼总是晚上来，白日里见面两人中间还要阿诚传话，到了目的地装作不认识，若是碰上认识的人，她就战战兢兢地说一句，“明长官好。”只是白天遇见的次数少，可能是明楼故意安排，一次也没遇上熟人。她知道明楼能当上高官，就有人想把他拉下来，她跟着明楼的这些日子倒是把他的多疑学了一两分。
晚餐布在一张长椭圆漆白梨花木雕花桌上，椭圆中心放着一大扎奶油粉玫瑰，中不中洋不洋的。
覃以升坐在桌首，他是一家之长，易文卿的继父，一个矮小儒雅的商人。
“覃叔。”
易文卿不叫“父亲”，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覃以升也没太在意，应了一声，指挥小儿子给她夹菜。
“姐姐。”覃荣是第一次见到易文卿，年级尚小的他使筷子倒是很灵光，随便夹了一只糟鹅掌给她。
“谢谢荣弟。”
她拿起筷子，无名指上七克拉的火油钻有些耀目。
“……结婚了？”覃以升问道，“什么时候结的……哎唷！”陈逸梵在桌子下踩了他一脚。
“说什么胡话，”陈逸梵骂道，“黄汤灌的脑子都糊涂了。”她放缓语气，对易文卿道，“文卿也是，买个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干什么，没白的让人误会了。”说罢又踩了覃以升一脚，覃以升不敢忤逆夫人，只得埋头喝粥。
“戒指圈子戴在这只手指上最合适，就一直戴着了。”
“什么时候拿去紧一紧，戴在食指、小指上也好。”
“没必要。”
她一句话堵的陈逸梵说不出话，覃以升倒是很有兴趣的看着夫人吃瘪，伸手夹了一筷子脆笋鸡皮。
“吃什么吃，”陈逸梵的一腔怒气找到了发泄点，“医生叮嘱过的事又忘了，这么脂腻的东西还敢往嘴里送？嫌活的太长了？”
易文卿再吃不下，待众人放下筷子，等下人来收拾，便匆匆道了安，踱到小院子里。
空气凉润，她靠在秋千上，望着一弯明月胡思乱想：
“我嫁人之后才不要成为母亲那样的人，明楼只会厌弃我。
“他每日大鱼大肉的吃，回到家里我就做点清粥小菜。”
想了一会儿，又为自己的不害臊脸红了一番，怎么自然而然的就想到嫁给明楼之后的事，好像这辈子非他不嫁一样。
“只要他肯要，我就嫁。”她想，一边从大衣内袋里摸出一张叠得齐齐整整的手帕。
绣活不算好，右下角绣着图案：一弯明亮的浅银色的月亮，一座结构轻巧的楼阁。
明月，楼阁。
明，楼。
帕子特意选的尘灰色，不惹眼，男人用也倒是相宜。
想起送手帕来倒是因着班上的女同学流行给心上人送些情意绵绵的礼物，一下课从课桌里摸出一个绣绷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配色和针法。古代送香囊，现下还有谁肯佩戴这过时的玩意儿，都朝着摩登发展，只是学校没开刺绣课，大家做绣帕也是偷偷摸摸，把门锁了，留一两个人在门口眺望教授是否迈进走廊来。
易文卿坠着秋千绳子，并不用脚尖去助推。
陈逸梵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她搭着一张坠着流苏的大披肩，坐在石阶上。
“你一回来就看到我对你覃叔发火了……这不算吵架。”
“野蛮。”易文卿道。
陈逸梵并不生气，反而笑了：“他肯定也这么想，只是不敢说。哪有文卿这么大胆。”
她的话弄得易文卿有些别扭，好像是故意套近乎。
“你跟覃叔什么时候认识的。”
易文卿第一次问他们之前的问题，陈逸梵惊讶之余，倒是很乐意告诉她。
“我还在女校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一家洋人开的书店，自己踮着脚要去够书架最上层的大部头小说，不要任何人帮忙，以升看不下去，搬了个凳子让我踩，我还怪他多管闲事，没给他好脸色，他请我们一堆女学生喝了一次咖啡才善罢甘休。也就是这样认识了。”
易文卿没想到陈逸梵这样的人也会有过这样的少女时光。
“我交了个男朋友。”她冷不丁说，抬起右手，拨了拨那颗泛着冷冽光芒的火油钻，“这是他给我的。”
“他的眼光很好，”陈逸梵问，“他人怎么样，对你好吗？带没带照片？”
“对我很好。”
“……哦，”陈逸梵想着是看不到那人的模样了，“要是认真的话，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
“我认真的。”易文卿笃定道，“他很忙，指不定什么时候有空。”
“是做什么的？”
“教书的。”
“教中学？还是小学？”
“大学。”
“你的教授？”
“不算。”
“……哦，多大了？”
“比我大……八岁吧。”
“那还好。要是大上十几岁二十岁，可要好好再想一想哩。”
可不就是大上十几岁么。易文卿腹诽。我都可以叫他叔叔。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返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