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世本纪》成途

17、第十六章

　　十一月三日，鬼方劫掠部族周围的秦人村落，屠人毁村。
　　十一月六日，消息传到军营，王离命苏骜领兵，蒙虎为副将，率五千人前往平乱。
　　七日拔营，嬴合随军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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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咱们抢了这么多粮食，肯定能熬过这个冬天了！”鬼方部落中，一个皮肤黝黑的壮硕青年满脸兴奋的对着老者道。
　　老者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头戴鸟羽冠，面上还画着图文。
　　他颇为忧虑的道：“别高兴的太早。今年是老天发怒降下灾难，谁知道这雪会下多久？”更何况近些年来秦人朝廷发了疯一样的征发民夫，这才使那些村子里壮丁甚少，让他们轻易的洗劫了一遍。
　　要是那虎狼一般的秦军来了……
　　青年满不在乎的道：“还怕什么雪？山里多的是柴火，而且边上还有几个秦人的村子没去呢，要是有什么事，大不了再去那里走一趟！”
　　老族长惊讶的看向他。只觉这位部落的第一勇士经历了几次劫掠之后愈发的残忍暴力了。
　　这可怎么办……
　　“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就不怕秦军来了吗？”
　　青年也是听说过秦军威名的，可喊上几个人就洗劫了一个村子的战绩太辉煌了，辉煌的让青年有些膨胀起来。
　　他道：“为什么要怕！族长，我们老弱加起来也差不多一万了，这里还是我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地盘，要是秦军来了，我们往山里一钻，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你……你……”老者气愤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不但鼓撺布通他们背着长辈私自攻击了那些秦人，现在还要把这个部落往火坑里推啊！”
　　“你知道秦军有多厉害吗？你以为别人说你是部落第一勇士你就没有敌手了吗？猛侯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青年面对着老族长的怒火一脸恳切受教的模样，心里却很是不服气。
　　那些村子里的秦人都弱的很，他随便一伸手就可以撂倒好几个，就算那些秦军士兵再厉害又怎样？还不是从那些地方出来的？他猛侯在无定河边长大，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力气更是能举起半人高的巨石。他为何要怕那些秦人？
　　也就是老族长年纪大了，又被当年秦军的进攻下破了胆子才有这样的表现。
　　老者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怎会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摇摇头，不再言语。
　　两人回到村寨，虽是大雪覆盖，人人脸上却都带着点喜气。今冬老天虽然不给面子，可他们的秦人邻居可不是一般的厚道，家里存有成堆的粮食，如今都进了他们的包里了，再加上村寨深处林中，不惧其他人的侵扰，这个冬天过的肯定舒坦，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让人不高兴？
　　见此情形，老者脸上的沉闷之色渐渐散去。作为族长，谁不希望自己的族人过的好呢？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者突然板起脸，一杵手上拐杖，对着猛侯道：“小子，去把那些长老们和部落勇士都叫过来，秦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商量出个主意来对付他们！”
　　猛侯自是满口应是。自打屠过村杀过人之后，他体内的凶性好像全被激发了出来，不是没有梦到过那些被他残杀的人，可当面对他们的时候，猛侯感到的却只有诡异的兴奋。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猛侯坚信那是先祖的勇武在自己体内复苏了，为的就是对付那些可恶的秦人！明明他们鬼方才是无定河的世代拥有者，却因为秦人的迁徙而被迫搬迁到了这大山里面！
　　现在到了让那些外来者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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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冒着风雪急行了三天，终于在大雪停止的那一天到达，并在无定河的左岸扎驻。
　　等到挖灶做饭的时候，一点上火，边上的人就都围了过来。
　　这一路行来确实不容易，大多人的身上都生了冻疮，尤其是脚上，基本上大家都有了一双猪蹄脚。嬴合也是双脚冻的红肿，不过要比那些皮开肉绽的好上许多。
　　靠着火总归热乎点。
　　路上不小心冻死了几匹老马，是以嬴合他们在这腊九寒冬里还能吃上算新鲜的肉。
　　伙夫把糠米和肉混着煮成糊糊，再一个人发一个大饼，足以让士卒饱腹暖身了。
　　吃完了饭，扎好了营，苏骜开始召集士兵们训话。
　　鬼方的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苏骜与蒙虎便立刻请命，王离于是以苏骜为主将，蒙虎为副将，领兵征讨鬼方。
　　走在一个个黑衣笔挺的士卒面前，蒙虎心中志得意满。
　　鬼方一事，久经胜战的将军们自然看不上眼，于蒙虎而言也只是个捞军功的机会，毕竟深处大山的蛮夷，着实难入他们这些人的眼。就算那也是个古老的部族又怎样？如今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此次作战，是我等大秦兵士出人头地的机会，多多冲杀，做官封爵自然不在话下！”蒙虎扯开嗓子，对着士兵喊出激动人心的话语。
　　话音刚落，整齐肃静的军伍中果然泛起阵阵骚动。当兵打仗来了的，性命都不在乎了，求的也只是富贵二物。现在蒙虎都说了他们追求的东西近在眼前，怎能不乱起来？
　　蒙虎又道：“可要是你们只想着军功就错了！鬼方，这个即将成为我们敌人的蛮族，才在不久前摧毁了我大秦人的几个村庄，人都被他们杀没了！我同胞的尸体在这天里还好好的呢！你们说，这仇怎么办！”
　　也不知是谁喊的，卒伍之中渐渐响起，并发展成全体呐喊的“以血来偿！”
　　声音汇集，越过宽广的无定河面，惊起山林中未冬眠的鸟兽。
　　眼前富贵和不久前的血仇，足以激起军队的士气了。
　　嬴合也在喊。
　　他不由得联想起了自己。明明过着正常的日子，可在某一天里面，他的身体里闯进来了一个叫做“穿越者”的贼偷，他的生活里闯进来一个叫做“赵高”的强盗。一个想要抢夺他的身份，一个肆意屠戮他的血亲。
　　这样的仇恨，他忍够了！
　　蒙虎满意的看着他们。这是他第一次领兵，激励士气的法子也是学着以前那些上司的，如今一试，效果果然不错。
　　挥手解散队伍，蒙虎让他们各自回营，为明天的进攻养精蓄锐。
　　当大家散开的时候，蒙虎好像看到一个略为熟悉的背影，可那相貌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蒙虎暗忖，只要那人还在他手下，还怕认不出来吗？暗暗记下那人进去的营帐，再联系一下行伍编号，确定之后，蒙虎自思有空再去找他。毕竟光凭背影就能让他一眼就觉得眼熟的，肯定是见过多次的人。要真是这样，那他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回到营帐的嬴合却是不知自己差点被人认了出来。
　　他这年纪长的快，几个月就抽条了不少，再加上从军日久，面上的稚气也渐渐褪去。都这样了，嬴合自觉除开那些日夜相处的还没人还能一眼就认出自己。
　　扶苏与蒙氏兄弟交好，嬴合也是常常去蒙府串门的，蒙虎当时正是少年，跟熊孩子嬴合一拍即合，胡闹过不少。可蒙虎二十从军，至今已过三年，这样还能觉出嬴合的眼熟，也是天赋异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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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秦军修整，鬼方部落的族长家中却不平静。
　　“秦军现在已经在另一边扎下来了，我们究竟要怎么办！”
　　“还能怎样？喊上儿郎们一起冲上去，给那些混账狠狠教训一顿！”
　　“不行不行！秦军悍武，怎么可以硬面对抗？”
　　屋中，两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正在争执。
　　猛侯颇为不耐的坐在旁边，眼中尽是不屑。
　　这样的事也能让这些人吵上半天，也是没用。老族长谨慎惯了，总觉得这里不好那里有错，好不容易说服了部落的人抵抗秦军，却在这里扯起皮来了！
　　要他说，趁着秦军刚到，他们带上青壮直接从山林里冲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就好了？
　　真是麻烦！
　　“好了！”老族长突然发话，大家都静下来听着他说，“现在再吵就来不及了！”
　　“猛侯！”他转头喊住猛侯，“这事归根究底是你惹出来的，你说怎么办？”
　　猛侯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老族长摇头，“晚了，大家都差不多睡了，谁能跟你出去？办法是你想的，你去做吧。我知道你嫌我们这群老家伙不及年轻人的冲劲，可你要知道，太冲动了不是好事。”
　　猛侯不知老族长怎么突然跟他说这番话，可一听到老族长将战事指挥权交给自己，便激动起来。
　　他满口应下。
　　老族长看着他年轻桀骜的脸，心中充满担忧。
　　嬴合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在营中早早就睡了，冥冥之中，他总觉得明天，还有接下来的时候，会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