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位马姓先哲说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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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
沈天朗刚刚满腔的积郁和怨气忽然被这一句话打散，竟不知如何作答。
为什么她不报复这个帝国呢？她有自己的人生活得好好的，却被他们的战争强行拉进一个没有秩序没有法律，开场就是战争的地方。
她曾经有亲人朋友在这个世界却孑然一人，她曾经有自己的梦想并为之奋斗却被他们强行培养成战争机器一切努力都被抹去，她曾经对生命抱有诚挚的幻想与欢喜如今却满怀恶念心性扭曲。
这一切皆拜帝国所赐，可她为何终日浪荡却不去报复帝国呢？
因为她深知个人力量不可与国家机器对抗？
因为她的确为守护这个国家而努力过，她并不想否定曾经的自己？
不，不完全是的。
因为她已经融入这个世界了，她嘴上说着这些人死就死吧和你没有关系，可她也曾因为袍泽战死而悲恸，她也曾产生因眼见妖魔肆虐而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她也曾在四面楚歌时被这些人帮助过。
有一位马姓先哲说过，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句话她少年时不以为然，现如今深以为然。
她怨恨过一些人，也感激过一些人，也被一些人感激过。
这个国家带给她的希望…其实和带给她的伤害是彼此抵消了的吧。
其实现在这样子也挺好的？
她和帝国两不相欠，她依旧厌恨这个国家却不去报复它，就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个眼瞎的老爷爷临死之前刚给她传完功让她成为绝世高手，她对这国家一无所知，没有欢欣希望，也没有恶意诅咒，就好像一个万事与己无关的看客。
…感觉这种想法真他喵的又智障又圣母。
可是浪久了偶尔当个智障圣母也挺好的吧。
沈天朗眼神飘忽，语气终于不再剑拔弩张，相反带上了长者感怀似的释然与无奈，“因为我有病吗，这没办法治啊。”
谢琛看着沈天朗，女孩眼神飘忽却不见戾气，整个人松松垮垮地蜷成一团，奶猫一样无害，和普通人家教养出的姑娘一个样子柔顺温良，就连说出的话都是流水般的轻缓。
“你想开了？”
“没有，只是稍微想明白了点。”
“那你还打算离开明州吗？”
沈天朗往上瞥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唉我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来问我是不是傻”的表情。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
谢琛心底暗叹，伸手搭在椅子两侧，俯身凑近沈天朗，直到把女孩整个笼在自己的影子里，“你选择留在明州，未必要替他们保卫明州。”
沈天朗仰头看他，没有打断。
“既然你不想报复帝国，也不想携功登朝，不如全当自己是个看客。”
“你可以留在这看你欣赏的人，或者你感兴趣的人，如果你想要帮他们就出手，不想就继续袖手旁观，怎么样？”
沈天朗眨巴眨巴眼睛，“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吗？”
谢琛只是与她对视，并没有答话。
不，在我眼中你始终对世人怀有善意。
“那我要是忍不住动了手，不还是白做工。”毫无立场的沈天朗被说得有点心动，但还是死鸭子嘴硬。
“只要你开心，你想怎么样都随你。”谢琛看出了她是嘴硬，也不戳破，“我只是担心等到如果你执意要走，未来哪一天会后悔你现在的决定。”
沈天朗沉默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大概几秒钟，在谢琛看她看得正专注的时候她猛地一起身凑近谢琛，抬手捧住了他的脸还捏了捏。
谢琛一惊，他猝不及防之下被沈天朗突袭本能地要向后退，却偏偏被捧住脸被迫与她离得极近，从他的角度看去连沈天朗睫毛轻微的颤动都看的一清二楚，这种呼吸相交的距离让他不受控制地有些面红耳赤起来，“等等你…”
沈天朗在他开口的时候趁乱又捏了几下，越捏眉头越紧，她迟疑着开口，“你真是谢琛…没易容啊？那你怎么这么能灌鸡汤啊？”
谢琛语塞，只能把她作乱的手拂下去，侧过脸离她远了一些，“你一个女孩家，别胡闹。”
沈天朗此时心中狐疑更甚，谢琛是她战时的副手，两个人好歹也共处了快十年，关系不敢说比得上林瑾堂和萧望这对基佬组，但对彼此的了解也绝不是一点半点，她虽然抓不住谢琛的尾巴，但她始终觉得谢琛有什么事在瞒着她，尤其是谢琛刚才那一转头，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疑…
等等基佬组？沈天朗只觉得脑中灵光一现，原剧情因为她的存在已经有点崩了，她没必要用看待原著男主的视角来看谢琛啊。
“卧槽谢琛你是不是喜欢男孩子？你别怂我不会因为这种事看不起你的！”
谢琛：…
“你还是想想要是留在明州你都要做些什么吧。”
“嘿嘿嘿兄弟，不要转移话题啊！你真不是个断袖吗？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啊！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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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怜耷拉这脑袋跪在白大先生面前，一脸懊丧，她时不时偷偷抬头看自己父亲一眼，又被他铁青的脸色吓得再次缩回去，就在她憋不住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终于听见了白大先生的声音，“白怜，今日一事，你可知道错了？”
白怜还是蔫哒哒的，但就是极倔强地不肯回话。
白大先生看着她这样子一时气急，狠狠地把手中茶杯一摔，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今日自己没有错！”
白怜小声地答道，“是。”
白大先生只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此时看向白怜的眼神难免带了一丝失望，袁夫人为了抵抗兽潮已经带着白月舞前往了城主府，所有他现在才能教育白怜，但他没想到的是白怜竟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们一向宠爱白怜，一半是因为白怜生性天真烂漫，另一半则是因为白家年轻一代的重任已经压在了白婉身上，战后的帝国对女性远远没有前朝那般苛刻，女子亦可入朝为官甚至封王拜相，既然白婉可以负担家族重任，他们也没有必要拘着白怜的性子，不如娇纵她放任她修行武学，还托了白老家主故交巫仙子的关系把她送进了灵鹫宫。
可白大先生没想到，他们对白怜的宠爱今日险些惹下大祸来。
他面色颓唐，“怜儿，你可曾想过，今日若是没有那个手持霹雳子的女武者，被你激怒的袁夫人会如何对你，会如何对白家？”
白怜迟疑良久，咬牙道，“我…我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
白怜相较于明州其他人家的姑娘来讲的确见识颇广，可也是相较明州的其他姑娘家，她走的是宗门流，而且还是明州一地的宗门，所见再多不过是明州一隅。
白婉面对袁夫人时能强忍下来是因为学院流的考核层面是整个帝国，长久的教育使她深知明州之外那些盖世大能和鼎盛宗门的强盛，更深知统御百洲的帝国应当有何等深厚的底蕴，她清楚玄水宫与白家之间的云泥之别，也清楚弱者无权的道理，所以她没有挣扎。
可白怜不知道，她清楚强弱的差距，却不清楚弱者无权，她始终以为那些强者也想父族或师门一般会听完她的话，然后宽厚地指出她的错误。
白怜清楚地看见了白大先生脸上的失望，她觉得委屈，却不知自己为何委屈，她鼓足勇气正视着白大先生，“可是您告诉过我即使是长辈犯了错误也应该被指出，我们应该坚守本心，不能受利益和权力的影响而改变自己，我们应该保护弱者而不一味地畏惧强者，这才是身为武者的根本。这些不是…您教给我的吗？我都照做了啊，那为什么…我还做错了呢？”
白大先生张口无言。
这些的确实他教给白怜的，可这些都是理想，而他们所要面对的是现实，所以她做错了。
他忽然泄气，头痛地按着额角，“罢了罢了，你去寻你姐姐吧，这些日子兽潮封城，你就不要乱走了。”
“可是…”白怜还想再问下去，被白大先生挥手打断。
她撇了撇嘴，带着解答没有得到满足的不服气就要转身离开。
“老爷，城主府有客人到了。”管家在门外敲了几下门，听着没人回答扬声喊道，说完他还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补充道，“那几位还指明要两位姑娘也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位马姓先哲说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