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之旅》风沐雨淋

6、中途离园

　　办公桌上放了一份简历，张承朗是在一堆简历中把陈楠的简历找了出来。从简历上来看，她家确实是那天遇到的斑马线附近。这么说自己是对她产生了兴趣？这可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兴趣，她是个奇怪的人，如果可以，或许她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张承朗可不认为自己是个善人或是好人，他更多的把自己归为商人一类。如果可以，事事都要用利害得失来计算值不值得去做。

　　“张总，酒店那边说要举办夏季烟火晚会的事，这是项目签报和预算。”秘书把一份文件放到张承朗的办公桌上。

　　“把这些还给人力。”张承朗留下一份简历，其他的都让秘书带去人力办公室。就在秘书捧起一堆简历要走时，张承朗又问了一句，“秘书室是不是提过缺人手的事。”

　　秘书马上点头，“已经招了一批，也有分到秘书室的新员工。”

　　“这样，你先出去。”

　　张承朗本想打个电话给陈楠，这才发现她的简历上竟然没有手机号码，这么说来，也没有微信之类的了吧。她可真是个——怪人。只好，亲自去找她一趟。

　　游乐园里，由员工打扮成的“小熊”正在向孩子散发气球。“小熊”手中的气球所剩不多，当她发完最后一个准备回去时，身后有个孩子哭了出来。因为他的气球飞了出去，挂在了树枝上。气球没有破，可孩子够不到。

　　“小熊”摸摸孩子的头，指指自己又指指树上的气球，示意她会帮忙够到气球。“小熊”伸出胖乎乎的手想要够到气球上的绳子，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小熊”想要跳起来，可穿着厚重的衣服让她根本跳不高。

　　“小熊”努力了好几次，最多也只是碰到绳子。头套实在是太厚重，而孩子还在哭个不停。

　　陈楠蹲下来，摸摸孩子的头。她摘下头套。游乐园有明文的规矩，不可以在休息室外的其他任何地方摘下头套，不能让游客看到不完整的卡通人物，更不能让孩子看到卡通人物是由人来扮演。

　　规矩，陈楠知道。还以为摘了头套会跳得高一点，看来是想错了。跳起来，还是只能碰到绳子。陈楠四下看了看，想找一个可以垫在脚下的东西。

　　就在这时，有人伸手，轻松够到了系在气球上的绳子。他把气球交给小孩，小孩马上停止了哭泣。笑着跑开。

　　“等等。”陈楠急着要追上去，可不想。她被人拉住。

　　那人指了一下前面，她看到小孩已经跑到了另一个大孩子身边。大孩子像是在对小孩训话，说他不应该乱跑，爸爸妈妈正在找他之类的。

　　张承朗看到了放在一边的小熊头套。这是游乐园里卡通人物扮演者的大忌，难道她不知道。竟然在休息室外，脱下头套。不对啊，张承朗想，这次拉她，她竟然没有要甩开的意思，难是没有直接的皮肤接触她就不会有过激的反应？

　　这时，不知从哪匆匆跑来另一只“小熊”，“小熊”捡起地上的头套飞快戴到陈楠的头上。还一个劲地对张承朗说：“对不起，张总，对不起，请再给她一个机会。她还没有记住园里的规矩。”

　　“下班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张承朗说。

　　由公司的老大，说了句下班之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听着也是多凶吉少。休息室里的高其屿正在跟陈楠讲其中的利害关系。看来陈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跟她见过几次面的西装男人是谁。

　　“你不知道他是谁？”高其屿惊得连下巴也要掉下来的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楠，仿佛她是从外星来的。“遇到过几次也不知道他是谁？”

　　“所以我说吧，她是怪人。”钱奕伟说。“那现在怎么办，我们的规矩是不可以在休息室之外拿下头套。她不但拿下了，还正好被老板看到，岂不是死路一条。”

　　“现在可不是讲风凉话的时候，我陪你去。给你壮胆。”

　　不过高其屿的话对陈楠并没有起多少作用，她根本不需要壮胆，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脱掉小熊外套的她，连头发也赖得再整理一下，就朝着管理大楼走去。

　　高其屿只好跟在她身后：“我说，你不怕被开除吗？你没听你朋友说我们老板上次看到售票处的一个员工没有笑就把她开除的事？”

　　陈楠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我说，你不是机器人吧。”高其屿说了句玩笑话，他当然知道陈楠不是机器人，但她也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在两人朝大楼走的时候，只有高其屿一个人时不时讲了几句，而陈楠一直处于沉默不语的状态。

　　两个人经过办公室时，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里走动的员工较多，有生人来也不奇怪。何况两人脖子上还挂着员工牌。

　　两人走到张承朗的办公室外，秘书问他们有什么事情，有没有预约。高其屿主动说没预约：“是张总叫她过来。”

　　秘书显然不是很相信高其屿的话，先是愣了一下，好在秘书是个反应快的人，马上拿起电话向里面的人问了一声，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对高其屿说：“张总说只让她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等着吧。”在跟高其屿说话时，秘书看了眼高其屿工作牌上的部门和岗位。

　　“临时演员？”秘书问了一声，这些扮演卡通人物人员，也有一个好听的岗位，临时演员。他们和正式的演员不同，因为他们不必露脸，再加上流动性很大，一般都是临时工。

　　高其屿点了一下头，在他们这帮人看来，游乐园可以分成好几个层次。先且不说其他公司，单是在游乐园里，管理层是一个层次，正式工是一个层次，而临时工又是另一个层次。在秘书对自己的眼神上，高其屿感到了阶层的目光。

　　虽然没有什么不友好，但心里却有莫名的芥蒂。高其屿扭过头，认为自己跟打扮漂亮，穿着合适职业套装的女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他只期望陈楠快点从里面出来。

　　可陈楠——大概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张承朗饶有兴趣地看着陈楠，如同是一条微笑的蛇注意着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的苍鼠。只是这只苍鼠并不害怕蛇的存在，因为苍鼠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当然，蛇不知道。

　　“想不想知道我叫你来的原因。”张承朗笑着问陈楠，可见，蛇的笑容可没有怀着好意。

　　陈楠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人力经理说秘书室还缺个人，我想调你去。”

　　“不要。”她这次答得很干脆，甚至在答完之后就转身要走。

　　这么干脆把而让张承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到是忘了不能以普通人的想法去衡量她。要挟或是把柄什么的，对她应该不起作用。在陈楠的一手只握在门把手上时，张承朗再次问她：“你不想知道原因？”

　　陈楠没有回头：“不想。”

　　他只好先让陈楠离开。到是在外面的高其屿不知道怎么的，看上去非常的坐立不安，在他看到陈楠出来时，马上围到她身边。刚要说话的他注意到还有秘书在，说话不怎么方便，只好忍着把话咽了下去。

　　就在两人再次经过办公室时，有个人看到他们便快走过来叫住两人。任舟奇怪怎么会在这里看到陈楠，而且还是从老大的办公室里出来，而且高其屿的脸色那么难看。“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们会从老大办公室出来？”

　　看来任舟是深受其他人的影响，把老大的形象给恶魔化，老大是个可怕的严格的老大，跟他说话都会是件恐怖的事。

　　陈楠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而是站在电梯前低头等着电梯。到是高其屿问起了陈楠：“你不回答他一下？”虽然也想到陈楠的反应是不理会任何人，可任舟毕竟把陈楠当朋友看待，上次还特意好心来告诉陈楠关于老大的事。

　　电梯正好打开门，陈楠走了进去。高其屿只好先向任舟说了声：“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情况我告诉你。”说完，他匆匆走进电梯。不然，电梯会自己关门，陈楠可没有要按着开门键等人的想法。

　　“我说，你真不打算告诉我？”高其屿见陈楠一直低着头，特意也跟着低头看陈楠的脸。“我说你，一直低着头，脖子不酸吗？”

　　高其屿到是不见外，竟然给陈楠按起了脖颈和肩膀，不想就在他的手刚触到陈楠的皮肤时，她猛得后退到电梯一角，惊魂未定地看着高其屿。“你可，真是个怪人……”他缓缓地说了一句之后就没再说其他。

　　电梯到达一楼时，高其屿先走了出去。

　　陈楠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按了开门键。电梯门又打开时，已经看不到高其屿的身影。没有人会理解，没有人——陈楠低着头，迈着沉重的脚子走出电梯。

　　没有人会理解的，对不对。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你看到现在的我了吗，你看到了吗，如果你看到了，一定要到我的梦中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可不可以去找你，去你那里找你。我想快点见到你，不然的话，我已经快忘了你的长相，你的声音，让我快点，见到你……

　　没有人会听到陈楠内心的独白。到是有个人默默地看着她走出大楼，夕阳照在她身边，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