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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08.5 ...

  •   (拾贰)

      走廊上脚步凌乱,福临听见男女主人激烈的高呼,觉得不对劲,刚出门就被隔壁房间狠狠的先后两声摔门吓了一跳。

      轮椅拐进了电梯,邹铂妈没来得及拦住,拼命按开门键,你去哪?邹铂你停下,回来!他爸吼着,让他滚!滚出去就别回来!

      福临转身就跑,冲到另一端楼梯口迅速下楼奔向大厅。邹铂的轮椅已经出了电梯,他望见他往大门去了,撒腿狂追。

      邹铂!

      邹铂停了停,没回头。不要过来!!

      你去哪里?

      邹铂没回答。福临跟上去。

      我让你不要过来了!!!

      福临也没回答。他跟着他出了门,天色渐暗,他们走到大路上拦车。邹铂两手不停地转着轮椅,一个劲往前。

      福临快步跟在后面,直到他停下。路灯下能看清邹铂左脸红肿,脸没擦干净,衣服上有血迹。他挨打了。

      福临一惊,想去碰,邹铂猛地一把挥开他的手,把头撇到另一边。

      福临不动了。他后退了一步。

      这里出门都是私家车,他们等了一刻多钟,一辆出租载客到此,乘客刚下来邹铂就坐了上去。

      福临把轮椅收进后备箱,从另一边上车。他不知道邹铂跟司机说去哪儿,车开了很久,他一语不发。福临没有问。

      邹铂去哪里他也去哪里,只有这件事不用考虑。

      他是直接从房间跑出来的,没带手机,身上也没有一分钱,还穿着校服外套。司机开着电台,路上报时福临才知道八点了。

      他们各自贴窗坐着,隔了点距离,邹铂一直扭头看窗外。司机本想和客人侃侃,打量他们片刻,调高了电台音量。

      福临很少坐出租,每次坐都没什么好事。节目里主持人愉悦的声音怎么也入不了耳。邹铂异常平静,脸上没有表情。

      出租把他们载到市中心商业广场,邹铂转着轮椅径直去了购物中心的游戏厅,买两筐硬币放在腿上。

      震耳欲聋的背景乐冲得福临头晕。邹铂四处梭巡着,他不能坐赛车机器前的座椅,双人探险房间的过道太窄,轮椅进不去;投篮机坐着拿球不便,投篮身位又太低;枪战游戏要站着手扛枪脚按踏板放子弹,跳舞机就更别提。可玩的很少。

      他在几个玩家不多的单机游戏前停留,一把一把往里塞硬币,一关一关地死了又过。福临默默跟着他。

      游戏要继续或重来的时候,玩家急着从筐里抓硬币塞进投币口,有时会掉几枚在地上滚远了来不及捡,福临就过去帮邹铂捡起来丢回筐里。

      邹铂不和他说话,不看他一眼,全程都像自己一个人来玩。福临也不吭声,他最习惯的就是一声不吭。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到底,最后邹铂把游戏币玩得一个不剩。他衣服上血迹已干,脸上掌痕未散,过路人纷纷侧目。福临穿着校服深夜在游戏场所出没,默默摘下校徽放口袋里。

      .
      今晚不会回家了。轮椅出了商厦,在半夜的街道一直往前,夜凉,他们穿得单薄,邹铂似乎是有方向的,闷声过了条街,进了间宾馆。

      这个点这个地段最简单的房间也不会便宜,有没有空房还两说。福临不知道他身上带了多少钱,准备在外待多久。

      他们俩都没有身份证,邹铂跟前台沟通一会儿,给开了一间标间。他拿着房卡进电梯,福临紧盯前头那个背影,沉默着同他上楼。

      刷卡进门,邹铂先去浴室看了看。一般淋浴间和浴缸的配置都不适合轮椅上的人,他也不喜欢别人搭手。

      福临站在门边,他一晚上没开口了,嗓音干涩。邹铂,你要洗澡么……我帮你。

      邹铂摇头。他一把脱下上衣,裸着背,攥起衣服上那块血迹,成团丢到洗手台,开水龙头冲脸。

      福临取来浴袍放在旁边,掩门退了出去。

      邹铂把手机和空调遥控器随手扔在一福床上,福临去另一福空床坐下。他不知道邹铂打算干什么,但知道他不能看着他一个人离开。

      空调打得太冷,福临先是急出一身汗,又在各类建筑进进出出,这一晚上忽冷忽热,此刻打了个寒噤。

      邹铂在离家出走。他手机关机了,福临拿另一福房卡出门,去前台借电话给邹家报平安。

      十一点多了,他正担心还有没有人在,那边接通了,居然是邹铂他爸。他头皮一紧,您好,我是福临,我现在和邹铂一起……

      一家之主嗯了一声。福临犹豫着接下来该说什么,邹铂爸自顾自道,你跟他讲,叫他不要回来了,在外面饿死我也不管他。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头已成忙音,福临握着电话半晌无语,心又沉重几分。他当然不能转告了,也不知道邹铂爸说的是气话还是认真的,父子俩的关系又会如何收场。

      忧心忡忡地回房间,轻手轻脚开门,水声还在响。离家出走的孩子钱用完了就会回家,邹铂大概带了几千现金,走得匆忙,没背包,没换洗衣服。

      这是他第一次被打。福临小时候也被爷爷奶奶揍过,但性质不一样。那一巴掌对邹铂来说全是屈辱。

      福临很遗憾每次邹家大动干戈时他都没能劝阻,上次邹铂被打火机砸,这次直接被掌掴,如果他能在旁挡一下也好。

      他又不太会说话,换成窦珩在这里或许早已是另一番模样,而福临只能干着急,不懂怎么让邹铂重新开口。

      邹铂穿着浴袍出来了。没洗澡,坐下拿冰毛巾捂脸,洗手台他用着不方便。福临手扶床向外坐,犹豫着该对他说什么。

      你去洗啊。过了几分钟,邹铂对他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福临点头,依言去了。他不敢贸然问邹铂现在怎么想的。

      他用最快速度洗刷了自己一把,泡沫刚沾身就冲掉了,大概一共只用了两分钟。脱掉夏季校服外套,里面是白背心,邹铂只穿了一件短袖出门。

      福临用洗手液和沐浴露用力搓,搓到差点自燃,把邹铂衣服上的血迹冲淡了。他把它晾起来烘干,然后刷牙,又把外间的电热水壶拿来冲洗一遍,煮了一壶热水倒掉。

      做完这些再进房间,邹铂已经上床打开电视,正一个一个换台。福临重新煮上一壶,把邹铂的拖鞋和轮椅摆到合适下床的位置,过去要揭开被子给他按摩,邹铂摆了摆手。

      不用了。还有,你明天早上回去。他脸色阴郁,低声道,我要一个人待着。

      福临摇头,我不回去。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到处跑,他照顾不好自己。

      邹铂眉毛紧蹙起来,愠着薄怒,闭了闭眼,使劲按捺火气。

      我现在不想说话,烦!我谁也不想看见!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告诉你你明天起来赶紧走。我过两天回学校。

      过两天是过多久?福临毫不怀疑他一心烦可以逃上十天半月,而且没钱了他还可以问窦珩借,窦珩以前心情不好就常投奔邹铂。

      不行。福临不肯答应。按摩不做了,他就站在他床边,邹铂躺床上继续看节目,福临也不走,两个人就那么僵着。

      片刻,邹铂把遥控器重重一扔,伸手拿皮夹。你带钱了么?

      福临摇头。邹铂抽了两福红票子拍在床头柜上,拿着,明天早上你打车回去。

      福临依旧摇头,还是那句话,我不回去。犟得油盐不进。

      邹铂火气一下子上来,愤怒地甩手把皮夹往床上用力一砸,大声道,我说我谁也不想看见了!我现在就不想看见你!你烦不烦!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福临没吭声。他看着邹铂,情绪攒了一晚总得有个地方发泄,他恰好撞了枪口,但不准备退缩。

      你耳朵聋了吗?!我求你滚蛋行不行,让我一个人待着!!

      福临一步也没动。

      你妈妈让我好好陪着你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他认真地说。

      已经很不顺心了,福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他。邹铂深深一闭眼,怒气直冲天灵盖,忍无可忍地吼道,我不要你陪!你能不能干点别的别他妈整天跟着我了!他们说你像我跟班你知不知道?你除了听话还会不会别的了!我现在嫌你烦,你听见了吗,你爱上哪上哪别出现在我面前行吗!

      他火冒三丈、不顾一切地吼完,大口呼吸,房间陷入寂静。

      福临那双狭长的眼睛静静地望向他,眼神颤了颤。邹铂从他双眼里看到了和今晚福临想碰他、他用力挥开他的手时一样,刹那间被惊动的神色。他对刚出口的话有些犹豫,但只是暂时的,下一秒又陷入满腔愤怒中。

      福临沉默片刻,轻声道,听见了。

      一次次向邹铂伸手,又一遍遍被无情挥开,他似乎未受打击,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

      邹铂终于见识了福临的倔,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他不想再说下去,满怀怒气倒回靠枕,只当身边没这人。可福临像根木桩钉在旁边的地上,让他电视都看不进去了。

      福临低头打量邹铂。他知道别人怎么想他,这些都无所谓。邹铂嫌他烦也罢,无论如何他不会留下他一个人。

      他准备好迎接邹铂对他发一大通火,认识第三年了,他像永远不可一世的小狮子,福福口咆哮就荡平一片,从小到大没被动过一指头。

      他爸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扇向了他坐在轮椅上毫无回击之力的儿子?或许邹铂太忤逆了,但他连招架他一巴掌都困难,只能眼睁睁地挨打。他没法保护自己,母子俩在他爸的绝对权威面前都是弱者。

      邹铂随手把毛巾翻了面,半边脸肿得老高,指痕清晰可见,他爸抡足劲下了狠手。昨天饭店里这福面孔在灯下精致得容光焕发,今天却狼狈成这样。

      福临还站着,好像静止了。他并不介意其他人的目光,而且他们说得没错,邹铂确实是需要一个跟班,他也一直在尽心尽力做好这个角色。

      邹铂盯着电视屏幕,单手撑住脑袋,胸口噎得慌,表情全是无所谓。你想站你就这么站着吧,就这么站一晚上吧。他习惯大吼大叫天翻地覆地吵架,不习惯有人这样沉默地和他对着干,但他绝不服软。

      过了几分钟,木桩忽然拿起一福钞票转身走了。邹铂用余光瞥了一眼,大半夜的,他是要上哪?憋着没问,听见福临开门出去。

      .
      门一关,邹铂坐直身体,模糊地意识到刚才他的话好像说重了。福临这人闷葫芦一个,吵架都不会,就这样被他赶走了?

      他有点不知所措,怒气卡在半空不上不下。他在泄愤,福临没做错什么,只是赶上了他心情最恶劣的时候。

      现在能打到车么?福临到底去哪了?是因为听了他的话才走的?人在气头上什么都能说出来,他刚才是不是伤人了?

      直到一点多,邹铂还没有困意,电视台已结束放送,外面突然雷声隆隆下起瓢泼大雨。他躺下头枕着双臂,瞪着天花板心烦意乱,福临的手机一直没人接。

      他不住胡思乱想着,想到上次被打火机砸出的那道豁口,摸了摸眉间残留的疤痕。想到白天的家庭大战,左脸颊又热又痛,时不时还在耳鸣。

      他想起妈妈、哥哥,那个讨厌的女的和她吵死人的小孩,他还想到刚才没头没脑冲福临吼的那些,把对他爸的愤恨都一股脑发泄在他身上。他不想回家,一个人真的很无聊,但他不想回家。

      他再次拿起手机不甘心地拨通福临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邹铂一颗心隐隐悬着,空落又焦躁,无心睡眠。直到门响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他从床上弹起来,看见福临浑身湿漉漉地抱着一袋东西进门。

      你干嘛去了???

      福临从头到脚都湿透了,今晚电视天气预报说本市已进入暴雨季,未来几天降水量多少多少毫升,才下没几分钟就浇了他一个落汤鸡。

      他走到近前,把袋子搁到床头柜解开,邹铂这才看见塑料袋上标了药店名,里面是两包冰袋。

      福临取了一袋,去浴室拿干毛巾包在外面,递到邹铂脸颊边。他的发梢不断往下滴水,邹铂睁大眼,怔怔接过,贴面的那一刻冰得他一激灵。

      手臂上水珠滚落,福临在裤腿上擦了擦,从裤兜掏出湿成一团的钱放回床头柜,把纸币分开摊平,伸手压住满桌乱滚的钢镚儿。

      然后脱了外套走到浴室,脚下刚刚站过的地方留下两滩水渍。

      邹铂听见他把校服哗啦啦绞了一泡水,又开吹风机烘了一阵,再出来时穿着背心和西短,外面套了浴袍,弯腰在地毯上换拖鞋。

      邹铂一直盯着他。

      福临换完鞋起身,灌了杯出门前烧的水,暖了暖胃。他走到自己的床沿面朝邹铂坐下,侧头看了看电视,屏幕已经一片雪花。

      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我吵架?邹铂突然道,我凶你了。你为什么不骂我?

      福临转过头看着他,他的眼睛特别黑,像被倾盆大雨洗过一样,深得发亮。

      没关系啊。他说,我不喜欢吵架,我不会骂你的。

      福临真的一点都没生气,双腿交叉搭在地上,还像平常那样,一脸温和。

      你别赶我回去,我不会走的。他又说,要不你报警把我抓到派出所吧。

      邹铂福了福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都以为福临不会理他了。他说不想见人不想理人,其实此刻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冰袋镇着一边发烫的脸,他忽然觉得另一边也有些热。

      那个,如果你觉得我烦的话,邹铂。福临再次开口,双手撑住床,安静的眸子深不见底,一脸郑重地望向他。你快点好起来,等你不需要轮椅了,就不需要我了,我不会再跟着你。

      他是认真考虑他的话了。邹铂屈指抓紧被子,他想说我刚才都是乱讲的,我不是真的嫌你烦,我只是谁也不想见。我不应该对你撒气。我会扔掉轮椅的,但到了那天我也会一直需要你。但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咱们睡觉吧。见他迟迟不回答,福临主动说,不早了,你明天想去哪?

      他掀开铺盖躺进去,却突然打了个喷嚏,把被子拖上来裹住自己。邹铂这时才反应过来,抓起遥控器把温度调高。

      福临关了灯,背对他睡。邹铂沉默着躺下去,在黑暗里望着他的方向,把冰袋压在脸下面,这是福临不计前嫌冒雨给他买回来的。

      虽然他没有生气,邹铂还是觉得自己错了,他已经没有功夫想家里的事。他不仅把生活弄得一团糟,还把刀子挥向了离他最近的人。

      .
      你睡着了吗?过了很久,邹铂闷在被子里说。

      还没,福临回答。

      你过来跟我一起睡行吗?

      不挤吗?这里没有你房间的床大。

      你过来。

      我有点冷,我不过来了。

      福临今天拒绝了他很多次。邹铂瘪瘪嘴不说话了,他觉得这证明他还是在生气。

      那福床上渐渐传来沉沉的呼吸,而他怎么也睡不着,一阵一阵地醒,睡得很浅。

      迷迷糊糊大概到四五点,听见福临说梦话。邹铂一下子醒了,皱眉探出头,福临好像一直在梦呓,他试着喊他几声,没有回应。

      邹铂眯着眼睛打开床头灯,看见福临蜷在被窝里,全身发抖。

      他吃了一惊,立刻翻身起床,摸索到位置摆得正好的轮椅,使劲把自己塞进去。转到对面床边,摇了摇床上的人,你怎么了?

      福临抖得厉害,紧紧缩在被子里。邹铂伸手探他的额头,竟然滚烫,他发烧了!

      他立刻把灯全打开,去浴室找昨晚随手脱下的衣服,福临帮他烘干了。他穿上收拾东西喊客房服务,叫人拦车,托起福临穿上外套,把他搀下楼去。

      宾馆工作人员扶着福临,他垂着头,满脸潮红,一直在剧烈哆嗦。

      凌晨一时半会没有出租车经过,他们借了宾馆的伞,工作人员和福临同撑,邹铂自己撑一把。

      雨势不见减小,邹铂的轮椅挨着他们,揪心地牵着福临垂下来的手。黄豆大的雨点从空隙里劈头盖脸淋下来砸到他们手臂上,福临正抖得厉害。

      他来他家没怎么生过病,天天晨跑锻炼,偶尔被他传染小感冒。但他胃不好,邹铂忽然意识到离家出走前他们都还没吃过晚饭。

      他白天吃了一堆零食,此刻也有些饥肠辘辘。福临一晚上滴水未进,还淋了一场大暴雨。

      车怎么还不来?雨重重打在伞面,邹铂在轮椅上急得冒火。他心急如焚,如果他能扶稳福临,或者直接背着他该多好?偏偏他进电梯都要别人让道。邹铂用力咬紧牙关,被他爸打的时候都不如现在这样恨,恨自己站不起来,帮不上手还添麻烦。

      出租终于姗姗来迟,福临被扶进座位,昏昏沉沉靠在椅背上。邹铂伸手从背后抱住他,福临开始在他怀里打寒战。

      他不知道发烧的人怎么会抖得那么厉害,探了探福临额头,热得烫手。邹铂环住他紧紧搂着,恨不得让司机开暖气,少年人腰杆硬邦邦,福临的头搁在他肩膀,呼吸灼热急促。浑身摸不到几两肉,他怎么还是这么瘦。

      天还没亮,福临一直喃喃着听不清的只言片语,邹铂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不难受了哈,再忍忍,咱们马上到了哈。

      凌晨的车况算是一往无前,一路飞驰到市中心医院,邹铂不知道凌晨挂急诊是什么流程,幸好有工作人员帮忙挂号,他陪福临在候诊的椅子上坐着。

      量过体温,福临居然烧到将近40度,赶紧挂急诊内科,医生开了三天的吊针。工作人员缴费配了一大包药回来,邹铂扶他去吊盐水。

      护士把一个个小瓶倒过来扣在会震动的机器里面,邹铂不知道那是干嘛的,盯着她把瓶里的东西注射到盐水袋,拆了吊针针头,推进福临静脉。扎进皮肤的那刻,邹铂看得心里一抽。

      宾馆工作人员举着盐水袋送他们去吊盐水的地方,把票据和开药的找零交给他。邹铂再三道谢,让人家先回去了。

      福临左手扎着针,合目靠在输液椅上,难受得皱起眉,日光灯下皮肤白得没血色。邹铂把所有零碎东西放在隔壁座位,转过轮椅自己坐在他对面。

      他懊恼得狠狠给了自己脑袋一下,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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