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罗浮》玫瑰翡翠

18、进了罗浮

　　一众人边笑边说进了正房，柳夫人引了二人进了自己见亲近女客的东次间，分宾主坐下，宝燕上了茶，小喜挣脱了丽鹃的手，又跑了进来，趴在柳夫人的脚边了。

　　蓝夫人问道：“这个小狗好生新奇，却是没有见过呢。”王秋惠果然也被吸引住了视线，多看了几眼，就又收回了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坐着。

　　柳夫人无奈地将小喜抱起来：“我家小儿胡闹，抱了只罗浮山的狗回来，给我养着，说是怕我太闲了无事可做，我这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这空闲的时间？这是小喜，最是听话，不咬人的。”说着站起身，将小喜递了过去。蓝夫人一时不知接好，还是不接的好，想来是个怕狗的。

　　这时，王秋惠笑着站起身来：“赵婶婶，可能给我抱抱？”伸出手来，柳夫人就顺势将小喜交给了她。

　　王秋惠将小喜放在自己的腿上，那小喜倒是不见生，也不闹，跟王秋惠很是亲昵。身边的画锦在一旁低声道：“姑娘，裙子……”王秋惠的百花绣裙就沾上了几枚爪印。“无妨，这百花裙多几朵梅花，挺好的。”秋惠并不在意这些，衣裳就是拿来穿的，若是脏了，洗净便是。

　　柳夫人暗暗点头，心道：这姑娘倒是大气的，并不是那小家小户惊惊诈诈的人。抬眼看满屋子的人，就说道：“宝燕，你带了几位姐姐去院子里逛逛吧。”

　　画锦暗暗欢呼一声，与琴音月琴一起行了礼，跟着宝燕便出去了。

　　蓝夫人一使眼色，王秋惠就抱着小喜款款起身，将小喜放在地上，跪在地上，弯腰低头：“王秋惠，这里谢过赵公子义勇相助之恩。”

　　大陈朝礼制，因女子头戴钗钏，所以跪而不磕头。只丧礼上，去了首饰才行磕头礼。

　　柳夫人唬了一跳，赶忙上前，扶起王秋惠：“王姑娘何必行此大礼，不过是赶走个痞子罢了。再说了，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本是男儿当为之事。我那俩个犬子要是见了不管，我倒是要好好教训他俩一番的。”

　　蓝夫人道：“柳姐姐，你有所不知啊。那行凶的可是提举皇城司刘建的公子。赵公子不畏强权，真是少年英雄啊。”

　　王秋惠扶了柳夫人坐下。柳夫人没松开手，王秋惠只得站在边上。

　　柳夫人听到蓝夫人提起皇城司，却是有些不太明白，为何刘公子会针对王家姑娘。蓝夫人就把皇城司的飞扬跋扈种种恶行给说一遍。听得柳夫人也是心有余悸。这要是得罪了皇城司，牵累了两府，还真不知道会怎样那。

　　柳夫人拉过王秋惠的手，软言道：“可吓到你了吧。”王秋惠低头道：“让婶婶担心了。”柳夫人摸了一下，发现王秋惠左手食中二指上，竟然有了琴茧，心道：这是个肯吃苦的孩子，心里对这孩子又加了几分好感。

　　柳夫人也学过琴艺，一次练琴中，将食指指甲整个剥落下来，痛彻心肺，这之后，再也不肯练琴了。好在赵思宗常年驻守边关，不讲究这个，才不用夫人日日拂琴相伴咧，只要将赵府上下照应妥帖就行。

　　又就随口问了些家常。见王秋惠对答得体，落落大方，心里越发喜欢了。

　　蓝夫人见了心里暗暗高兴，瞅了个空挡，笑道：“柳夫人，烦请两位公子来，让小女当面谢了可好？”

　　柳夫人明白：这位蓝夫人这次登门是存了相亲的心思。自己见了王秋惠也是喜欢的。就顺水推舟道：“丽鹃，你去请两位少爷来。”

　　不多时，兄弟俩就一起进房，对柳夫人蓝夫人行礼问好后，立在一旁。赵晟熙穿着墨绿色锦袍，长身玉立，极是俊秀英武，举手投足间很是沉稳。赵淳熙今日没有穿道袍，也穿着锦袍。

　　蓝夫人眼里只看着赵晟熙，心里暗道：好一位英俊少年。与我家秋惠真是般配。忙让王秋惠上前行礼道谢。兄弟二人忙还礼不迭。

　　柳夫人看着赵晟熙与王秋惠站在一处，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双。心里也是起了联姻之心。

　　打发走了兄弟俩，柳夫人和蓝夫人心照不宣地聊起了儿子女儿的过往趣事来。

　　不免提到俩兄弟即将要去罗浮山跟着师父小住的事儿。

　　四月十五，晴，宜远行。

　　一大早，边巷里，赵府偏门前停了五辆大车，仆人进进出出忙着往车上装行李。这是赵家两位公子要去罗浮山了。

　　时近正午，柳夫人和两位公子，大小丫鬟小厮随从，从偏门里出来。

　　赵晟熙看看都准备妥当了，转身对母亲说道：“娘请回吧，不要担忧，孩儿半年即回。孩儿会照顾好弟弟的。娘在家里要保重身体。”赵淳熙也抱着母亲拿袖子抹泪。

　　赵晟熙扯过赵淳熙，二人跪倒向柳夫人磕了三个头。回身扳鞍上马，向送别众人作揖告别。

　　此次出行的管家王管事低喝一声：“出发！”一声鞭响，马蹄哒哒，向巷外行去。

　　宝燕搀了柳夫人：“夫人我们回去吧。”柳夫人没有回答，呆呆的望着，望着，直到最后一个仆人消失在巷口。泪水扑簌簌地流满了衣襟。

　　丽鹃怀里的小喜轻轻地呜咽了一声，似唤醒了柳夫人，柳夫人回过身来，在小喜的头上轻轻的抚摸了两下：“回去吧”。

　　才出城门就有小厮迎上前来，禀告赵晟熙：诸位好友在长亭为两位公子践行。

　　赵晟熙翻身下马带着赵淳熙，进了长亭，对众人团团一揖：“各位哥哥，兄弟，感谢厚情送我。”端起桌上一碗酒干了。

　　众人举杯共饮，围了兄弟二人，都道羡慕，也想跟了去云云。热热闹闹，冲淡了兄弟俩些许的离别忧伤。连赵淳熙也喝了几杯。

　　看着天色不早，再不上路怕天黑赶不到下一个驿站，只好与众人告别上路。

　　兄弟二人身上带着路引，一路自然是住官驿，处处都有马匹可换。家仆大多是练武的，这几年送赵淳熙去罗浮山，都是跑过几次的，速度快捷，早出夜宿，很快就入了岭南道境内。

　　这一日清早就进了山，路就没那么好走，王管事有经验，早就把马车上的行李卸下，分装在各人的马背上，马车则是留在官驿了。

　　带着行李，又是山道，马匹行走的更慢一些。行至山间背阳低洼处，不知什么时候前方起了雾气。赵淳熙挥手示意让众人停下，对王管事道：“让大家喝药酒吧。”

　　王管事来过几次罗浮山，知道这是为了防春末的“青草瘴”。过去送赵淳熙来的时候都是正月，天不甚热，没有这些瘴气，但还是知道，岭南道的山里有这么个东西。转头高声叫道：“各位兄弟，喝药酒吧。”

　　众人早上就备了酒壶，各各抄起大喝几口。牛大栓叫了起来：“可是瘴气么？”常听说南方瘴气可怖，众人有些不安。

　　赵淳熙早跳下马来，在马背包裹里翻找苍术。

　　转眼浓雾漫上树梢，在林中弥漫开去。一片白茫茫，人骑在马上，立在道中，三尺之外就看不清了，雾气愈发浓重，沾在脸上湿漉漉的、滑腻腻的。

　　王管事和几个有经验的不出声，认真的看了看周围，也在包裹里翻找了起来。几人将苍术等药草堆在路中，点燃了起来，一股浓烟腾起，雾气遇烟则化。

　　待雾气渐渐散开些，众人便上马急行，匆匆跑过。直到阳光从树叶间透射下来，周围景色清晰了，这才放了缰绳，轻松了下来。

　　直到此时，赵淳熙才有空给大家解说：“还好，方才遇到的只是雾气并非瘴气，如果是瘴气我们现在都已放倒在地上了，早就没了命，嘿嘿。此处已经靠近罗浮山地界，多受神仙庇佑，不太会出瘴气，别的地方就不好说了。”

　　闷了一路，牛大栓这才得了答案，听到此时，叫道：“少爷，这罗浮山上真有神仙吗？”

　　“多！太多神仙了。”

　　一众人等轰然笑道：“那有女神仙吗？”

　　“多，有很多女神仙。葛洪葛仙师的夫人鲍姑仙就是在罗浮山修炼飞升的。”

　　“女的也能修炼成仙吗？女的不都是不识字吗？怎么看经书？”

　　“谁说的？大陈皇上信奉道教，大陈朝历代都有公主出家为女道姑的。”赵晟熙笑着说道。

　　赵淳熙也笑着告诉大家：“是啊，罗浮山女道姑的很多，刺绣祖师卢媚.娘曾经是绣女，后来也修道成了女神仙。”

　　“绣女也可以修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绣女，卢仙姑能在一块一尺左右的绢面上绣出七卷《法华经》呢，每个字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要知道，全真邱处机祖师说过：‘凡有七窍者，皆可成真。’绣女自然也可修道，说起来，这位卢媚.娘仙姑就是罗浮山人，这卢氏宗族还在罗浮山呢。”

　　众人笑着打趣：“要是有机会见一见神仙，那就是要交好运啦。”

　　赵淳熙心中思念起师父，不知他老人家正在山上做什么，扬声道：“转过前面两座山就到了。”一拍马臀，提速跑了起来，众人也都一夹马腹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