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365天》女儿醉扶归

6、Extra 1 海志

　　“出航第一日：航向朝南

　　今天是航海的第一天，我能看得出来每一个人心里都充满了疑问和忐忑，但是我什么也不能说，什么还都没有发生，我们甚至还没有离开的大陆太久，但是我们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我第一次感受到茫然与绝望。我希望我的感受是错误的，我的孩子在我的身边就像我们还在城堡里一样。没有什么不同的，除了我们的一帆风顺，真的，太过平稳了，我甚至以为我们不过是绕着三四个海港进行短途的交易，我甚至开始怀念十多年前的大航海，那个时候我还带着许多人在风暴里搏击。天，那是多么久远的生活经历了……这是我的孩子的第一次出海，他可不像他的哥哥一样喜欢冒险，苏德兰喜欢自己窝在书房里看他那永远都看不完的书。不过我也希望这样，这样我就不会失去他——在他的哥哥迷失在捕鲸冒险之后。说真的，我失去了我的爱人，也最终失去了自己的继承者。哦，这并不是说苏德兰没有继承权，只是那孩子太独立了，他已经用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爵位，我为他骄傲，但家族的传承还是断了，我没有第三个孩子，家族也没有其他的人了。”

　　……

　　“出航第七日：航线偏离

　　我们已经在海上七天了，平静的海面甚至让我们一度偏离了航向，罗盘的存在变得很重要，这是以前都不曾注意过的。食物开始变成最严重的问题，船员甚至开始出现败血症了，我们的食物开始缺乏，而到现在为止我们没有任何补给的来源——除了那些海洋的生物。苏德兰在这时帮了我许多，他似乎找到了一些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境，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的孩子甚至还没有真正成为一个青年。他需要营养。我现在莫名的开始后悔了，这个命令就是个错误，从始至终的。我早该想到的，我甚至违背了上帝的旨意。我不应该带着自己的孩子，他甚至还没有度过成年礼。哦，这样我想起他哥哥的成年礼，他在考验里表现出了他的忠诚和自制，以及他的冷静沉着。那张地图上标注的岛屿也许只存在于传说里，而我就这样开始了旅程，神啊，请原谅我的鲁莽，请保佑我的船员和我的孩子，我们再也难以支持下去了。”

　　……

　　“出航第（划掉）十三（划掉）十五日：登陆岛屿

　　如果不是每一天都有书写航海日志的习惯，如果不是苏德兰的日记向来那样工整，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记错了日子。我似乎是时间错乱了，但是这也是我们第一次看见希望，我们的航线上出现了第一个海岛，我们找到了很多的物资，我想在我写这篇日志的时候，我的水手已经搬了超过载重的物资。我想我需要先去阻止他们，要知道超过吃水线的话我们是没法起航的。……不过我想苏德兰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我听见他的声音了，他在警告那些水手，哦，或许还要加上他在使用魔法……哦，魔法，真是糟糕，我忘记这是第几次告诉他不要随便看书了。他不像他的母亲，我始终明白的，但是这让我开始怀念我的亡妻了。她是个巫女，这在贵族之间已经不是隐秘了，甚至许多人曾经质疑睿摩尔家族的毁灭就是因为巫女的诅咒。这样的话我听得够多了，苏德兰也是，但是他不像他的哥哥，是的，他的哥哥萨瑟兰（即使这听起来像个女孩）。哦，不要怀疑他们的名字的相似性，他们的母亲早在他们出生之前就定好了，即使他们不是双胎。好了，说回我们的航程吧，我们应该已经行驶了五分之一，我不能确定，因为一切都似乎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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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页）

　　“致忠诚的睿摩尔公爵，你的英勇无人可及，我知道你的生活平静而安稳，但我又一项重要的任务想要托付于你。不要怀疑你眼前的那个骑士，他是我最为信任的亲信，就像你一样。但是这个任务不能被其他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教皇，如果你不想因此而失去生命与忠诚。

　　将你的信任交付于我，我将将最伟大的任务交付于你。这个任务将为我带来独尊的王位，为你带来无上的荣耀和地位。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我十分的了解你。你向往的是大海与闯荡，就像你的大儿子一样，即使终将葬身大海你也不会后悔。而我所向往的也是你曾经向往过的，不要忘记我们当初一起经历的幸福与苦难。

　　随信附上的是这一次的航海图，就像你上次为我带回了深海的宝藏一样，那样的经历充满了惊喜不是吗，我相信这一次你会给我带回来更好的礼物。这是来自海神的馈赠，但同时也是海巫女留下的诅咒，我信任你的力量，你身上带着来自上帝的祝福。

　　这张海图来自于我的一位异域俘虏，你都想象不到他的美丽，是的，he，他就像是深海里的王子，但我确定他不是，他可没有那耀眼的镶嵌着珍珠矿石的金色王冠。哦，我喜欢他那一尾闪着波澜的鳞片，即使他长的差了那么一点点……扯远了，总之，我希望你可以将我的奴隶献祭出的宝物进献给我，从遥远的海洋中心带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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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航第二十七天到达漩涡

　　我不止一次开始厌恶航海，第一次还是在我失去孩子之后。我感受到的绝望与悲壮与现在没什么区别，或许还不如现在。我们在漩涡边上徘徊，我的苏德兰却还似乎想要抢我的银酒壶。我们的船已经遭受两次冲撞了，那是漩涡附近的风暴带来的影响，我们在寻找最合适的方法进入漩涡那一段的世界，在地图上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说真的，此时我一度怀疑只有大公的俘虏才能通过那里——人鱼向来是大海的宠儿。我原本以为我可以通过，但或许几百年后才会有人可以安全无忧的穿越这样的危险。风雨拦不住我们的脚步，但是人心底的黑暗会让我们犹豫不前。我能感受到水手们比之之前更加的绝望，死神的镰刀仿佛就悬挂在每个人的脖子上，等待着一声令下就挥断无数生命。这一次就先写到这了，我得去掌舵将所有人带离这里了，不论是生是死，我都要放手一搏，我的苏德兰还在自己的舱房中睡觉呢，亲爱的罗迪，希望你可以保护好我最后的珍宝。我的苏德兰，他将是我最后的一丝希望，而我却带着他走向了这次的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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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航第三十天

　　返航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奢望了，死亡的阴影越来越大了，我甚至开始想要赞同水手们流传的诅咒一说了。今天已经焚烧第三波人了，尸体的腐臭味似乎在船上也能闻见。我甚至曾经亲眼看见一个人疯狂的抓挠身上的斑点，然后知道鲜血淋漓，指甲划破了皮肤又被骨头而折断，就像是一场发生在地狱里的噩梦，我不得不去安慰那些人，甚至于到现在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保证。我们究竟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呢，为了那不知价值几何的忠诚，搭上所有人的命吗？作为一个船长，一个精明的商人，我何时做出过这样的愚蠢的决定。我可怜的苏德兰，希望你在船上一切平安，不要害怕我不在你身边的孤寂，因为那是我可以保护你的唯一办法。我亲爱的孩子，或许我很快就要去陪伴你的母亲与兄弟，但是我相信我的罗迪可以保护你，他是圣殿的骑士，上帝会保护他和他身边的人，以及他愿意效忠的人。小小的苏德兰啊，愿上帝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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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页）

　　“致睿摩尔公爵，我仅代表上帝的旨意与你做简单的交流。我希望你有自己的智慧与勇气，足以帮助你判断时间的一切光明与黑暗，愿上帝保佑你的家族的兴盛。我近日得知大公先生得到了一位异域来客，我的传道者告诉我他在那个生物的眼睛中看见了毁灭与黑暗。

　　我秘密得知我们的大公阁下通过其他途径向各位公爵伯爵下达了命令，他似乎已经被那个生物所迷惑，我只期望我的信函到达的并不算迟，不要答应大公的任何要求，不论他是以忠诚或是荣誉作为诱饵。我亲爱的神的子民……”

　　笔记：“当我拿到这份信的时候，已经是打着睿摩尔家出游的旗号出航的第二天了，教皇的指令还是晚了一步，即使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甚至想要将我的苏德兰送回陆地上，但我不能那么做，我还记得出航那天隐藏在海港暗处的禁军，还记得驻扎在我的领地周围的皇家军，我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神啊，请原谅我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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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疯狂。

　　死亡，暴动，火光，我的梦境里已经离不开他们了，白天里看着它们出现，黑夜里还要重温一遍，我已经快要崩溃了！我已经忘了自己已经多少天没有回到船上了，我甚至忘记多久没有看见自己的孩子。

　　我曾断断续续受到苏德兰的信，但是留在船上的骑士告诉我，苏德兰也曾经陷入不可醒来的沉睡。我身边唯一清醒的估计就是书记官了，他负责每日的航线记录，我看过他的记录，六十三天了，两个月都要去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我甚至已经开始看见我可爱的亡妻，她在我的耳边轻声许下善意的诅咒。

　　我希望陪伴我的小苏德兰，而我的亡妻却下了一个诅咒，她书写了一张牛皮纸，她对我说那是唯一的生路。大公想要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我甚至没有触碰过它就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阴寒。我把那样东西重新封存在箱子里，但是转天接触过它的人就死了。我不敢再去拿人命尝试了。

　　上帝，请原谅我以人命为蝼蚁，为草芥，请原谅我违背了您的旨意。我想要赎罪，我愿意用我的未来去赎买我犯下的罪过。我将把最后的希望寄存在我的子嗣身上，我将带着一切的诅咒和罪恶投入暗狱。上帝，虔诚的信徒在这里默念你的名字，哈利路亚，耶和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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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皮肤上开始出现斑点……

　　我受到了诅咒……

　　我的上帝，请宽恕我……

　　我还不想离开我的家人……

　　亲爱的罗迪啊，我最后的命令如下所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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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亲爱的父亲母亲兄长，我在这个千里外的孤岛为你们记录最后的时光，我尚还记得母亲你的容颜，即使那时我不过刚三岁，我记得我的兄长，他的英勇与健硕是我所向往却永远达不到的，还有我的父亲，即使你带我走进了这样的绝望之地，但我依旧想要去亲吻你不在完整的皮肤。

　　您在最后还是离开了我，即使您铲断了一切的荆棘与联系，我知道你和罗迪将所有人杀了，解除了他们的痛苦，我也知道你把罗迪安放在岛屿中央，是用他在上帝处获得的庇佑，您甚至身投大海，去保佑我可以平安离开。但我最终还是被牵连了，或许这是我一开始偷听到你们的谈话的下场，我的皮肤也出现了斑点，像您生前最后那样，我的皮肤瘙痒难耐，我不得不极力去克制自己才能写完这封送往上帝的信。

　　我在偶然之间看见您记录下的关于妈妈的梦，而我也在藏书室里找到了那一页羊皮纸。虽然我不知道它与普通的治愈咒有什么区别，我甚至细心的请教了妈妈留给我的书，并做了记号。告诉我妈妈，是什么让你这样无从选择，又是什么让父亲觉得这是善良的诅咒，毕竟在我看来诅咒永远是邪恶的。

　　我想念你们，在我即将使用羊皮纸之前，让我这样写给你们。”——苏德兰·泽维尔·睿摩尔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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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焚烧过的牛皮之上，只留下一句话）原来恶魔，令我重生。世界就只剩下了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