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糖》rattan

37、番外3（下）

　　“乌云系列战机，一个标准突击队。”
　　欧洛瞄了一眼对方的配置，想了想，操纵战机调转方向就朝来路逃。
　　他听见阿诺德在频道里冷静地答复：“收到。”
　　乌云系列战机通体漆黑，只有机头闪烁着一点狠厉的光。它们和去年在这一带追着他们的金钩系列不一样，是叛军最新的科研成果，在乌云的对比映衬下，金钩已经变成了次一级的存在。
　　甚至可以用在无人驾驶轰炸医学研究院上。
　　一支标准的飞行小队有8架战机，它们有自己独特的战术队形，巧妙将队伍首领隐藏在看似完美无缺的队形中。可欧洛通过全息扫描观察了片刻，在它们不断变换队形时假装惊慌地变换几次飞行方向，从这支有条不紊地追捕他的队伍里顺利发现了藏得很好的“头雁”。
　　“队伍右翼第三架。”他说。
　　虽然欧洛的声音又轻又快，但阿诺德还是听得清楚，皱了皱眉警告道：“不要乱来，由我们负责击溃。”
　　他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听起来有点担心，欧洛却没觉得这有什么好怕的。
　　紧了紧握着操控杆的手，他勾起嘴角笑了一笑。
　　“放心，你按原样指挥，我逗他们玩玩。”
　　被淘汰的“金钩”上次在医学研究院门口他已经见过了，这次正好体验一下叛军的高科技。
　　他边绕圈子边等阿诺德的答复，本来以为这么乱来会被训，但阿诺德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居然同意了。
　　“小心点。”
　　“……”欧洛愣了愣，“好。”
　　在他愣神的片刻，乌云已经紧紧咬住了游隼的尾巴，开始释放小型干扰飞行器。
　　这东西也是叛军研究所的新成果，欧渝上次也遇到了。干扰器只有人头大小，单独看在太空里小得难以发觉，可乌云释放的是乌泱泱的一大群，它们能干扰战机的信号甚至破坏推进器，由于数量太多，除非释放爆破弹，否则欧洛还真没什么全部击破的信心。
　　可阿诺德正带队往这边赶来，范围武器可能会波及到他们，即使事先提醒，也无法完全避免。
　　欧洛想了想，继续带着敌机绕圈子，专往先前的碎石带里钻。
　　“游隼”显然很不同意他的做法：“这很危险。”
　　“没事，不是有你吗？”欧洛避过一块飞来的碎石，看看身后跟着的一串干扰器，笑了笑，“我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带着你胡闹？”
　　它沉默片刻，说：“外壳受损0.28%，注意安全。”
　　欧洛忍不住笑出声。
　　他们合作无间，成功在碎石带里甩掉了大部分干扰器，掉头往回飞时又遇上尾随而来的乌云，欧洛毫不犹豫地按下发射键，8枚追踪弹发射出舱，趁着敌机闪躲的时机，直冲“头雁”的位置飞去。
　　对方大概没想到他已经揪出了队长，本能地变换队形，企图将“头雁”隐藏到后排。欧洛当然不会让他就这么跑掉，几个堪堪避过碎石的变向，直接在变向过程中打开弹药舱，朝右上方瞄准的位置发射了一连串速射弹。
　　他的手指在操控台上敲了一串指令，要结束时犹豫半秒，又加了一个。
　　速射弹没能击中目标，但他最后加上的“玫瑰枪”成功击中了“头雁”，撕裂了对方的队形。
　　“玫瑰枪”是詹金娜和明克新的研究成果，速度不及速射弹，但也比追踪弹要快一点，算是发射和飞行的速度都相对正常、不需要瞄准的范围性弹药。它的作用原理和干扰飞行器有点相似，发射后会自动锁定目标释放电磁干扰，从而达到干扰敌方作战的目的。
　　“有点像带刺的玫瑰，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和速射弹看起来没有区别，却在击中目标的瞬间才撕开看似无害的外壳，打敌人一个猝不及防。”明克在病床前兴致勃勃地给欧洛演示了一下，“你看，虽然还没有正式用于战场，但在模拟测试里几乎没有失误，我们已经决定投入实战了。”
　　“挺好的，适合脱逃战，也适合以一敌多的情况。”欧洛和他讨论了一下控制和时间的问题，最后问，“它有没有名字？我想申请搭载在游隼上。”
　　明克愁眉苦脸地调出设计图，把终端给他看：“……詹金娜起的名字。”
　　“我觉得不错。”欧洛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你好像不太喜欢？”
　　“这么有意义的武器难道不该起个霸气的名字？像小说里的伪装成普通人的绝世高手——欧洛你笑什么？！”
　　欧洛把终端丢在床上，把脸闷在枕头里笑得肚子疼，末了还要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我觉得玫瑰枪挺好的，听起来很浪漫。”
　　该说女性特有的浪漫还是比小孩子的英雄情结实际一点吗？总不能把它命名为扫地僧是吧……
　　被“玫瑰枪”击中的那架敌机在飞行过程中猛地一滞，脱离了迅速变换队形的队伍，欧洛趁机从空隙中飞出，从它身边掠过时，“玫瑰枪”的余波恰好带过尾随的干扰器，摆脱所有尾巴的游隼顺利脱离战圈，朝自己的来路飞去。
　　那架被干扰的敌机短暂失去和队友的联络，战机本身的部分性能也受到干扰，无法发送自己的情况和位置，就这么脱离了队伍，像只失明的鸟类，无奈地在原地盘旋。
　　欧洛给他补了一记追踪弹，正要问阿诺德什么时候到，突然看见“头雁”被一枚光弹击中，无力地向下落去。
　　“入队。”阿诺德说。
　　奔狼带领编队从侧面切入战场，分成两拨向失去指挥的乌云小队进行围剿。他们人数比对方多，这支队伍拿不下欧洛，更别提有整个编队和奔狼支援的情况了。
　　欧洛立刻操纵游隼飞入变换中的战斗队形，和另一边的奔狼形成对应——他们最熟悉的那个队形，从近四年前一直用到现在。
　　“你做了什么？”
　　“一点小礼物，詹金娜和明克包装的。”欧洛没直接说“玫瑰枪”这个名字，而是卖了个关子，“算是送给这批丧家之犬的见面礼。”
　　阿诺德了然道：“那把‘枪’？”
　　欧洛击落一架敌机，佯装不满道：“你这样我很没有成就感啊。”
　　阿诺德在通讯频道的另一端低声笑了笑：“回去补偿你。”
　　他们很快消灭了这支乌云小队，避开碎石带迂回来到WE3号星球，却发现那里的临时基地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空间武器拆卸后留下的痕迹。
　　“看来他们是直接在这里击碎的那颗小行星。”欧洛皱了皱眉，“叛军会把这么先进的武器留在这种随时会被联邦清剿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阿诺德倒不意外，只在意他们撤退到了哪里。他吩咐在大气层外待命的两名队员在附近几个星球进行排查，自己和欧洛一起把这个基地看了一遍，最后下了结论。
　　“之前奥古斯塔斯父子应该就躲在这里。”
　　欧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小渝是在6号星球跟他们展开对抗的。”
　　“这里有些没处理干净的资料，还有被破坏的通讯中枢。”阿诺德让他来看自己面前的东西，“只要没逃出克莱勒星云，这支队伍一定是由他们父子来进行指挥。叛军没剩多少人，应该不会有比他地位更高的人在。”
　　“可是？”
　　欧洛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是安德烈……”他站在阿诺德身边喃喃道。
　　会是那样吗？明明驻扎在3号星，却有意到6号星上去，“意外”遭遇前来清剿残余叛军的欧渝？
　　“欧洛。”阿诺德叫了他一声。
　　他抬头看阿诺德，眼里的讶异还没来得及退去。
　　“不用想太多，”阿诺德说，“欧渝是成年人了，能自己处理好。”
　　“……嗯。”欧洛低声应了，又忍不住问，“确定他们顺利跃迁逃走了？”
　　“WE6号星附近有一个不稳定的跃迁点，他们逃了进去。至于顺利与否，我们也无从得知。”
　　阿诺德没给他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的时间，拍拍他的肩膀往外走。
　　“还有四个基地，走吧。”

　　他们彻底清查了周边的所有基地，没发现其他叛军和武器留下的痕迹，对方逃离前有条不紊地清理了所有痕迹，击碎一颗小行星，还派出一队乌云战机来阻拦，看起来早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谁向他们透露的消息？又或者……叛军埋在军部高层的棋子不止奥古斯塔斯父子？
　　“怎么了？”
　　“……没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欧洛摇摇头，然后被角落里的一抹颜色吸引了注意力。
　　墙角的一张小茶几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上面摆着一个花瓶，里面居然是一束新鲜的花。他伸手去拿，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花朵的新鲜，但这束花显然不是什么名贵花种，平淡清新得和军事基地格格不入。
　　欧洛用手指拨了拨好像还带着水珠的花瓣，环绕的绿叶里白色小花簇拥着半个巴掌大的蓝紫色花朵，像一群在花丛中翩翩振翅的蝴蝶。
　　“是香豌豆和蓝鸢尾。”他说，“小渝收到过这样的花。”
　　大大咧咧的欧渝当然不会去查花的种类，但好好地把花插在了自己宿舍的杯子里，欧洛那时去拿东西，无意中瞥见过。
　　是安德烈送他的花。

　　回程起飞前，欧洛问“游隼”：“你怎么看待人类的感情？”
　　“我很难理解，但是从我见过的内容看，对你们而言似乎是把双刃剑。”
　　欧洛明白它的意思，感慨道：“也是。”
　　如果人类能用人工智能的直线思维思考，凡事都只追求利益最大化，不去考虑其他因素，说不定整个世界都会变得简单许多。
　　像欧渝，如果他没喜欢上安德烈，经历那场叛乱后就不会伤心难过。
　　像塞拉女士，脱离了人造生命的思维禁锢爱上斯莫利特，最后做了一件其他人造人绝不会做的惊天动地的“小事”。
　　又像他自己，如果没喜欢上阿诺德，也许就没有回到原本位置的今天。
　　他思考片刻，笑了笑：“我觉得感情像是人类的历练，能让人成长。成长可能痛苦，可能快乐，无论如何，经历这个过程后，人类都会越走越远。”
　　“游隼”没说话，显然是不能理解他的话。在这种主观性的问题上，它难得表现得像个孩子。
　　欧洛也不在意，跟它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和其他人一起维持防御队形往回飞，直到进入大气层即将降落时，阿诺德突然在频道里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有点疑惑。
　　“看右边窗外。”
　　欧洛朝他说的方向望去，看见远方的夜空突然被一道银色的细线划破。
　　离得太远看不清，但看到那条细长的尾巴和坠落的轨迹，欧洛睁大了眼睛。
　　“……流星？”
　　那颗孤单的流星格外亮，像一把开启大门的钥匙。在欧洛惊讶的时候，更多流星接二连三地划过夜色，在拂晓的天空中划出数道明亮的线，最终落在看不见的地方。它们或长或短，或大或小，成群结队地划破模糊泛白的夜空，留下一道道不太显眼的痕迹。
　　“游隼”突然煞风景道：“最近是流星雨季，黎明经常有流星。”
　　欧洛把战机设定为自动降落，趴在舷窗上看流星，耳边是阿诺德温柔的声音。
　　“送给你的礼物，欢迎归队，欧洛中校。”

　　直到在滑翔道降落时，欧洛还在想那些转瞬即逝的流星。等詹金娜通知他游隼已经固定完毕，他才扭头看了看放在驾驶舱角落的花瓶，站起身把花抽出来。
　　阿诺德跟他说了原因就回军部汇报了，欧洛慢吞吞地收好东西抱着花出来，发现欧渝居然拎着饭盒和啤酒在出口等他。
　　想藏起来显然已经来不及，他只好默默把瞒着欧渝的决定咽进肚子里，把花递给欧渝，自己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怎么回事？”欧渝有点迟疑地拿过那束花。
　　欧洛打开袋子看了看，发现只有一瓶啤酒，剩下一瓶居然是果汁：“捡到的。你带着果汁又是怎么回事？啤酒呢？”
　　“医生说你不能喝酒，我好心给你带的蓝莓果汁。”欧渝还盯着那束花看，随口打发他，“你别骗人，我没听说去克莱勒的路上还有星际花贩。”
　　“我说是就是，不要就自己扔了。”
　　欧渝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没舍得扔，带着花跟他一起回了宿舍，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
　　欧洛啪一声打开啤酒，趁他不注意先喝了一口，然后若无其事地打开自己的蓝莓汁，开始吃东西。结果欧渝居然没发现自己的啤酒被偷喝过，吃饭时也没说话，欧洛本来想跟他说是今天被击碎的小行星，看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放弃了。
　　什么都不用说欧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把花带回来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吃完饭，欧渝抱着那束花，另一手拎着垃圾走了。欧洛有点担心地目送他回了隔壁，正要关门时，阿诺德恰好从走廊尽头的电梯里出来。
　　“吃过东西了吗？”欧洛扒着门问他。
　　阿诺德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带的餐盒和饮料：“两人份。”
　　欧洛把他迎进门，边热菜边跟他抱怨自己的失策：“我怎么就心软把花带回来了呢，这下好了。”
　　阿诺德站在他身后，看他倒饮料时还在念念叨叨，忍不住笑了笑，上前抱住他。
　　欧洛就着这个姿势用后脑勺撞了撞他肩膀。
　　“不疼？”
　　欧洛摇摇头：“怎么啦？”
　　阿诺德越过他把热好的饭拿出来放在桌上，顺势亲亲他头顶的发旋：“先不想欧渝了，我们去吃饭。”
　　他难得在关于欧渝的问题上表现出这样的强势，欧洛端着两杯饮料跟在他身后，眼睛转了转，问：“阿诺德，你是不是在吃醋？”
　　阿诺德的脚步在桌前顿了顿，放下餐盒回头看他，欧洛笑吟吟地跟他对视。房间不大，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之间也只有一两步距离。阿诺德看他使坏成功得意了一会儿，突然往前半步，低下头。
　　欧洛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住嘴唇，下意识闭上眼，然后被阿诺德抱起来放在桌子上。他被吓了一跳，再睁眼时恰好对上阿诺德满是笑意的蓝眼睛。
　　“……可以吃饭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阿诺德忍俊不禁地把他抱下来：“好，吃饭。”
　　他刚悄悄松了口气，却又听阿诺德补充道：“晚上继续？”
　　欧洛恨不得把脸埋进餐盒里。
　　阿诺德看着他红透的耳朵尖，眼里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