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陨》风间拾忆

6、第5章：西南之主

　　从这次毒杀之后，我就变得迷茫，兄弟姐妹和那些嫔妃想要暗中谋害我，我还可以理解，也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但父王？我当晚在寝宫中沉思了许久，一夜未眠，却仍不能找到根本原因。

　　直至几个月后，宫中传出宫廷大祭祀因向他国泄露皇室机密而被判为叛国罪，将于几日后处以死刑的消息，我才突然感到了真正的危机。无论我的师父到底是否泄漏过皇家机密，但必定是因何事而让父王感到不快，甚至欲除之而后快。那么夹在大祭司和皇室之间的我的立场就格外微妙了。

　　想必几个月前父王对我的暗杀应当也是因此，但无论出于何种心态和何种理由，我却仍耿耿于怀，无法原谅。当大祭司真的被处刑之后，我的人身安全是否会更加危险？我不禁这样想到。

　　即使大祭司死后，父王不会对我下手，那么没了大祭司的保护，我的兄弟姐妹们又会开始行动了。

　　想到这里，我便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待在自己的寝宫中冥想。我也想通过这种行为暗示父王和兄弟们，我每天在屋中待着，不培养任何自己的心腹，我对权力毫无兴趣。或许是我的暗示奏效了，之后我倒是度过了几年安全的岁月，但心中的那怨恨的种子却在不断孕育着，仇恨的气息在封闭的屋中缭绕酝酿，再也无法抹去。

　　也正是这样封闭而枯燥的生活，才让我的实力突飞猛进。也正是这时，眼前的这个男子将自己的父王暗杀了。而自己却陷入了道德的纠结之中，一个生下我而无养育之恩却曾经欲谋我的性命的“父亲”，与一个杀了父亲却救了我的刺客。

　　活着好累，千夜樱雨这样想着，或许将这刺客杀掉后再自杀竟是最好的选择罢，杀父之仇该报，救命之恩也该报，不禁悠悠地叹了口气。可惜，自己现在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想了这么多，大脑也越来越乱。

　　而夜城离杀却醒来了，他翻过身看着我，却说了一句让我仿佛能拨开云日看到一丝光明的话。

　　“以后跟着我吧，你不再是千夜的公主，只是你自己，那些破事儿，就让他们烂在脑后吧。”

　　——做回自己吗。我，真的还能做到吗？

　　……

　　光明历354年2月26日。

　　星语王国西南，特玛行省首府，亚特城。

　　街道两侧站满了人，冬末初春的日光温和的抚摸着每一个人的脸庞。每一张脸庞上都写满了激动和期待，等待着他们心中的王的归来。

　　西南之主，紫荆花公爵，五星大将军，凌风血宇。

　　今日，便是他从王城归来之日。

　　可见平日里，凌风血宇身为特玛行省直属官员，对待平民百姓也是很和善的。更是亲自率军，多次将千夜王国的军队拦在摩斯登要塞之外，让特玛行省的百姓们感到十分安心，也因此，凌风家族在特玛行省声望正盛，比起在王城那萧条的景象，完全像是两个家族。

　　……

　　凌风血宇当任郁金香公爵，获封的封地更是令人咋舌的一整个特玛行省，要知道，整个王国除去王城直辖区也不过就只有八个行省。虽然贵族法规定获封世袭制爵位的贵族有权利获得封地，但也一般不过是一个城罢了——例如之前还是伯爵的凌风血宇，封地只是亚特城一座城市。

　　即使是世袭公爵，也很少有获封一整个行省的例子，如果要说有哪些例子，当今的另一位公爵——玛格丽特公爵牧黎星，虽然获封了王国最北部的整个米里亚行省作为封地，但同时他却交出了王国军队的实权，拿了个荣耀却无实权的元帅军衔，在军部参谋部挂了个名，便在家赋闲了，而且事实上他本人也拒绝了获得的封地。

　　而凌风血宇不同，五星大将军的军衔不低，更何况是领着兵的将军，而贵族还可以拥有自己的私军，特玛行省又是矿产丰富位置险要的行省，还是凌风家族的老巢亚特城所在的行省。如果不是国王脑子抽风想养出个军阀了，那就是国王十分喜爱也信任凌风血宇了。

　　为了庆祝凌风血宇归来，作为特玛行省的首府城市亚特城，今夜也是取消了宵禁——前段时间千夜王国总有些小动作，凌风血宇实施了宵禁。

　　入夜，凌风血宇尽管一整天都在外面参加所谓的欢迎仪式，略有疲惫，却仍然在书房坚持着将他离开的这近三个月的账目和报告看完。而这一夜，有一个他意想不到的来客到来了。

　　亚特城正门。

　　看守城门的几个士兵在白天参加了仪仗队，疲乏的他们此时无精打采地打着瞌睡，这时，两个身披暗色斗篷的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高个子看了看这两个打着瞌睡的士兵，见没有阻拦也没有上前盘问自己，便小心地扶着身边的黑衣人一起走进了城门。

　　两人走在寂寥无人的街巷中，高个子似乎很熟悉路的样子，信步走向自己的目的地——总督府。

　　高个子黑衣人看了看梁上镌刻着的“特玛总督府”五个大字，确认了就是这里后，伏在另一个黑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搀扶着她踏上了台阶，轻轻叩了叩门。

　　咚咚——

　　吱呀——

　　一个呼吸间的时间，总督府的大门便被打开了，一个穿着佣人服装的青少年看了看来者，目光略带疑惑和警惕地问道：“请问，这么晚了，二位有何贵干？”

　　高个子黑衣人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而低声问道：“请问，这里是凌风将军的住所么？”

　　青少年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找我们家老爷么？”

　　高个子黑衣人确认了找的人确实住在这里后，说道：“请跟你们凌风将军通告一声，有一个老朋友来找他了。”随后右手伸向左怀，从怀中掏出一块铜质怀表交给青少年：“把这个交给你们将军，他就知道我是谁了。”

　　小仆点了点头，礼貌回应道：“好的，那您现在外面等下，我去问问老爷。”

　　小仆迅速而轻声地走到书房外，轻轻叩了叩门，低声道：“老爷，外面有个人说有急事找您，还说给您这个东西您就知道他是谁了。”

　　过了会，只看木门被打开了，面露疲乏的凌风血宇走了出来，接过少年手中的东西，只是简短地说道：“你先下去吧。”

　　小仆应了一声后便走下去了。

　　凌风血宇摩挲着手中的物件，抬起手来摆弄在眼前。这是一块铜质的怀表，材质本就不算名贵的黄铜制成，其上还有很多地方甚至生了锈，还有不少污渍，有油渍，有泥痕，也有血渍。弹开怀表，下半部分是表盘，铜质的指针依然走动着，上半部分则夹着一张照片。照片早已泛黄了，甚至边缘还残留着一些血痕，而照片的角落里，有着三个龙飞凤舞般的签名。照片也同样是三个人的合影，三个年少的少年在一颗参天的榕树前，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脸上洋溢着发自真心的笑容。

　　看着这张照片，以及那角落里的三个不起眼却隽永的签名。目光扫向府门方向，快步走了过去，猛地拉开了总督府的大门。

　　看着眼前的两个黑衣人，凌风血宇嘴角拉扯出一道弧度，猛地抱住了高个子黑衣人，一边趴着他的肩膀一边说道：“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即使有黑色斗篷的笼罩，但也能看得到，高个子黑衣人的嘴角，也泛起了一丝微笑。

　　……

　　翌日。

　　特玛行省总督府，会客厅。

　　凌风血宇坐在左侧，身边坐着自己的夫人，而大厅右侧，在凌风血宇的对面，则坐着另外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衣，女子一身素裙，腹部却还微微有一些隆起。

　　黑衣男子，正是夜城离杀，而素裙女子，便是千夜樱雨。

　　两人一路逃逸，终于过了千夜星语的国境线，根据夜城离杀的推测和从路人那里打听到的信息，便很容易得知凌风血宇此时的地位了。

　　刚刚离杀已经将这一路来的起因经过结果都交代了一遍，包括他是从星语王国皇室那里收到的生意、他是如何认识了千夜樱雨、又是如何逃到这里，以及——千夜樱雨的腹部……是因为她已经怀孕了。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凌风血宇的八卦之心也熊熊燃烧起来。

　　比起这个问题，凌风血宇的夫人，澹台落晨关心的问题就更要有水平多了。

　　落晨轻声问道：“虽然我也没什么经验，但看嫂子现在腹部的这个样子，却真的不像是一个月左右的身子，仿佛更明显了一些。”顿了顿，她推测道：“难道是双生子？”

　　听到双生子，樱雨眼神一亮，嘴角那母爱般的弧度又变得温和了一些。

　　夜城离杀和千夜樱雨便就此留在了总督府，为了掩盖他们的身份，已经决定放弃刺客职业的夜城离杀，被凌风血宇伪装成了总督府上的管家。而千夜樱雨则暂时改名换姓，伪装成了澹台落晨的远房妹妹，好在澹台落晨的家族也是星语王国一个伯爵家族，虽然其家族族长只是终生制伯爵，但至少落晨也是大家闺秀，不至于太亏待千夜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