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穿越者》张祢

76、十七章

　　晚宴临近尾声，皇帝携两妃离席后，文武百官陆续离去，另有关系亲厚的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着政闻趣事。
　　洛川在外间同柳言重说了些夜间轮班的事项，待转过身去，就见一身华服盛装的阿好站在亭外风口处静静地看着他。
　　面纱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余一对微微蹙起的罥烟眉和清明剔透的眼眸，夜风拂过她的碎发，透着几分凄迷愁苦。
　　柳言重抛给洛川一个心照不宣的戏谑眼神，拍了怕他的肩膀，识趣地先行离去。
　　洛川下意识地看了眼周遭的环境，左侧是湖，右侧是林，后方没路，得出避无可避的结论后，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更深露重，郡主若有事吩咐，不妨遣个婢女来递话，在下能力范围内的事情绝不推辞，现下这般，怕是有损郡主清誉。”
　　这话说得通透，但凡能做的他都做得，不能做的，这样找来也没用。
　　阿好却道：“哪家女子的清誉都损得，独我不会。”见洛川没听明白，又慢悠悠的补充道，“要娶我的男子必是要入赘我安阳王府的。”
　　洛川恍然，差点儿忘了方恒火烧眉毛似的逃到边境的原因。
　　“那么，郡主此来所为何事？”
　　“闻得方才陛下起了指婚的念头，”阿好眉头舒展，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怀好意，“不知我同世子爷可还相配？”
　　洛川一噎，“我不入赘的。”
　　阿好又笑，“若婚约对象是世子爷，我倒是愿意外嫁。”
　　洛川苦笑，“你说真的？”
　　阿好点头，“自是真的。世子爷这般器宇轩昂的美郎君，哪个女子不想嫁？”
　　听出她话语中的小胁迫，洛川无奈地摇了摇头，皇帝自不会让他入赘，可阿好作为安阳王府的独女，她若愿意外嫁，顺其自然地将安阳王府的兵权收归中央，牺牲他一个倒也不算什么，更何况，在皇帝的眼中，这还远算不上“牺牲”。
　　洛川承诺道：“最多半月，方恒必归。”
　　得到想要的回话，阿好盈盈福身，心满意足道：“那便多谢世子爷了。”
　　洛川连连摆手，意兴阑珊地将她打发走。
　　待见她的身影消失在石子路的尽头方敛去笑意，盯着林园的一处，冷然喝道：“出来！”
　　林木耸动，久未碰面的卓晋云从三人合抱的大树后露出身形，嘴角含笑，神情坦荡，全然没有被洛川抓包的心虚尴尬，远远行了个拱手礼，“见过世子爷。”
　　洛川不欲理会，淡然回礼后拔腿就走。
　　“世子爷！”卓晋云三两步上前拦住洛川的去路，似笑非笑道：“倒是不知世子爷同永嘉郡主的关系那般‘亲密’。”
　　“与你何干？”洛川轻嘲，绕过他继续前行。
　　卓晋云立在原地，低声笑起来，半真半假地慨叹道：“只是有几分奇怪，我同世子爷同出一军，有过同袍之情，世子爷同瑾王殿下有旧，臣亦受瑾王殿下恩泽，竟是不比旁人来得亲厚，这世间的缘法当真有趣。”
　　洛川充耳不闻。
　　卓晋云又道：“敢问世子爷，缘何对我不喜？”
　　他问得直白，洛川不好不应，停步驻足，转身应道：“道不同，不相与谋。”
　　“世子爷身份高贵，与我等低贱之人的道自是不同。”
　　卓晋云最是讨厌洛川正气凛然又高高在上的模样，虽然顺着他的话自嘲，但语气中难掩轻慢。
　　论起本领，他自认不必洛川差劲，可洛川是永宁侯府世子，得了陛下圣心，守上两年边境就混了个正四品的宣威将军，手握实权。
　　而他，只因出身卑贱，百般筹谋才能在皇帝面前谋个舞剑的机会，千般算计才攀上宋立敬这条线，至今也不过受领正五品瑾王府典军一职，说得直白些，不过是个亲王府护院头子，两人可谓有云泥之别。
　　更别说，他已然打上了瑾王府的烙印，难得逢迎，而洛川则是众皇子心中的香饽饽，个个对他礼遇有加。
　　思及此处，卓晋云恶意满满地问：“世子爷可还记得瑾王殿下身边的小李公公？”
　　“托世子爷的福气，当年那顿惩戒几乎去了他半条命……原以为熬过去也就罢了，哪知祸福难测，他到底还是去了……啊，就在世子爷回城的前两天，被人用一卷草席裹了丢去了乱葬岗，连个坟头都没有……”
　　“世子爷怕是没听说过。”卓晋云抽空瞥了眼洛川的神情，“也对，哪个不要命的敢用这等腌臜事污了世子爷的耳朵，怕是不消片刻就得同小李公公作伴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洛川眉头轻蹙。
　　卓晋云似是未瞧出他的不耐，顾自叹息道：“世子爷你说，这世界为何就那般不公平，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偏偏有人一来就是王孙贵胄，有人就卑贱到泥地里，还有像小李公公那样的，直接弄成个残缺的……”
　　他挑衅道：“大家都做过正常男人，敢问世子爷，此事若发生在你身上，你当如何？”
　　洛川不答，他得的是具完好的躯体，卓晋云的假设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也给不出设身处地的答复。
　　卓晋云倒也没缠着不放，轻声笑了笑，叹息道：“到底是他身份卑贱，连半点风云都搅弄不出，无怪于人。”
　　这话说得就有几分逾矩了。
　　洛川心下狐疑，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和他渊源匪浅，却难得亲近的同乡人。
　　若非深知他无利不起早的本性，只怕洛川还真以为他是真心替那位可怜的小李公公打抱不平。
　　卓晋云坦然应下他的目光，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听说世子爷和瑾王殿下闹别扭了？”
　　洛川挑眉，“卓典军还真是耳目灵通。”
　　卓晋云被他的称呼呛得脸色一黑。
　　洛川继续挑衅，“卓典军究竟有何见教？”
　　“倒是有件趣事愿同世子爷说道说道。”卓晋云强扯出一抹笑，“殿下新纳进府的倌人甚是受宠，可那日殿下同世子爷发生争执后，他似是受了迁怒，被殿下生生割了一刀，血淋淋的伤口从腹部一直蔓延到右腿根……”
　　洛川蹙眉，似是明白了什么。
　　卓晋云意有所指道：“若我没记错，世子爷似乎也有个伤疤，伤的位置也相近，还真是凑巧……”
　　洛川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想。
　　他忽就想起徐徜在那日清晨没头没头的咬了他一口，扔下顾自说得开怀的卓晋云，大步流星地奔向徐徜的住处，将他从床上拽起来，扒开他的衣领，在锁骨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洛川，你属狗的？”徐徜瞬间清醒，捂着锁骨，肉痛到不行。
　　“你说，萧珩纳的小倌到底有什么猫腻？”
　　“有什么猫腻？”徐徜目光游移，拢了拢衣领，“你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干嘛问我。”
　　一见他的神情洛川就确认了心中所想，“那人和我很像？”
　　徐徜摇头，“只有三四分像。”
　　洛川不解，徐徜的消息向来灵通，可若早已知晓，又为何要隐瞒？
　　“怕你不喜欢。”徐徜闷声道，“怕你觉得我在挑拨。”
　　“傻瓜。”洛川轻笑出声，“旁人哪有你重要。”
　　徐徜听了，瞬间开怀，反客为主，翻身将洛川压在身下，桃花眼尾上扬，“一起睡？”
　　“不行。人多嘴杂。”
　　徐徜不满，“那收点利息。”
　　说着，他就俯身吻上了洛川的唇，轻咬舔吮，使出了十八般吻技，可洛川偏就不张嘴，气得他闷闷不乐的直起身来。
　　洛川紧跟着坐起身，扶着他的腰肢让他跪坐在自己怀中，密密匝匝的绵绵细吻如雨水般落在他的脸上，洛川轻抚着他的脊背小意安抚，“待子时过了，我还要去接子谦的班，你知道他是通房大户，让他看出破绽不好。”
　　徐徜被他吻得心都化了，哼哼两声，算是应了。
　　洛川笑了笑，复又同他温存片刻，待他重新睡去，才从枕头底下摸了根旱烟袋，踏出门去。

　　祝大家国庆快乐，赶在今天尾巴上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