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天书后记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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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天，摩伽都在为积压的公务焦头烂额。他在北方玄天上耽误了很久，直到天黑，他才总算得了空，可以溜去凡间与烛黎和子诺团聚了。
因公务繁忙，摩伽这几日还未找到机会，带烛黎父子一起饱览东岳的盛景。他这次从天宫溜回来东岳，是做好了打算要在此处好好待上几天的。
等摩伽神君赶回东岳之巅的时候，撞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游玩的心凉了一半儿。烛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的墙根子底下，痴痴地发着呆，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烛黎像是入了定，又像是失了心，一个人孤独地坐着，好像打算一直这样活下去一般。
摩伽的眼睛微微发胀，轻咳了一声，提醒烛黎他的到来。可是烛黎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仍一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摩伽来到烛黎的轮椅旁，只觉得他的身影透着孤绝的寒意。摩伽将自己身披的斗篷解了下来，抖了抖，披到了烛黎的肩上。他不无忧虑地问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烛黎这才回神，发现隔壁的院落早已寂静一片。那个昭观的长真人不知又带着子诺去了哪里，只余下他这个痴人，还独自隔墙而坐。
烛黎自嘲一笑，似是回答摩伽的问题，又似是自言自语，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一场白日梦罢了。”
摩伽听了这莫名其妙的话，也不计较。这几百年来烛黎说过的莫名其妙的话也不止是一两句，比这更荒唐的话他也说过。
摩伽推起烛黎的轮椅，也不管他乐不乐意，便朝屋里走去。他一边走，还一边同烛黎抱怨，“近来天宫与地府都严重人手不足，连嚅锈都被玄冥借了去，如今在他冥府给他当苦力呢！”
烛黎垂着头，神色一直怔怔的，没有接摩伽的话。直到来到屋里，他才十分谨慎地问摩伽，道，“摩伽，你说，九婴失了心，她还会回来吗？”
这问题问得突兀，摩伽实在纳罕。烛黎这几百年间都避讳谈论九婴的死，今日他这是改了性了，主动提起九婴的事。
摩伽反问，“你为何这样问？”
烛黎默了默，道，“没什么，只是，我总觉得她尚在人间。”
摩伽的心钝钝的，他想起烛黎时常失神的模样。有的时候，烛黎会突然对着一棵树就笑了，又会突然对着一朵花就哭了。可是不论他是哭是笑，他口里念叨的，始终都是“九婴”。
摩伽忍着心痛，劝道，“阿黎，已经过去四百年了。你还是不能放下吗？”
烛黎怅然一笑，道，“本来已经放下了，可是今日，我好像又听见她的声音了。”
“阿黎……”摩伽的声音发紧，他不知道还能怎样劝烛黎。
烛黎一副惭愧的表情，开解道，“呵，我没事，也没有奢望什么。我只是，一时有些忘情罢了。”
摩伽走到烛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想给他一些安慰。他有些沉痛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九婴的仙身已经在那冰棺里躺了四百年了。这次回去，你就把她安葬了吧。懦儿也已经大了，你真的打算让他一直看着他娘亲的遗体，给他虚无的盼望？烛黎，是时候让九婴入土为安了。”
烛黎听了摩伽的话，心里最后一丝希冀也破灭了。他整个人都泄了气，靠在轮椅上，似是与那椅子融为了一体。
……
这一日一早，摩伽神君就捏了个咒，带着烛黎父子登上了东岳上一座极陡峭的山峰。他施法变出一套茶具，点燃了茶炉，便在那高山之巅，煮起茶来。
等茶煮好，竹子诺倒了一杯茶，恭敬地端到烛黎的面前，说道，“父亲，请喝茶。”
烛黎谨慎地伸手微微向前探了探，竹子诺便乖巧地把茶杯凑上去，送到了烛黎的手中。
“父亲，在这里。”
烛黎终于接过茶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父亲，你笑了。父亲你要多笑笑，父亲笑起来的模样很温暖呢。”
烛黎心里柔柔的，他又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探了探，便摸到了竹子诺的头顶，口里念了一句，“又长高了，也懂事了。”
摩伽抬头看着坐在轮椅里的这个人，他一身白袍，纤尘不染，坐在这高山之巅的红日里，就好像一个随时会乘风化去的人。此人在六界众生之中乃是一等一的清雅高贵，却也是一等一的寂寞孤绝。还有他眼上所覆的那一条白绫，远远望着，让他从骨子里都透着遗憾和悲凉的味道。
摩伽知道烛黎有话要对子诺说，便煮好茶，过去拍了拍子诺的肩膀，道，“去你父亲那里吧。”说完，摩伽就退到了一边。
竹子诺十分乖巧，他走到烛黎的身边，扶着他的手，问道，“不知父亲想吃什么果子，子诺去为父亲取来。”
烛黎脸上带着笑，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为父有话要对你说，你来为父膝上坐吧。”
竹子诺听了这话，大喜过望，一溜烟攀着烛黎的身子爬到了他的腿上。他攀着烛黎的身子，奶声奶气地说，“子诺坐稳了，父亲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烛黎微微点了点头，掂量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道，“你娘亲已经在冰棺里躺了四百年了，这是为父的错，一直没能让她入土为安。为父一直舍不得她，却没想过，这样对你却未必是件好事。等这次从东岳回去，我们把她葬了，让她尘归尘，土归土，回到她来的地方。子诺觉得如何？”
竹子诺皱巴着一张小脸儿，听了他父亲的话，久久没有吭声。
烛黎久等不来儿子的答案，便又出声催促了一次，“子诺，怎么不说话？”
竹子诺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说道，“子诺不敢说话。子诺怕说了，惹父亲不悦。”
烛黎笑了，抱紧了儿子的小身体，哄道，“但说无妨，为父不会生气的。”
竹子诺怯怯的，声音很小，可是话却说得清楚。他说，“那冰棺里躺着的，不是娘亲。”
竹子诺说完这话，烛黎的笑容果然就僵在了脸上。他默了好一阵儿，方摸着儿子的头，道，“也好。”
竹子诺有些心虚，问道，“父亲可是生子诺的气了？”
烛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子诺又说，“父亲，娘亲就住在我们隔壁，父亲去见一见娘亲吧！”
烛黎叹了口气，问道，“那位长真人待你可好？”
竹子诺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父亲问的可是娘亲？”
烛黎点了点头，无奈一笑。
竹子诺道，“娘亲自是对子诺很好。全天下的娘亲对自己的娃娃有多好，娘亲对子诺就有多好，娘亲比她们更好！”
烛黎的心里有些酸涩，他默了一下，之后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神色。他说道，“为父该去跟这位长真人道声谢，她对你，确实用心。”说道这里，他又轻叹一声，继续说道，“罢了，今日为父就自己回去，将那冰棺下葬。你既与那长真人投缘，便先留在此处吧。等为父办好了事再回来寻你。”
作者有话说
第134章 天书后记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