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桥上看风景》徐福

3、三只小煤球

　　自那一日林白晕过去后，就再也没清醒过来。身子时冷时热，灌了汤药也不见好。这样一天天昏睡下去，身子日渐消瘦。叶嬷嬷做不得主，赶紧让人送信给一点白公子。
　　幸而一点白才刚刚离开不久，因而不过半天的时间，便又回到了小镇上。
　　一时间，宅子里人心惶惶，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一点白面色冷峻，平日里压下的威严气势释放出来：“怎么回事？我离开那日母后分明好好的！李太医也说过，这两年，母后身体已比过去好多了！”
　　此时，事情紧急，他竟也丝毫不顾忌，将用在宫中的称呼说了出来。李太医已经退休，正是如今在这座宅院里的老大夫。
　　众人被他的气势所摄，头压得更低，不敢出声。
　　叶嬷嬷看得分明，那日林白看着小煤球，眼中情意流转。她心下大骇，纵然已经不是深宫中的太后，这般恋上女子，也是大忌，不为世人所容。
　　思来想去，叶嬷嬷压下此事不提，道：“娘娘身子向来不好，前些天说是闷坏了，出门转了转，外头天冷，受了风寒。这些年郁结在心，再加上风寒，身子总不见好。”
　　一点白默了默，心怀愧疚，不再多言。

　　小煤球刚出自己的院落，便远远瞧见了一点白公子。但她不敢跟上去，因这几日每每碰上叶嬷嬷，叶嬷嬷总要对她一番冷嘲热讽。若非他们拦着不让她离开，她早就回家去了，何必留这受这窝囊气。
　　小煤球咬着唇，扯了扯身上粉红色的襦裙，虽这襦裙做工精细，样式漂亮，但确实不适合她。她提着裙角，躲避着下人，跑到林白院子外。
　　她虽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一直良心不安，想来看望夫人，却屡屡被阻止。
　　小煤球揪着袖子，低垂着眉眼，一颗心时上时下，忐忑不安。她最后望了眼院内，一咬牙，挽起袖子，爬上了院子外的一颗梅树，偷偷爬上院墙跳进去。

　　院子门口的婆子低着头，生怕冲撞了贵人，故而没有发现小煤球。
　　小煤球刚吁出一口气，正要迈开步子，便听到叶嬷嬷的喊声：“来人！快去请李大夫来！”
　　“快！李大夫在哪？”
　　“回屋休息了。”
　　“哎，那边是谁？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一个婆子注意到粉色裙角，缩在树后，起了疑心，从另一边绕过去把小煤球揪了出来：“你是谁？哪个院子的？”
　　“张婆子，找李大夫要紧，此人让人关在柴房便是了，饿几天就行了！”
　　小煤球听到她们的话，心中着急，猛地一口咬在那张婆子手腕上，等她手一松，提起裙角奔向婢女们进进出出的门口。想必夫人就在那屋子里，只需要去告个别就好，再、再看一眼夫人……
　　想到夫人和贵人都在室内，张婆子吓得大叫：“快拦住她！”
　　端着盆和药的婢女们慌乱不已，连忙去拦着她。但小煤球素来身形灵活，侧身躲过她们，滚进了屋子。一时间，场面大乱，门口汤汤水水洒一地，一片狼藉。

　　林白刚醒，面色不好，听到叮叮咚咚的声音，脑子里像是被针扎过，疼得冷汗涔涔。
　　见此，一点白不怒自威：“外头怎么回事？”
　　叶嬷嬷连忙往外走，绕过屏风，便瞧见滚进来的团子，粉黑相间。
　　小煤球抬头便看到叶嬷嬷，登时吓得从屏风另一边跑了进去，却见到夫人正躺在一点白公子怀里，而以往寡言沉默的一点白公子则端着药温柔相劝。
　　见到这一幕，小煤球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得眼眶里又酸又涩，胸口仿佛堵了颗大石头。
　　林白再次见到小煤球，恍若隔世，不禁怔了怔。
　　叶嬷嬷眼皮跳了跳，冷声道：“打扰了公子和夫人，老奴这就把人带下去。”
　　一点白没认出来小煤球正是当日他碰巧遇上的姑娘。毕竟，那日，他本就没想管闲事，若非闲事发生在葫芦巷附近，倒在地上的姑娘确实呼吸微弱，像是生命垂危的样子，他决计想不到拿这个姑娘做借口，和母后再见一面。
　　“等等！”林白话一出，叶嬷嬷收回伸出去的双手，压下心中的急切，只求夫人莫要惹祸上身。

　　这一日日纠*缠的梦境，让林□□神不大好。此时见了小煤球，她勉强笑了笑，亲切地唤道：“小煤球。”
　　小煤球头皮一麻，顿时手指绞成一团，心也乱作一团。她此时才发觉，身上粉色的襦裙被自己弄得脏污不堪，像是个讨饭的小乞丐。纵然是她以往那件褐色短打，穿着都比这件好看。
　　“过来。我好久没见到你了，快让我看看你。”
　　声音到了最后，弱了下去，听在小煤球耳中，心口一跳，忙跑到床边：“夫人您怎么样了？不是我不来看您，是叶嬷嬷不让，她说我只会给您添乱。”小煤球睁圆了眼睛，鼻尖微红，“可是我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但夫人都病了这么久了，叶嬷嬷说得没错，定是我惹夫人生气了，夫人气坏了身体，这才一直没醒过来。”
　　她看了看夫人垂在外面素白的手，极其漂亮，而自己的手黑黑的。小煤球将手背在身后，低下头道：“对不起，夫人，我回家了。”

　　林白伸手把她头上的杂草抽走，继而拿了帕子给她擦脸，微笑道：“你没惹我生气，是我自个儿身子不好，别哭了。你看，我身边是谁？你不是最是喜欢一点白吗？我让他带你去京都好不好？以后再也不用靠卖煤炭为生了，有大房子住，有漂亮的衣服穿，他会好好照顾你……”
　　林白一一细数着好处，旁边一点白眼圈通红，心中愧疚难忍，却不敢打断她说话。
　　小煤球抬起头，小心翼翼看着林白，细声细气地说：“夫人，那您呢？”
　　林白弯唇，眸光闪烁，甚是动人：“自是留在这了，江南的气候好，利于我养病。以后若是你厌了京都，也可再回来。”
　　小煤球咬着唇，似讨好般抓着她的食指，微微仰着头：“您是不是讨厌我了，我以后会住在自己家，药钱会尽早还给您，您可不可以不赶我走？我只想每天来看看您，如果不行，我就躲在窗户外面偷偷看，不让您发现。”
　　林白轻笑：“傻孩子，说什么呢。你不是说过喜欢一点白吗？怎么……”
　　小煤球脸色通红，急切打断道：“我、我喜欢是因为一点白长得好看，可、可是并非您说的那种……夫人、夫人也很漂亮，还很温柔，对我非常好，我更喜欢夫人！”
　　林白用手盖住了半边脸，低声笑出来。蓦地，她停下来，敛了笑容，神色淡淡地看着多余的两人：“你们出去罢，我乏了。”
　　叶嬷嬷自是不敢多言，一点白挑剔地看了眼小煤球，大步走了出去，叶嬷嬷心中忐忑，跟着带上房门。

　　一点白猜出了一点，但终究是愧疚于心，自是不敢置喙此事，叶嬷嬷见新帝没追究，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室内，林白侧着头：“上*床来，陪我坐一会儿。”
　　小煤球摇摇头：“我身上脏。”
　　林白解开她的衣带，柔声道：“把这件脱下吧，不适合你，改天我亲手给你做一件。”
　　小煤球红着脸，又紧张得结巴了：“不、不太好，我就穿原来的，不必麻烦了。”
　　林白勾起她的下巴，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给自己喜欢的人做衣服，怎么叫麻烦呢？上*床来，腰酸，来给我当枕头。”
　　有了正当理由，小煤球迅速拖了脏兮兮的襦裙，仅留一件亵*衣爬上*床。
　　“夫、夫人……”
　　“嗯？”
　　“那日您为何问我喜欢一点白还是喜欢他的话本？”
　　“嗯……这个问题呐，我要花很久跟你解释了，你愿意听吗？”
　　“嗯，愿意！”
　　“在很久很久以前，皇帝娶了皇后，而这位皇后呢，她喜欢写话本……”
　　“小煤球？睡着了？”
　　“唔……没有，没呢。”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墨云，跟我姓林，如何？”
　　“好，谢谢夫人。”
　　“傻瓜，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忘记最后那个名字吧哈哈哈哈恶趣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