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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结局 ...

  •   所以说根本收不了场啊!

      阿伏兔没经历过血脉失控,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感觉,上次看神乐爆发的时候他还想那似乎也不错,无法用出全力的小丫头一下子找回了战斗本能,爆发力也成倍增长,那凶狠的模样多夜兔啊。

      可现在神威也不顾一切地疯起来,流血不知道疼,挨打也不知道躲,两眼空如枯井,阿伏兔就没心思琢磨有的没的了,满腔满怀只剩下心疼,真想让那些什么爸爸妹妹邻居房东乱七八糟的亲友全都滚蛋。

      神威再次举手劈向神乐的时候,阿伏兔冲过去撞开了他。这个时机选得正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全在一边,神威在另一边,阿伏兔不着痕迹地用身体隔开他们,仍没忘记在嘴上当个好人:“快带着那个秃子走,再打下去,就算这小兔崽子恢复成以前的哥哥,可到时候他爸他妹都要没了,他这哥哥当得还有什么意义。”

      这会儿日已将沉,堪堪折腾一天,神仙也该打累了,阿伏兔以为那些地球人能听劝,不过到底听不听的他也懒得管,他现在的位置比刚才看得更清楚,神威身上露出的皮肤上都是伤口和淤肿,额头的血一直流到嘴角下巴,面颊上的擦伤沾满了土,显得又狼狈又可怖,这叫他无法忍受了,鼻酸眼热地数落起来:“想杀你就尽管杀好了,什么妹妹什么父亲,都随你。但是至少你得自己动手啊,现在这样,你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神威双目圆睁,警惕地看着他,如果阿伏兔理智尚存,他应该让其他夜兔上前合围,先把神威控制住,但他当时把理智给忘了,他对神威说了好多不知所云的废话,唠唠叨叨罗里吧嗦。神威什么都听不懂,因为血脉中的战斗渴望迟迟得不到满足渐渐焦躁起来,阿伏兔便不再说了,他微笑着对神威抬起伞枪:“来吧,我陪你胡闹也习惯了。”

      下一个瞬间,神威从原地消失了,阿伏兔知他路数,忙撑起伞面,只听咚的一声巨响,钢铁的雨伞被拳头打得嗡嗡直颤,阿伏兔连退几步,顾不得手臂酸麻,伞尖向上一挑,恰好对准神威咽喉。若是平常打斗,这一下该是半虚半实,对方能躲开便罢,躲不开当时便戳个血窟窿,可既然对面是神威,阿伏兔这手就全是虚招了。谁知神威竟不躲也不闪,右手一伸,要抓他的伞尖。阿伏兔脑子里想他应该开枪,子弹会打穿神威的手掌,神威就算感觉不到疼,战斗力肯定也会减弱。但天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开,神威抓住雨伞用力一甩,阿伏兔跌了出去,脊背在山石上砸得生疼,耳里听见有人喊他“阿伏兔先生”。

      那帮地球人还没走啊,他不禁感慨了一下,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再次和神威打在一起。

      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如此悬殊的战斗了,神威现在的速度与力量仿佛不受身体限制,眼瞧着肩膀甫动,拳头便已打在身上,避无可避。在这种程度的战斗中,假肢的反应速度显得跟不上了,神威捉住他胳膊曲肘一扳,阿伏兔干脆把感知系统关了,连同神威一起侧身往地上摔。

      然后他们开始在地上翻滚摔打,阿伏兔体重占优,首先压制了神威,神威腰腹用力,以一种反重力的姿态弹起来,阿伏兔全无防备,腹部挨了狠狠一拳,疼得撕心裂肺,咳嗽不止。神威趁势提起他往旁边山石上一撞,又一拳砸在同一个地方。

      阿伏兔眼泪都出来了,只觉得下巴颏湿乎乎的,也不知是吐的酸水还是血沫子,肚子里火辣辣的疼,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也不是第一次被神威打这么惨,神威下手没轻重,回回把他打得半死还满脸笑,阿伏兔以前看见那张笑脸就烦,可现在神威状若癫狂地对他挥拳头,他觉得更烦,恨不得伸手擦掉那张脸上的血,再顺顺那脑袋蓬乱的红毛。

      神威下一拳捣下来,再次精准地落在同一位置,阿伏兔躬下身体,彻底提不起反抗的劲儿了。可能是因为太疼,他思维开始发飘,朦朦胧胧想起他就是在这个星球把神威带上海盗船的,那时候神威连小混混都不打,多可爱一小孩儿啊……不过果然还是那个无论何种处境都会笑着迎接战斗的团长比较帅气。

      然后又是一拳,阿伏兔觉得自己内脏大概破裂了,应该抓紧时间交代个遗言,一张嘴,血呼啦啦涌出来,把他一句话呛得断断续续,也不知道神威能不能听清。

      “还是……继续笑……吧,团长。这表情不……符合你风……格,看着太……蠢了。”

      他居然说完了,阿伏兔惊讶地想。他那肺就像个破风箱,一句话硬生生给拉得那么长,神威居然还听完了,没在中间弄死他。他看见神威红着眼睛浑身颤抖,拳头停在半空,茫然与决绝在脸上激烈地交织,显出一种可怖又痛苦的情态。阿伏兔感觉挺知足,有点得意,看吧,兔崽子没白养,心里有他呢。

      他闭上眼等死。

      神威的混乱终于到了极限,发出癫狂的嘶吼,身体像要挣破什么束缚似的晃动,拳头挥落下来。刚劲的拳风吹起头发,凉意浸透面皮,阿伏兔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后,非常突然地,固定他的那只手松开了,他失去支撑滑坐在地,心脏砰砰直跳,睁开眼睛,发现神威已经再次和万事屋打作一团——他又被那些地球人挽回一条命。算上吉原那次,这已经是第二回了,或许他该提上礼物登门致谢。

      他无力地旁观了两秒神威被围殴的场面,右手摸索出通讯器,按下通话键,里面传来等待的长音:“嘟——嘟——嘟——”,嘟嘟半天也没人接。“他妈的。”阿伏兔咒骂对面那帮混球,再次按下通讯器,还是没人接。

      于是再一遍。

      他放弃了,继续旁观神威被围殴。

      几分钟后,左贺带领一队医疗兵跑过来,那些医疗兵手脚麻利地检查了阿伏兔的伤势,认为他没有值得处理的地方。

      “内脏伤得比较严重,按照副团长的恢复速度,明天应该可以初步愈合,做手术反而更麻烦,静养就好了。”医疗队长说。这是夜兔的医疗逻辑。

      左贺紧张了半天,此时松下一口气:“太好了,幸好赶得及,你没事,刚才吓死我了,等这事过去我要好好感谢那些地球人,真没想到他们能……”

      阿伏兔被他吵得烦,有气无力地打断他:“你们……干嘛呢。”

      左贺蹲下跟阿伏兔脸对脸,有点惭愧:“对不起……大伙儿还以为你肯定能摆平呢,完全没注意这边。你离开以后,我们发现猩觉和马董正带领第二第四师团向我方行进,于是临时调整了部队行进路线,现已将他们拦在山下。目前我们没和他们发生冲突,他们传来了会面请求,说有事与团长商谈。”

      “妈的,真能添乱。”阿伏兔咬牙给自己换了个挺拔些的姿势,“给我……接入他们的通讯。”

      “你没问题?”

      阿伏兔摇摇头,不想浪费力气解释,左贺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神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即便恢复他的身体状况也不适于见人,那么副团长就不能不露面了,不能拖下去,否则谁知道他们会起什么心思。

      当年猩觉给第七师团下套未果,被春雨丢进重犯监狱受到严密监管,从此销声匿迹,据说过得不怎么样。前阵子虚接手春雨,监狱中关押的海盗成员都被放了出来,猩觉和马董都是里面的危险分子,居然还能回到原职执掌一个师团,实在不可思议。

      视频通话很快开启,猩觉的脸在毛发的覆盖下看不出和以前的区别,一开口,还是那一嘴讨人嫌的语气。

      “好久不见呐,阿伏兔,你们最近混得挺惨啊。‘你好’这种话我就不说了,你们那个小鬼团长呢,叫他出来,我可不是来找你的。”

      “第七师团对外事务一直是我的职责范围,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

      “你算老几呀,你说话管用?见不到你们团长,我怎么知道靠不靠谱,不知道靠不靠谱,咱怎么聊下去?”

      “第七师团不是一言堂,不论你们提出什么请求,团长都不会独自决定。在内部讨论中,我的意见当然也是很重要的参考。”

      “……我发现你这人比以前还讨厌,放松点好吗,老朋友啦,听你那么说话我头疼。”

      你头疼就对了,阿伏兔想。猩觉脑筋直,阴谋诡计会耍一些,但不喜欢跟人绕来绕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暴躁地把来意说出来了。至于马董的读心能力,隔着通讯器不用怕。

      他这边跟猩觉马董瞎扯,那边神威也朦朦胧胧醒过来了,等到阿伏兔弄明白他们是想背叛春雨,要拉上第七师团结盟,神威已经枕在了神乐的大腿上。

      阿伏兔挂掉通讯,有心想问神威结盟的事,但当时晚风沉静,少女温柔地注视哥哥的脸,笑容与泪水像一个可爱的魔法,软化了神威硬邦邦的外壳。这场景太过宁谧安详,在战场上格格不入,仿佛凭空多了个结界,令外人无法踏足。

      他看向周围,左贺已经回到指挥部,医疗兵在处理星海坊主的伤口,万事屋另外两个人和他一样在发呆。无端的孤寂忽然攫住了他,阿伏兔感到一阵茫然,如果神威和家人和解了,他还会留在第七师团吗?

      但是回到家人身边才是更好的选择吧?

      不能再想下去了……阿伏兔努力说服自己干正事,爬起来走到他认为的结界边缘欲言又止,一个可笑的联想从他脑子里蹦出来,他觉得自己就像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对自己男朋友大吼:你要她还是要我?啧,光是想想就怪肉麻的。

      结果还是神威先开口:“你站那么远什么意思?”

      阿伏兔往前蹭了蹭。

      神威抬起一只胳膊,对他伸手。

      阿伏兔没动。

      神威瞪他。

      于是阿伏兔握住神威的手将他拽起来,神威借力往前一扑,试图挂靠着阿伏兔站稳自己。

      阿伏兔本身就在勉力支撑,被神威这一扑,差点栽地上去。他们俩摇摇欲坠,互相拉拽,宛如脚踩黄油的小丑表演花式平地摔,万事屋三人的脸一行一行写上了呵呵,气氛破坏个精光。

      “那么——我还有事情要忙,不能奉陪了。”没能战胜地心引力的神威坐在阿伏兔身上展开一个带血的灿烂笑容,“要经营好一个海贼团也得日理万机呢,谁叫我是他们团长,有责任带领他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哎下面怎么说的来着阿伏兔?”

      “一步……一个脚印?”

      “好像不是这句。”

      “你先……给我滚下去,我……内脏还……出血呢!”

      不管当着家人再怎么逞强,神威的伤势也太重了。在前去与部队汇合的路上,他身体开始发热,手脚无力,额头上浸出豆大的汗珠。医疗兵砍断树枝,把斗篷绑上去做成临时担架,神威一躺上去就失去了意识。

      第七师团现在只有一艘劫来的商用飞船,一个战队驻守在旁边看守这贵重财产,他们把神威安置到医务室,给他缝伤口、打钢板。其中重要的是打钢板,夜兔逆天的恢复能力可不管你骨头在不在正确的位置上,一不留神就会长歪。

      神威昏迷了十几个小时,这样说也许并不准确,他后几个小时只是在睡觉,在温暖的黑暗中睡得很沉。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像躺在一床羽毛里,自己也和羽毛融为一体,满眼都是柔和的色彩。这间陌生的舱室有着干净的纯白色调,舷窗上挂着宇宙中毫无用处的柔软窗帘,烙阳难得的晴天从窗外落进来,给房间染上午后的暖色,桌上摆的绿色盆栽沐浴在阳光里,叶子青翠欲滴。神威挪动了一下位置,感觉到绷带和钢钉对他的束缚,而那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与他相邻的床上,阿伏兔怀抱笔记本电脑半睡半醒,蓬松的鬈发散落在面颊两边,整个人窝在层层叠叠的被子堆里,看上去又柔软又安适。

      “阿伏兔。”

      神威轻声开口。

      阿伏兔唔了一声,不甚清醒地看过来。

      神威侧身枕在胳膊上,忍不住微笑:“我们都没死。”

      “嗯。”

      “我们都没死。”

      “嗯……嗯?”阿伏兔把身体撑起来一点,愣了愣神,反应过来神威在说什么,笑了。“你确定不回家吗?”

      “你说哪儿是我家啊?”

      “当然是那个让你抛开师团单独行动也不肯去集合点报个平安的家,怎么你还有其他家?那可太要命了,这回我们差点因为等你挨了激光炮,下回呢,是不是得直接死完连渣都剩不下来,到时候你给我们收尸倒方便得很。”

      神威听他唠叨笑出了声:“你还在生气啊?”

      “难道你指望我夸你两句?”

      “你就知道记我的账,那你的错呢,你的错我还没跟你算呢!”

      阿伏兔推开笔记本,一脸难以置信:“我的错?”

      “当时你可以叫上其他人吧,为什么自己阻止我?万一我真的杀了你怎么办?你是想让我懊悔一辈子吗?”

      神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阿伏兔眨眨眼,理不直气也不壮了,怂兮兮低头揪被子。

      “不跟我兴师问罪了?”

      “我们聊点别的呗?”

      “不聊,我还没说完呢。”

      “猩觉和马董……”

      神威抽出枕头扔过去,枕头精准砸中阿伏兔的脸,阿伏兔顺手把它在自己脸上捂牢,用肢体语言表示拒绝对话。

      “我真的差一点就杀死你了,我体内的夜兔之血特别想杀死你。”神威认真地说,语气轻柔得像是在说情话,“因为我对你下不了手,所以你必须死,只要你死了,我就没有挂碍了。可我又办不到,你站我面前,我不想让你死。我又想你死又不想你死,阿伏兔,你好烦啊,你快把我逼疯了。”

      阿伏兔从枕头上方露出半张脸,不知道是热红的还是燥红的,扭扭捏捏说:“你本来就疯,不然根本不会有这种烦恼。”

      神威又笑了,眼睛亮晶晶的:“跟我一起疯吗?”

      “我这么大岁数了,没工夫瞎胡闹。”

      “谁跟你胡闹了。”

      “不后悔?”

      “不后悔。”

      “海盗可能扯不了证。”

      “我们办婚礼。”

      就这样吧,阿伏兔想。

      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但海盗信奉及时行乐,所以就这样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完结啦,拖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给大家鞠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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