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十三章 朝花夕拾（1） ...
-
凯尔蜷缩在一张磨旧的扶手椅上，双眼紧盯着越燃越低的炉火，瞳孔中倒映着跳动的火光。他感到双腿冰凉，便扯过一边床上的毯子，盖在腿上。这是基律纳的一家小巫师旅馆，房间陈旧但还算整洁。入住后他一直呆在房间中，叫过几次客房服务，家养小精灵为他送来香肠和啤酒，把空易拉罐和托盘清理出去。他努力对殷勤的家养小精灵微笑了，但不确定效果如何。
脚趾依旧是冷的，他怀疑是因为冰冻咒的效力还有残留，此前那道咒语穿过客厅击中了他的腿，冲击力使他向后摔倒在地。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抽泣，拉起毯子，把脸埋在了针织物里。
别去想……别去想……
那是谁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还是在他脑海中响起的？是让他淡忘失去的痛苦，还是让他背离旧日的生活？他头痛欲裂，像是有把刀从太阳穴直插进脑内，那根直连大脑的神经突突直跳。于是他伸出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左前臂。这两个动作本该是不相干的，一旦它们之间存在因果关系，意味着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死亡是可以接受的，甚至是可以预见的。背叛则不可以，那是始终都没在他的念头中出现过的。只是，当玛莎的名字被人念出时，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个声音——他没想到她的名字会出自那个声音，在一片狼藉的客厅中央响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玛莎·梅多斯还在霍格沃茨。”
他抬起头，被鲜血糊住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蓝眼睛。蓝眼睛和金发，形状精致的眉毛和嘴唇，事实上，是他相当熟悉的一张脸。纳西莎·布莱克，在与他同窗的七年中，她是叫这个名字的。现在她是纳西莎·马尔福，她的丈夫刚刚亲自对凯尔的父亲念出了索命咒。他想起学生时代的纳西莎，她一直是个漂亮的女巫，安静而高傲，在魔咒课上表现出众。他一度很喜欢她，如果不是斯多吉的出现，他甚至可能会约她。
纳西莎在他面前蹲下，小心地没让长袍下摆沾到地板上的血污。“是你妹妹，不是吗？”
她的语气那么好奇，几乎可以说有点天真。凯尔颤抖起来，很奇怪，这具因为疼痛动弹不得的身体还能撑起自己，发出嘶哑的恳求：“不……别动玛莎，别……”
那是他的妹妹。玛莎，她在送他去霍格沃茨上学时大哭，给他寄来一封封笔迹幼稚的信。玛莎是第一个知道他与斯多吉的关系的人，为了他和同学吵架，回家后抹着眼泪说他们就是欺负人。玛莎第一次穿上舞裙时他教她跳舞，一边夸奖她进步飞快，一边暗自希望她不要那么快长大。
不，不要是玛莎。
“别动玛莎？”纳西莎问道，食指前探，点在他沾血的下巴上。“那你能用什么作为交换呢，亲爱的？”
她有着纤长的手指，修剪成完美弧形的指甲剐蹭着他下颌的鲜血。他沉默了一会，原本时间还可能更长，但那不可能被允许，尤其是伏地魔本人正向这边走来。
他说：“什么都可以。”
伏地魔在他的左前臂烙下了黑魔标记，和刚刚升起、悬挂在他家屋顶上方、闪烁着绿光的那个一样。他随着纳西莎、卢修斯和其他三个巫师一道在伏地魔脚边跪下，现在他不是伏地魔了，他应该叫他黑魔王。他想起前一天晚上，他刚刚与斯多吉讨论过凤凰社内部出现叛徒的可能性，对话的最后，男友总结道：“无论如何，反正不会是你。”那时候斯多吉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是现在印着黑魔标记的地方吗？他的记忆有点模糊了。
伏地魔的手忽然搭上了凯尔的肩膀。他猛地抬起头，勉强抑制住惊恐的尖叫，强迫自己面对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瞳孔是正常的黑色，眼白却是充血的红。与这双眼睛对视时，他的太阳穴无故疼痛起来，仿佛有人要把神经抽出他的大脑。
“适度的回忆是有益的，凯尔。”伏地魔的语气温文尔雅，“但不要让它成为你前进的阻碍。”
凯尔从疼痛中挣脱开来，深深地呼吸着，感到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湿透了。他不敢再与伏地魔对视，只好低下头，望向他袍子的下摆。“是的，主人。”
凯尔认识斯多吉时，刚刚上六年级，斯多吉上五年级。因为一场流感他发了高烧，不得不去了校医院，并被庞弗雷夫人强迫留在那里观察一个晚上。在床上没躺多久，斯多吉就进来了，他是被他们魁地奇球队的队员架进来的，因为训练时不小心被游走球撞断了鼻子。他也被庞弗雷夫人留在了校医院，鼻子上挂着定型器，仰面躺在邻床上。凯尔靠在床头，就着橙黄的床头灯，对照着《高级魔药制作》，翻看同学帮他记的今天的课堂笔记，这时邻床男生突然找他搭话了。
“嗨，你是斯拉格霍恩教授NEWTs班上的学生吗？”
凯尔扭头看向他。那是个年轻的男生，身上还穿着格兰芬多配色的魁地奇球袍，袍子下摆溅满了泥点。他顶着一头稻草色的头发，方下巴，因为鼻子还被固定着，说话的声音有点瓮声瓮气。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采用这句开场白，还是点了点头，说：“是啊。”
“太好了！”斯多吉翻身坐到床沿上，恳求地望着他，“你能帮我补习魔药学吗？今年要考OWLs了，我必须拿到E才能进提高班。”
凯尔惊讶于他自来熟的程度，倒是奇怪地不反感这点。他问：“你为什么这么想进魔药学的提高班？”
斯多吉高兴地说：“因为毕业以后我想当傲罗。”
他答应替斯多吉补习，斯多吉请他看了场霍利黑德哈比对温布恩黄蜂的魁地奇比赛。他们从魁地奇聊到政治，批评政府对于非巫师受歧视的状况视而不见，又谈起各自的家庭。斯多吉经常在早餐时过来找他，有时是借魔药课笔记，更多时候是忘带了课本，魔法史或者保护神奇生物的，跑来借他的课本。他的课本上多了一个人的笔迹，有时是心不在焉写下的知识点，有时是漫不经心的涂鸦。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凯尔的妈妈问他要不要请这个同学到家里来玩。斯多吉在他家里收到了OWLs考试成绩，那天临睡前，在与梅多斯一家围坐在炉火前玩了几轮猜谜游戏后，他们躲进厨房，亲吻了彼此的嘴唇。
原本生活也就这样下去了，和凯尔预想的差不多。他先毕业，在预言家日报社当了记者，斯多吉晚一年毕业，成功当上了傲罗学员。难得的休息日浪费在无所事事的闲逛上，斯多吉喜欢福斯科冰淇淋店的香草冰淇淋蛋卷，他则偏好坚果味的。斯多吉喜欢穿轻便的卫衣和牛仔裤，他则更喜欢衬衫和马甲。晚上有时回家吃晚饭，他的家人很快接受了他的男友，他看得出斯多吉的麻瓜继母有点怕他，但也不得不去拜访。他们搬到了一起住，他开始被迫适应傲罗不规律的作息时间，斯多吉也得忍受他投入写稿时的冷落。偶尔也谈到结婚，挑两个戒指啦，选家具啦，把古灵阁的金子集中到一起啦，玛莎的初恋男友啦，以后怎么赡养斯多吉的麻瓜继母啦，无非就是这些琐事。
命运就在这时出了差错，巨轮撞上冰山，他被甩进刺骨的海水中，如果不努力将头探出水面，就会产生窒息濒死的幻觉。
凯尔揉了揉眼睛，望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超过夜里十二点了，他必须要去睡了。明天，他要向预言家日报社寄出辞职信，不管回信如何，他都不会回去了；三天后，他要参加《巫师观察》的面试，这家报纸的总部就设在基律纳，他有把握拿到他们那里一个英文专栏记者的工作。生活还得继续，而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斯多吉？”
他眨眨眼睛。有人在叫他？
“斯多吉！”
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总算让他回过神来了。斯多吉吞咽了一下，勉强微笑道：“抱歉，我走神了。”
小天狼星靠到他隔间的桌子上。“没关系。我刚才把上次任务的报告写完了，你觉得没问题的话，签个字吧。”
斯多吉盯着他递上来的羊皮纸卷，出了片刻的神。他把写报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看在梅林的份上，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知道了……麻烦你了，抱歉。”
他解开纸卷，开始浏览写好的报告。小天狼星不经意地扫视了一圈这个隔间。斯多吉不是个井井有条的人，或者说大多数傲罗的办公桌都不太整洁；堆成山的羊皮纸被胡乱推到桌子与墙的夹角处，危险地摇晃着；几支快要磨秃的羽毛笔随意插在墨水瓶里，靠外的桌角放了块吃了一半的巧克力。隔间的墙上贴满了与莱斯特兰奇家和罗齐尔家相关的报道，还有一张归纳地点的表格，几个地名被用红笔圈了起来，分别标注了时间。他手肘旁摆了一个相框，里面装的似乎是爱丁堡城堡的风景照。
斯多吉伸出手，把相框反扣到桌上。“没问题，签过名了。”
小天狼星收回目光，接过他递来的羊皮纸。“好的。”
他拿着报告离开了隔间。他不敢说自己能了解斯多吉的感受，只能说在试着体会。梅多斯一家的葬礼是在他的主持下进行的，玛莎在弗立维的陪同下出席了葬礼，但凯尔依旧杳无所踪。傲罗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线索证实了伏地魔那晚也在现场，凯尔是和食死徒们一同幻影移形离开的，那时他还活着。他们推测他是被食死徒俘虏了，可即使伏地魔以他为人质，目的又是什么呢？梅多斯夫人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是个哑炮，很久以前就改名换姓在麻瓜之中生活了，针对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玛莎还是个学生，目标似乎也不可能是她。最大的可能是为了斯多吉，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并没有人对他提出条件或威胁，他还在等待。
“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嗯？”
“中午有事吗？一起吃午饭吧。”
小天狼星看着斯多吉，微微挑起了眉毛。他还没傻到以为这是个单纯的午餐邀请，掩饰情绪已经成了傲罗的习惯，观察也一样。斯多吉掩饰得相当到位，但他握住他椅背的力度过于大了，以至于关节都有些发白。
“好啊。”他回答，“我们走。”
他们离开了魔法部，斯多吉在街道中穿梭，最后带着小天狼星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麻瓜小酒馆中。三明治和啤酒通常都能让人情绪放松，话题围绕着工作的琐事和社里的任务转了几圈，总算进入了正题。
“说实话，小天狼星，”斯多吉微笑着，把酒杯放回桌面上，“你是不是还想着那张神秘的照片？”
小天狼星正忙着解决他的巧克力坚果冰淇淋，分神朝对面点了个头。
斯多吉从怀里摸出了那张照片。小天狼星停下了从冰淇淋碗里寻找残余的榛子的努力，望向那面前单薄的纸张。古老的城堡依山而建，山丘脚下的绿地上零星坐着几个野餐的麻瓜……他放弃了观察，向斯多吉投以疑惑的目光。
“凯尔本来在照片上。”斯多吉简短地说。
小天狼星把勺子丢回碗里。“你是说——”
“他很可能在……嗯，躲着我。”斯多吉又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份报纸，沿着桌面推给了小天狼星。后者接过报纸，那是一份最新的《巫师观察》。这份报纸在巫师界以极端右翼的报道和评论出名，能在上面找到使用各种语言的记者发表或真或假的新闻。各国傲罗为止头痛不已，但甚至没人知道报社总部在什么地方。
“看第三版上半部分。”斯多吉说。小天狼星将报纸翻到第三版，上半部分是一篇关于巫师成功驯化狼人的新闻，同样的文章英语和法语写了两遍。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从报纸上方露出眼睛，观察着斯多吉的表情。“然后？”
“我认为这篇报道是凯尔写的。”对方答道，“我太熟悉他的文笔了。”
小天狼星把手伸进了长发中。“……你确定？”
“别……告诉社里和部里，拜托。”
“那又为什么告诉我？你知道我——”
“因为雷古勒斯。”斯多吉说，“拜托，小天狼星。你可能是唯一一个能理解的人。”
小天狼星扔下报纸，抱起手臂，扭头看着窗外。酒吧的窗户很小，木制边框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窗户上了锁，玻璃模糊不清，他只能与自己的倒影对视。你看到了什么，布莱克？或者你希望看见什么？他从不敢说自己刚正不阿，否则当初就会迫不及待地领着傲罗们抄查格里莫广场12号了；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立场指责斯多吉？他认识凯尔·梅多斯，勉强可以称他为朋友，从未怀疑过他的忠诚。可即使是最好的男女巫师也会变坏，这是疯眼汉在对他们进行傲罗培训之初就不遗余力地告诉他们的。更别说是那些有家人朋友的巫师们了，有些事总是伏地魔会做而傲罗不会做的。
小天狼星移回了目光。“好吧，”他生硬地说，“你想让我干什么？如果他在躲着你，显然更不可能愿意见到我。”
隔着昏黄的灯光，他看见斯多吉明显松了口气。
“我要去见他。”稻草色头发的巫师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你觉得雷古勒斯会不会知道《巫师观察》的总部在什么地方？”
小天狼星耸耸肩：“我会记得问他的，但别抱太大希望。”
“非常感谢。”斯多吉长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为什么他要躲着我？”
小天狼星没说话，显然对方也没指望他回答。斯多吉拿双手遮住了脸，小天狼星在沉默中喝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啤酒。
这次会议并不在常规的日程上。多卡斯·梅多斯在凤凰社中的地位崇高，以至于邓布利多不得不传达了紧急集会的信息。集会不是为了悼念，纪念仪式也只有简短的几分钟；随后，会议便立即开始了。工作交接得还算顺利，但接踵而至的是无休无尽的争执，因为显而易见地，没人知道谁或者什么地方会是伏地魔的下一个目标。但相左的意见并不会推动会议进程，只是在浪费时间。小天狼星明显察觉到自己正逐渐无法克制烦躁的心情，如果再僵持个十几分钟，他很可能会忍不住靠在椅子上睡过去。
他瞥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安，她托着腮坐在桌尾，正看似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争执的社员们。但她实际上是在走神，只是很擅长装作专心的样子。她察觉了小天狼星的目光，也朝他这里看了过来，抿起嘴笑了笑，幅度很轻地耸了耸肩。小天狼星也回之以微笑，冲她稍微挤了挤眼睛。
“看在梅林的份上，”坐在他旁边的雷古勒斯从嘴角挤出声音，“你们能不能停止在众目睽睽之下眉来眼去的行为？”
“哦？”小天狼星回答，尽量保持嘴唇形状不动，“你是在嫉妒？那你自己找个女朋友去，老弟。”
雷古勒斯露出了他惯常的那种被无耻打败的表情。他左右看看，坦然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标了各种记号的肾脏解剖图，哗啦一声铺在自己和小天狼星面前。他往小天狼星的方向凑了凑，眉头微皱，伸手指着其中的一处标记，低声说：“为什么在你需要的时候，那帮学生就都不受伤了呢？”
小天狼星不得不佩服他令人叹为观止的演技，还是端着椅子往前坐了坐，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你有办法回学校？”
“我安排了一个家养小精灵，有学生来找就来带我随从显形。”雷古勒斯拿手指在羊皮纸上敲了敲，“嫉妒我吗，老哥？”
“等你走了再说吧。”小天狼星重新向后靠在椅背上。
雷古勒斯还在趴在桌上看那张解剖图，表情专注，还抽出羽毛笔像模像样地画了几笔。小天狼星没忍住翻了翻眼睛，扭头望了詹姆一眼，发现他倒是正专心听着大家的争论，时不时还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他实在是适合从政，小天狼星漫不经心地想。他又朝莱姆斯望去，后者倒是显得不怎么热心，只是似乎也没走神。彼得则又在啃指甲了，他有那么焦虑吗？
“我告诉过你，阿拉斯托，”弗兰克大声说，“伏地魔已经开始针对社里的高层进行打击！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查明他怎么在一夜之间摸清了我们的组织结构——”他的蓝眼睛愤怒地扫视过整间会议室，“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或者埃德加，不用谢！”
“我和博恩斯都他妈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白痴！”穆迪吼道，黑色的眼睛直视着弗兰克，另一只魔眼却在眼眶中飞速转动，这通常表示他的神经正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但你大概没注意到，伏地魔正在干掉那些在媒体上与他唱反调的人，而多吉和迪歌毫无自保能力！”
“我没有那么——”迪歌嘟哝了一句。
“梅多斯家的袭击目标是多卡斯，凯尔的失踪只是孤立事件。”艾丽斯打断了他的辩白，“别那么看着我，”她不耐烦地补充道，“这不是疑神疑鬼的时候，疯眼汉。”
“去他妈的疑神疑鬼——”
“恕我直言，我们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在伏地魔那边安插个间谍吗？”埃德加提高了声音，小天狼星很高兴总算有人站出来调停了，“你怎么想，阿不思？自从多瑞亚被杀，我们就再也没有核心食死徒的消息了，这显然是个很大的问题。”
多瑞亚·波特出嫁前姓布莱克，几年前在食死徒内部替邓布利多传递消息，直到1977年暴露后被伏地魔杀害。经过这件事之后，进入食死徒核心变得更加困难，至今他们都没能再在核心中找到内应。而与此同时，社里的情况几乎肯定是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泄露，此消彼长之下，局面显然是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的。
“我有一些想法，但目前还不能透露给大家。”邓布利多说着，忽然出人意料地看向了莉莉，“你怎么看，莉莉？”
房间里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年轻的红发女巫。莉莉显然没料到邓布利多会突然提问自己，但还是坐直了身体，快速答道：“我和大家的观点不太一样——我认为伏地魔可能会针对医药行业下手。”
听到她的话，几乎所有人都笑了。莉莉不为所动，邓布利多的脸上也没流露出情绪。卡拉多克清了清嗓子，温和地指出：“我们都认为自己的领域比较重要，不是吗？但是莉莉，迄今没有哪个黑魔头会对一所医院下手，这不符合常理。”
莉莉叹了口气：“这不是我的本意，我说的是整个医药行业，不是指对某个医院的袭击。”
似乎有好几个人想要反驳她，但埃德加再次适时掌控了局面：“好了好了，我们能不能把关注点放在正经事上？阿不思，你得说点什么，不能总是这样模棱两可的。”
邓布利多总算抬起了眼睛，此前他一直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大拇指。会议室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投向了端坐在主座上的巫师，其中的含义不尽相同，有疑问和怀疑，但更多的是期待。刚才的争执中他始终保持了沉默观望的态度，但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威信。小天狼星暗暗叹了口气。当整个世界都盼着你拯救乾坤的时候，你能否回应他们的期待呢？他是绝对不会选择成为领袖的，回应期望对他不合常理的思维来说是件太过困难的事情。
“我认真听取了大家的想法，也对未来工作有了一定的安排。”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但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尽管这样可能会降低效率，我认为有必要请各位分别与我会面，来听取下一阶段的任务。大家有意见吗？”
穆迪咕哝着什么，听起来很像“早该如此”。埃德加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大多数人都摇了摇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社内信息的泄露已经是事实，邓布利多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信任固然宝贵，但一旦被赋予错误的人，就是彻头彻尾的灾难了。
“非常好。”邓布利多的声音欢快了许多，“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房间安静了一瞬间，随后一只手举了起来。小天狼星看到她悄悄舔了一下嘴唇，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很多人看起来对举手的人都有点惊讶，但不包括邓布利多，就算他有，也没把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请讲，安。”
“嗯，我和雷古勒斯认为——”雷古勒斯难得地从肾脏解剖图里抬起头，隔着桌子瞪了她一眼，被狠狠地瞪了回来，“好吧，我认为——我们有必要邀请一位妖精入社。”安深吸了一口气，“巫师在炼金术领域的研究远不如妖精深入，我们不可能分心研究炼金术，但我们需要他们参与研究。”
与莉莉的发言不同，安的发言引起的是会场内长久的沉默。小天狼星又产生了拿什么东西盖住脸的冲动。拜托，既然是凤凰社，就请不要表现得那么像个老顽固……
“她的胆子真够大的。”詹姆悄悄对他耳语，“话说回来，勒梅还不够吗？”
尼克·勒梅当然足够，但这位炼金术师只承担了对后辈的指导工作，而不是真正投入研究。他已经参与了对格林德沃的战争，没人还能要求一个600多岁的老人做些什么。再说，他有自己的研究领域，而凤凰社目前需要的研究是……全新的。无人涉足的。至少安是这么说的，小天狼星也不知道她在研究些什么。这么一想，詹姆对她的评价倒是没错。
“我觉得安妮的请求完全合理。”爱米琳头一个打破了沉默，“想想看，我们需要所有魔法力量的支持。妖精和巫师的矛盾由来已久，说不定这会是个打破僵局的机会。”
吉迪翁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不要太天真了。我们——我和费比安——和妖精打交道已经很多年了，也不止一次试探过他们对巫师战争的想法。”他用魔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在他们的概念中，巫师战争与他们毫无关系。总而言之，无论哪方获胜，他们在金融行业的地位都是不可替代的，你怎么劝说他们去做毫无利好的事情？”
“他们不需要我们，但我们需要他们。”安在手指间快速转着一根羽毛笔，“我要是伏地魔，就先从古灵阁下手。先不说对巫师经济的整体影响，单说如果古灵阁拒绝让我们取钱，就是很大的麻烦。万一造成更糟的后果呢？”
小天狼星清楚地看见艾丽斯挑起了一边的眉毛，随后往他这边瞟了一眼。他坚决地移开了目光。
寂静中，费比安扑哧一声笑了：“小姑娘，你说得不错，但对付敌人需要知己知彼。从我们了解的伏地魔来看，他可不是会发动货币战争的那种人。”他朝年轻的女巫点了点头，“想过加入古灵阁吗？”
安摇了摇头，拿手背蹭了蹭泛红的面颊：“嗯，我其实对经济一窍不通，是一个朋友提醒我的。”
费比安依旧微笑着，望向邓布利多：“阿不思，你怎么想？”
邓布利多刚才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争论，直到被点名，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了。“我认为，寻求妖精的支持是个很有远见的想法。”他向安和爱米琳点点头，“但这应该是一个长期目标。至于研究需要，”他朝雷古勒斯看了一眼，“如果你们找到了值得信任的妖精朋友，完全可以吸收他（她）入社。”
雷古勒斯说：“非常感谢，校长。”
“非常好。”邓布利多说，“我认为我们可以散会了？”
小天狼星松了口气，头一个从椅子里跳了起来。随后是接连响起的推椅子的声音，和邓布利多远远的招手：“莉莉，你留一下。”
红发女巫微笑起来。“好的，阿不思。”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十三章 朝花夕拾（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