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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章 罅隙(下) ...

  •   小天狼星喘着粗气拉开房门后,客厅的灯立即亮了起来。他不得不用力眨了眨眼睛,来缓解视野内涌现的白色光圈。一双手扶住了他的手臂,耳畔传来的呼吸声急促得几乎像是抽泣。尽管浑身疼得像是散了架,他还是笑出了声。
      “别担心。”他拍了拍安的后背,低声安慰她,“不是我的血。”停了停,还是补充道,“基本上不是。”
      他尝试了一下靠自己的力量走进客厅,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听任安支撑着他的身体挪进客厅,把他放到沙发上。原来小姑娘力气这么大,小天狼星的脑中冒出这个念头,紧接着就眼睁睁看着她解开了他的上衣。横亘在胸前的伤口看起来有些狰狞,不过其实很浅。铁甲咒没能完全挡下伏地魔的咒语,考虑到那道咒语原本的目的是将他一刀两断,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你……”小天狼星听出她哽咽了一下,“你怎么没在圣芒戈待着?”
      她的魔杖捅向那道伤口时,小天狼星没忍住哼了一声。“人满为患了,不好意思留在那里影响重伤患。”
      安的魔杖停顿了一下。“人满……?”
      “碰上了伏地魔。”胸口又是一阵刺痛,即使他对疼痛的耐受力相当强,此时也不禁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
      “伤口上还有黑魔法的痕迹。”安抿住嘴唇,“得把它去掉才能不留疤。”
      小天狼星咬着牙忍回一声呻/吟,仰头靠在沙发上。“不用那么麻烦,留疤也没关系。我以为黑魔法的疤痕是去不掉的?”
      安耸了耸肩:“可以的,只是比较麻烦,太深的伤口也不太可能。”
      她总算完成了第一道步骤,灼烧般的刺痛感消失后,连带着身体都轻快了很多。她的杖尖扫过伤口,熟悉的凉意漫过小天狼星的身体,伤口在闪烁的蓝光中逐渐愈合了。安皱了皱鼻子,露出放松的表情,垂下了魔杖。她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塞到了小天狼星手中。
      “你可以当个治疗师了。”小天狼星轻声笑道,接过杯子,用另一只手把她的碎发扫到耳后。“活儿干得不错。”
      安把魔杖放到茶几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就是为了你才学的。”
      “别生气嘛。”小天狼星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把杯子放原处,重新躺倒在沙发上。他想去握她的手,但这个动作拉伸到了他肩膀处受伤的肌肉,迫使他放弃了这个念头。这次倒不是魔咒,只是没有人在挥了几个小时魔杖之后肩颈肌肉还能保持健康状态。“你应该看看弗兰克……”
      他吞咽了一下,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他长袍上有一部分血就是弗兰克的,那条长袍就丢在沙发旁边,刺鼻的血腥味仿佛还在他鼻端挥之不去。大脚板让他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许多,他说不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可他早晚会习惯的,那种鲜血和黑魔法混杂的奇特气味。现在弗兰克还躺在圣芒戈的抢救室里……他的儿子才刚出生。妈的。
      “哦,他还活着。”小天狼星用这句话回答了安突然变得惊恐的目光。没必要把全部情况都告诉她。
      “你们……”这次安主动抓住了他的手,温热的手心覆盖住了他冰冷的手背,“我是说,嗯,圣芒戈人满为患,说明没人……”
      他望向她的眼睛,感到自己说不出谎话,虽然也没什么说谎的必要。
      “有两个。”他低声说,“你应该不认识。我也是第一次见,不是傲罗,是法律执行队的人。”
      细节就不用说了,譬如那个明年就要退休的老队员是如何被贝拉特里克斯的索命咒击中后摔倒在地,譬如另一个女巫是如何在乔治娅怀里流尽了血,死前还拽住她的长袍,求她帮忙照看自己年幼的女儿……尽管乔治娅自己也受了伤,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甚至突围时还带出了她的尸体。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证死亡,但他从没习惯过这种感觉。他也不能允许自己习惯……小天狼星厌恶失去队友,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理智上。尽管痛苦,但他希望自己十年后依旧对此保持同样的心态。这至少证明他还是一个人。
      安是明白的,即使他不说出这些细节。小天狼星闭了闭眼睛,感到她拉来一条毯子,盖在了他身上。这是八月末,夏天的闷热还没散去,可小天狼星觉得全身发冷。傲罗和法律执行队并不经常合作,这次的计划虽然比较匆忙,但也不应该这么凶险。他说不好是因为什么,只是脑子里有根弦似乎被拨动了,发出危险的颤音。那是属于他的直觉,虽然穆迪咆哮着要把这件事追查到底,他依旧感到没那么简单,真相可能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你们是……去荷兰了吗?”
      小天狼星睁开了眼睛。“什么?”
      安揉了揉鼻子:“我知道你可能不该告诉我,但……”
      “没关系,安妮,你在社里。”小天狼星说着,从沙发上欠起身体,“你怎么会以为我们在荷兰?”
      “你进来的十分钟之前,比安卡告诉我——比安卡·范巴斯滕,我跟你说过的,我五年级暑假认识的那个德姆斯特朗女生,荷兰人——想起来了?”小天狼星点头之后,她继续说了下去,“她说鹿特丹刚刚遭受了一场袭击。她也是个傲罗,她认为这袭击是伏地魔组织的,就悄悄告诉了我,但你说你不在那里——”
      “我的确不在,我在莱斯特兰奇庄园,伏地魔也在那里。”小天狼星皱起了眉,将手指插进黑色的长发中,“那里有三十七个食死徒,数量是我们的两倍还多……但你刚刚说鹿特丹遭受了袭击。”
      他不说话了,后背上再次冒出一层冷汗。他和安默默对视着,从她的表情来看,他们想到的是一样的事情。如果伏地魔能在两个地方同时发动袭击,那么食死徒的数量究竟有多少?
      小天狼星掀开了毯子。“我来通知邓布利多。”
      但安把他按了回去:“我来吧。”
      “行,你来。”小天狼星顺从地倒回沙发上,“就说我一个小时以后去总部见他。”
      银色的鸽子出现在客厅里,又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了。安收起魔杖,扭头看了他一眼:“你要睡一会吗?我上个星期刚买了几瓶安眠剂。”
      小天狼星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他的身体的确正抗议着要休息,哪怕一个小时也好——但他得在和邓布利多见面以前就把所有的事情整理清楚,免得给邓布利多带来麻烦。凤凰社社长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身下的沙发轻轻颤动了几下,他睁眼朝旁边看了看,安已经盘腿坐在了他旁边,右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他朝她微微一笑,伸手握了握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手腕。她应该在睡觉的,小天狼星想。不过这次至少不是我吵醒了她……
      “范巴斯滕怎么想到要告诉你的?”小天狼星把手放到了脑后枕着。安显然不是个傻瓜,但他还是要确保一下。
      安轻轻噘了一下嘴唇。“我跟她说过你也是个傲罗嘛。她还夸我有勇气,居然在这时候交了一个英国傲罗当男朋友。”
      小天狼星哼了一声。“确实不怎么明智——尤其是这个傲罗第一次参与主动攻击的任务时就恰巧碰上伏地魔在莱斯特兰奇家跳舞。运气太差了,嗯?”
      安笑出了声。
      “我们做研究的不讲巧合,小天狼星。”她歪着头,随意地说,“虽然会有偏差存在,但大部分情况都是因为有某些变量没考虑到。”
      小天狼星呻/吟了一声,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是,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点烦躁,“但这次参加行动的有十五个人,一半还不是傲罗。我怀疑就是哪个白痴走漏了风声,我早说过宁愿让凤凰社参与也不能让他们来。”
      “如果哪天凤凰社全员都得上场战斗了,那才是麻烦大了。”安微微叹了口气,“你能指望我上战场吗?”
      诚实的答案是能,不过小天狼星懒得跟她争辩。他知道她一直在这方面缺乏自信,再说他也不想让她接触一线战斗。或者说,她的身份本来就该受到保护。所以他只是嗯了一声,安也没多追究他不置可否的回答。
      “说起来,你觉得我要不要去圣芒戈看看?”
      小天狼星抬起眼睛看她:“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安捋了捋刘海,有点焦虑地问道:“你知道我根本不会安慰别人,但现在不去陪着艾丽斯是不是不太好啊?”
      小天狼星无言地扯过毯子,分了一半盖到她身上。“你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嗯,小姑娘?”
      安拽着毯子的一角,紧紧握在手里。“弗兰克伤得很严重是不是?”
      瞒不过她。小天狼星叹了口气,点点头:“是。不过你小看艾丽斯了,她没有那么脆弱,说不定不去更好些。”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小天狼星在沙发上挪了个角度,把头枕到了她腿上。一般来说安是不许他这么做的,但既然他是伤员,他觉得她多少会宽容一点。果然,她只是咕哝了一句“又来了”,却没像平时一样把他的头推开。他觉得很满意,于是闭上了眼睛,想回忆一下究竟哪个环节有可能出现泄密问题。
      “小天狼星?”
      “嗯?”
      感到嘴唇被温软的唇瓣封住时,小天狼星愣了一下。安的头发拂到了他的脸颊,她的手隔着衣服搭在他肩膀上,淡淡的香味无可避免地扑面而来。他感觉浑身燥热。如果不是不到一个小时以后要去见邓布利多,他肯定会回应的——现在不是时候,布莱克。
      等她总算把嘴唇挪开,小天狼星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喉咙发干。“你这是在考验我的自制力?”
      “是你自己躺过来的。”安拍了拍他的脸颊,喃喃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听说弗兰克的事情以后……总感觉很想亲你。”
      小天狼星深吸了一口气,从她的膝盖上爬了起来。安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表情很是得意。小天狼星侧过身,抬起她的下巴,咬了一下她的嘴唇。
      “要不是因为邓布利多……”他威胁地瞪了她一眼,随后在她的笑声中转到沙发的另一侧,重新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圣芒戈的确人满为患。小天狼星没有告诉安的一点是,他是队里仅有的三个轻伤中的一个,换句话说,有七个重伤员亟待抢救。考虑到部分伤员此时的情况,“人满为患”已经是避重就轻的描述了。不过,当太阳从朝南的窗户边缘试探着探出头时,治疗师们总算完成了工作。几乎。
      看见雷古勒斯打开抢救室的门,艾丽斯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站了起来。年轻的治疗师长袍上沾着大片的深色痕迹,眉心紧皱。艾丽斯抿起了嘴唇。不,不可能是弗兰克——
      “隆巴顿脱离生命危险了。”雷古勒斯在她开口之前说道,艾丽斯确信自己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疲惫。“再过十分钟就能转入加护病房。约翰逊夫人一直没有生命危险,”他转向坐在长椅另一端的黑人父女,“她马上就能出来了,我们只是需要确保这点。”
      他清了清嗓子:“请原谅……普理查德夫人在吗?”
      “在这里。”一位中年女巫从艾丽斯对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借着窗户透进来的阳光,艾丽斯清楚地看见雷古勒斯做了一个深呼吸。
      “很抱歉。”他说,“您的先生……”
      他用不着说出后半句话,哀恸的哭声就已经响彻走廊。艾丽斯觉得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当然是宽慰的,弗兰克能从伏地魔手下死里逃生,怎么说也很值得庆贺。可一种全新的、名叫后怕的恐惧迅速攫取了她的神经。她不认识普理查德,但可以想见,如果运气稍微差那么一点儿,她也会落到和他的夫人一样的境地。甚至更糟——她本可以待在弗兰克身边的,或许她在的话,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纳威的出生让她不得不做出改变。并非后悔,可她真的想回到傲罗岗位上去,就在此时此刻。
      她瞥见约翰逊先生在普理查德夫人面前弯下腰,低声对她说了写什么。雷古勒斯已经不见了,大概也不想待在这里。艾丽斯转过身去,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她得去找穆迪,顺利的话,明天她就能顶上弗兰克的工作了——
      她在走廊拐角处险些撞上了他。
      “生了个孩子让你的反应也变迟钝了吗,隆巴顿女士?”穆迪吼道,“你想去训练基地和那群小屁孩一起回炉重造吗?时刻保持警惕!”
      但艾丽斯淡淡地笑了起来。重新听到穆迪的吼叫,感觉超乎寻常地好。她和莉莉不一样,莉莉的岗位允许她工作到了差不多最后一天,然而作为傲罗,从得知怀孕的一刻起,她的工作就变成了留守后方。纳威的出生也没使情况改变多少,没人认为一个生下孩子还不满一个月的女人应该走上战场。除非……
      “我能回去干活吗,头儿?”艾丽斯直截了当地问,她知道穆迪不喜欢拐弯抹角。“我知道我们严重缺人,弗兰克的妈妈可以帮我照顾纳威。”
      穆迪的魔眼在眼眶中旋转着,这通常表示他充满怀疑。“从你刚刚的状态来看,我他妈相当怀疑你是否还能胜任你的工作。”
      “别这样,头儿。”艾丽斯抱起手臂,心平气和地说,“有四个傲罗都得至少一个星期后才能重新上岗,我知道你现在焦头烂额。”
      “你真的知道我在为什么焦头烂额吗,嗯?”穆迪低声冲她咆哮。
      “我不指望完全理解,但我可以帮上忙。”艾丽斯咬了咬嘴唇,“拜托了,阿拉斯托。我不能忍受再待在后方了,你知道我从来不是家庭妇女。纳威和奶奶在一起没问题的,现在部里比他更需要我。”
      我也想要给他一个本该属于他的和平环境,这是从母亲的角度来考虑的。这句话被她咽了回去。
      穆迪的魔眼翻到了脑袋后面,正常的那只眼睛倒是盯着艾丽斯半天没动。艾丽斯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掩饰住了焦虑的眼神,但那和她所做的请求相比无关紧要。某种程度上,战争是会模糊一个人的属性的。比如,她必须得把战士的身份放在母亲之前,其他人也一样——教师,商人,父亲,妻子,孩子——在战争中,他们的首要身份都是战士。也许会有更加重视家庭的人吧,她也不会指责他们,其实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打这场战争,无处可逃。
      穆迪的魔眼总算翻了回来。
      “很高兴你没被尿布和奶瓶冲昏了头脑。”他粗声粗气地说,“既然决定回归了,下午就替我去阿姆斯特丹跑一趟,跟合作司的人一起。伏地魔居然在那里也搞了袭击,这他妈可不是好信号。”
      艾丽斯干脆地点点头:“没问题。”
      离下午还有四个小时,运气好的话,她可能能等到弗兰克醒来。首先她得给奥古斯塔·隆巴顿送个信,还得去国际合作司一趟。艾丽斯拢了拢头发,思考了一下,大步朝加护病房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章 罅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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