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烟寞不尘埃》蓝葎儿霜

6、第五章

　　自那天起，我便在红尘一处住了下来。这红尘一处并不属三界，而是虚月夜灵力所化，所以变幻莫测，场景也是随他的心情而定。这可就苦了我和那侍奉他的白泽。我初来乍到也就算了，谁知道这天下第一聪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肖过去未来千世的灵兽竟是个不识路的。
　　第一天住在这里，他为了给我找住处，足足带着我走了三天三夜。后来才知道他最多的时候曾经两个月没找到过他主人的住处。也是我抵不过他的恳求，厚着脸皮去央求虚月夜，那上神只是冷哼一声：“景致变了，路又没变，明着眼睛走不得，索性挖了眼睛或许就找到路了。”
　　我也渐渐熟悉他的性子，也不多嘴，按他说的用丝带绑着眼睛摸索，用了几百年终是熟悉了这里的路。
　　红尘一处不似天庭只有白天，没有黑夜的样子，不论是四季还是时辰，都是跟人间一般无二。白泽说上神还是很喜欢人间的，所以红尘一处里都是人间的景致。
　　在这里一住就是数千年，平日里只有白泽与我作伴。上神虽住在此处，也不是日日可见。我也不在乎这些，我又不是青岚，虽然有着举世无双的容颜，他那高冷的摸样我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说起青岚，后来白泽告诉我这青岚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人。天界里仰慕无上天的女仙太多，纷纷前来要求侍奉在前，他赶了不知多少次后来实在赶不走，上神便让他留下一个专伺庭院的，每隔五百年便换上一个，这上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怕自己记性不好，索性给起了个名字叫青岚，从此每个女仙留在红尘一处的都叫青岚。
　　我曾偷偷问过白泽绾绾的事情，白泽说他也不知道。他跟着虚月夜不过是近两万年的事，过去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只是知道上神的寝殿有一副画像，画上的女子只是个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我问的人。
　　时间长了，我慢慢发现上神看似高冷，实则没有什么上神派头，只是有时说话刻薄了些，性子倒是潇洒不羁，对身边的人也甚是关怀。他知道白泽爱迷路，特地去鹊山折了迷榖花给白泽佩戴，可迷糊的白泽常常都不知道那花丢在哪了。他的爱好很广泛，特别爱酿酒。高兴地时候会来找我喝酒，我问他为什么不找白泽，他说白泽若是沾上一点酒，酒疯发起来红尘一处就毁了，还要他来收拾，不划算。只是我的酒量也是极浅，什么酒喝在嘴里都是辣的，很是难喝。唯有一种叫沙棠的果子酿的酒入口香甜，是我爱极了的味道，只是后劲很大，我喝半坛已经晕得厉害。
　　虚月夜瞧着我半醉的样子摇头道：“我瞧你眉眼间有些绾绾的样子，酒量到不及她万分之一。”我见这是个好机会，忙问道：“绾绾，是什么样子的？”虚月夜斜靠着身子，眼神有些迷离起来：“绾绾？”他的嘴角不自觉泛起了笑容,“她爱喝酒，我便去学酿酒，她想学做人，我便去将这红尘一处变成人间最美的地方。”
　　“她与我喝酒总是怎么也喝不醉的，绾绾总是说她有两件最痛苦的事，那就是怎么都死不了，怎么也醉不倒。” 他指着我身后的山石：“她喝酒喝得开心的时候就光着脚，站在这些山石上跳舞，能跳上三日三夜，累了便趴在这里睡一会，起来再喝。”
　　“我也会跳舞。”我站起来试图舞动自己的身子，却控制不住醉酒的晕闷，摔倒在地。虚月夜哈哈大笑。我就着酒意爬到他身边，头枕在他膝上：“上神，那你喜欢我吗？”
　　虚月夜道：“喜欢啊，不然我留你下来作甚么？”他抚着我的脑袋：“你就是我养的一只小狐狸。”“我现在是女人。”我看着他抗议。他笑起来，他笑的样子真好看，所有的美景都在这笑容中失了颜色。只是我看着那笑容有些不忿：“你都见过我没穿衣服的模样。”
　　他眼角含着笑意：“一只没穿衣服的狐狸有什么好看？”我撇撇嘴：“那我和白泽、青岚在你眼里是一样的？”他斟着酒，道：“一样，也不一样。”我不解的看着他，他道：“你们在我眼里，没有男女之分，都是一样的。”我道：“难道你心中之后她一个是女子。”他道：“不错。”
　　“那不一样呢？”我有些期待。他动人的眼睛看着我，半晌道：“你身体里有绾绾的血，所以，你是不一样的。”
　　我泄气的滑下来，听见他得意的笑着离去。好在我不是真的喜欢他，这迷住了三界女子的传奇上神，这也算得一个万年不遇的情种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我在这红尘一处待了几千年，这一日正是人间三月芳菲初始的好时节，红尘一处也处处充满花香，这可苦了我。自从飞升上仙之后，我的鼻子就变得异常敏感，特别是在这花香四溢的季节，又是打喷嚏又是鼻塞，头也成天晕沉沉的，极不舒服。好容易避在流云谷的瀑布下才好一些，刚想睡一会，不知趣的白衣少年偏在此时出现：“小绵，我找了你好几天了？”
　　当日虚月夜收留我时也曾问过我名字，我狐族对名字本就不甚在意，起的都很随便，因着我是娘亲第七个孩儿，就随口叫了小七，如今我既已成仙，就得有个像样的名字，便报了嫦娥取得绵绵，上神又给了我个姓，从此便叫做意绵绵了。我挺白泽叫我，迷迷糊糊的道：“我一直都在柏意居住着，定是你自己迷了路才找不到。”白泽也不争辩，俯在我耳边道：“你想不想出谷去玩？”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出谷去玩？上神不在吗？”白泽一脸茫然：“上神在啊！这和我们去玩有关系吗？”我想想也是，这几千年来虚月夜并没有说过不许我出这红尘一处，也曾动过下山念头，原来是自己束缚了自己，不觉顿感好笑。
　　白泽道：“小绵，上神生辰就要到了，我想送他件礼物。”我不解：“这几千年也没见你给上神过过生辰啊？”白泽摇头道：“今年生辰是我跟着上神整整三万年的生辰，自然不同。”我心中想：你这小神兽竟有这番细致心思，不免想调笑他一番：“那今年我也要你给我做个生辰。”谁知这家伙一脸嫌弃：“你才几岁，还没我大，凭什么我给你做寿！”可气死我了。
　　几千年没到人间，人间都变了样子，不再是像过去一样尧帝统治下四海合一的模样，而是分成了一个一个小国家，不过比起从前，甚是繁荣。
　　市集上的小贩叫卖着自己的东西，原来人间有那么多好吃的，臭豆腐、糖葫芦看得我直流口水。白泽一边走一边嘟囔：“买点什么好呢？”“上神喜欢什么呢？”“这个他喜欢吗？那个他喜欢吗？”
　　“哎呀，你好烦啊。”我拉住他，“能不能歇一会，我肚子都饿扁了。”他看着我叹了口气：“好吧，先去吃东西。”我拉着他进到一家酒馆坐下，一路上他跟我说：“这人间的东西是真不好吃，比我做的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