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邪神，作乐人间［人外］》兆夜

29、【29】暂告一段落

　　这次，J大也算是另类出名了一回。
　　前脚刚有一个学生因为实习压力太大，在教学楼跳楼差点砸到人，后脚又七名学生在学校主楼跳楼殉情。

　　一天之内，八条鲜活的年轻生命就此逝去。
　　让人惋惜的同时，又不免激起许多人的好奇心和探究欲。

　　压力大一时冲动跳楼的那个没人觉得稀奇，每年各区都有不少这样想不开的人，但后面殉情的七个还真就是闻所未闻。

　　殉情跳楼的不稀奇，一跳跳七个的就很“哇趣”了。
　　别人殉情正常的两个，顶多三个，人数能达到葫芦娃救爷爷的七个，这七人的关系图恐怕能画成个魔法简图。

　　网友们私下对这事啧啧称奇，觉得关系真乱，堪比古早宫斗，属实让人大开眼界。同时，在更为公开的网络世界，这件事被拿来作为谈资跟身边人探讨下当代大学生的心理承受能力和人生价值三观。

　　后面主楼连夜垮塌一事也被好事群众曝光到网上，更是在这堆燃起的火垛上添柴加油，成功让J大挂在头条让各区人民热议了几天，给了J大作为名校该有的排面。

　　等到学校官方正式通报的文件下发，给这件事盖棺定论，几天来不断削减的关注度干脆就一泻千里。这件事从热搜上滑落，很快淡出人们的视野，就像是一个已经打开的盲盒，在看见内里的刹那，就失去了所有吸引力。

　　即便察觉到这事背后或许有隐情的人不在少数，但终归是超出目所能及范围外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是不关乎自己、纯然是旁人的事，嘴上念叨两句“信你个鬼”“糊弄傻子呢”便也放过。

　　谁也不会当真放在心上，毕竟生活的主旋律往往被繁忙和琐碎占据，绝大多数人只能看得见且顾得上眼前，日子也是活过一天就又过了一天，再多的有心也无力。

　　即便是置身其中，就在J大校内的师生对此事的关注，也不过就延续了那么几天。

　　花花世界，每天都有更新奇稀罕的事情抢占他们的注意力。

　　与自己相关的：
　　——下个月各个学院陆续要开始体测，学校准备安排不同学院大一大二的学生晨起跑操，每个班一周至少要参加四次。
　　——专业课的老师最近发神经一样，布置的作业又多又麻烦，简直是在为难人。
　　……

　　与自己无关的：
　　——南门新开了一家奶茶甜品店，老板是个超温柔的小姐姐，还有个挺帅的服务员小哥，嘿嘿，我已经开始偷偷磕他两的CP。
　　——景遇广场那边正在搭建舞台，听说好像是有明星来演出还是拍戏。
　　……

　　无论是七人跳楼，还是主楼坍塌，对于绝大部分学生而言，只是他们精彩校园生活中发生的一件事，不如何寻常，却也不会让人铭记，重要程度压根比不过某一次失恋或者挂科。

　　而在老师们长达数十年的职业生涯里，这会成为又一桩需要三缄其口的秘闻。
　　职场磨砺几年后就自然而然学会：保守大家都默契回避的秘密并不是一件坏事，这个世界上多得是不能宣之于口、藏在平常生活下的“危险”。

　　再等几年时间过去，这几个人的姓名都会沦为记忆碎片，就像是坍塌的学校主楼，无论如何再回忆原先的布局安排，记忆都会像是蒙上一层灰，丁点差错，万般不对。

　　不过，乌明维就是那个例外。
　　他仍旧关注着后续。

　　即便这件事早就不在他与朝聊天的话题中。
　　但，没有收拾干净的尾巴，总是叫人好奇。

　　从校方出公告那天开始，跳楼案件、负责案件的特队，以及至今下落不明的阮辛，就像是落入了什么未知的时间段，不被人提及，瞬间淡出视野，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乌明维有些疑惑，找了个机会，不经意间又跟席金乐提到阮辛。
　　席金乐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阮辛半句坏话。
　　连心声也格外安静。

　　他意识到过往对阮辛的认知与真实之间存在误差，滤镜破碎，笼罩其下的记忆开始变得恍惚又模糊，他无从分辨过往认知的真假，这让他有些混乱。
　　尤其是，不应当发生这种事。
　　作为明灯的他，这种事不应当发生在他身上。

　　乌明维漠然地看着他陷入混乱，短暂失去对自我信任的能力，像是一盏开始摇曳的灯，或明或灭，有些可笑地开始自我扑灭。
　　确实，这种事理应不会发生在一位明灯身上。

　　作为明灯，与神明更为亲近的存在，获得的眷顾自然也会更多。
　　怀疑自己，无异于动摇信仰。

　　以乌明维对自己同类的了解，祂们傲慢自大，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棋子动摇。
　　有些偏执极端的同类，甚至会将这视为渎神的一种。

　　身为明灯，你怀疑自己，等同于怀疑神明的眷顾，等同怀疑神明。
　　这样的明灯，如何担任桥梁的使命？

　　无用的棋子，祂们可不会念什么旧情，只会怪作为明灯的信徒无端生事，给自己徒添麻烦，还会被其他同类拿来取笑，趁早毁灭了才好。

　　但，本不可能的事，已然发生了。
　　就在眼前，确凿无疑。

　　乌明维等待了几分钟，没有神罚携带厄运跨越空间降临。
　　席金乐还好端端地活着，没有暴毙，没有灵魂脱壳，甚至没有吐一口血。

　　他没有感受到愉悦的力量，看来是不会有神罚降临了。
　　乌明维想了想，大概是愉悦在其他地方找到了新的乐子，这会儿心情正好到爆炸，所以对席金乐这位明灯的“出格”不做惩处，或者说觉得打扰就先无视了——是愉悦能做出来的事。

　　倒是有些可惜，他还打算跟愉悦谈一谈的。
　　自然不会是给席金乐求情，愉悦和席金乐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没能找条捷径走一走，乌明维倒也不失望。
　　起码，他已经确定——阮辛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这个世界在该在的时间线正常依循着轨迹运行，没有在某一个偶然的节点错位，与平行世界交替，也没有串线跃入不该的轨迹。
　　事情桩桩件件，真实发生过。
　　突然消失的人，也的确存在。

　　至于为什么他们都像是活在今天，对像是留在昨天的特队成员和阮辛不闻不问……
　　乌明维想，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格外冷漠吧。

　　以防万一，乌明维还是让影子在学校里找了找。

　　影子听从乌明维的命令，穿梭在学校各个角落，没有再遇到特队的成员。

　　这倒是不奇怪。
　　毕竟那些人的身份是治安队特队，不是学校保安。
　　他们要负责的区域是整个J区，而不是区区一个J大。

　　乌明维对范鼎鑫和他那个趋近野兽的人类队长倒不怎么上心，这种部门往往忙碌得很。
　　他只是有些好奇，阮辛去哪儿了？

　　最后，影子在学校教务处找到了。
　　教务处存放的学生个人学籍档案，就在近期添加了一条——因病休学一年。

　　只有这么一条记录，休学所需的相关材料：休学申请、学院允许的批复以及最为重要的医院所出具的有效证明文件、病情诊断和建议休学书等等这些统统没有。

　　既不合规也不合理的休学记录，就这么静静躺在属于阮辛的档案里。
　　同样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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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周五的傍晚，难得明天周六只有一节选修课，还是在晚上。

　　学生们三三两两结对离开教学楼，南门的美食街也随之热闹沸腾。
　　乌明维走在回宿舍的大路上，同行只有寥寥几个同学。

　　大部队不是离校出去耍，便是分流去了几个食堂点餐填充空空的肚腹。
　　他落在人群最后，不紧不慢。

　　就在十分钟前，他跟席金乐约好晚上离校，去景遇广场玩。

　　说实话，乌明维兴致不如何高。
　　答应一起出去玩，就跟之前一起聊八卦讲悄悄话一样，只是进一步拉近距离的手段。

　　他要参与游戏，自然不能独自一个。
　　任何事都亲力亲为，即便基本都是影子在干活，其他隐藏在幕后的同类看见了也能笑话他到下一个世纪末。

　　可惜，上次想走一走愉悦的捷径，没能顺利。

　　然而就算是这样，乌明维也没想过拉拔起自己那仅剩小猫两三只的信徒。
　　那群人是肉眼可及的扶不上墙，还是留着用向他颂祷的唇舌继续讨论今天菜价的起落吧。

　　没有趁手可用的势力，他自然可以选择一方暂时加入。

　　而眼下，距离最近的，正好有一个。
　　还是对方先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乌明维自然要接住。

　　他与愉悦关系不差，想来对方应当也不会介意才是。

　　毕竟这次，他难得没有拒人千里，乐意陪祂玩这一局。
　　愉悦应该会……乐意之至吧。

　　乌明维眨眼间眼底闪到一道金绿暗光，映在他手机的屏幕上，像是一滴水落入半圆的聊天界面。
　　趁着走路，他在跟【朝】聊天。

　　之前上滑几下就到头的聊天记录，在乌明维这阵子锲而不舍且长时间的在线努力下，长得像是没了尽头。

　　【朝】好像也每天都在线。
　　乌明维没觉得这有什么都不对。
　　对三十岁带崽的离异家长该有的日常，没有半点正常认知。

　　尤其是，乌明维之前了解到——【朝】是一名角色设计师。
　　他见过发在聊天框里的几幅作品，全都是色调写实、结构严谨、材质细腻的狰狞怪物。

　　【朝】擅长设计怪物角色，经常会在网上接一些相关的外包工作。

　　游戏总需要反派，或许需要的怪物不一定都是恐怖得让人汗毛倒立的模样，但总会有那么一部分精益求精的大制作，或许还有一位对待工作有强迫症且带有一定恶趣味的总设。
　　精确怪物数值的同时，还想让怪物尽可能是怪物，主打一个隔着屏幕也要吓到玩家的坏心思。

　　所以，【朝】在线时长也很正常吧。

　　而，这会儿，乌明维正骚扰着小漂亮，跟【朝】报备稍后跟人出去玩的行程。
　　有意无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