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她》方思

13、一触即发

　　宋颜没有想到乔溪竟然找到楚丽欣做女主角，这不是她的初衷，可她不是编剧，不是导演，不是制片人，只是一个原著，没有权力决定这些事情。
　　《芳华岁月》开拍期间，乔溪眼底的爱自然而然真情流露，而楚丽欣也丝毫没有因为他是有妇之夫而避嫌。且不说在闲暇时间，两个人出双入对，就连在剧中，他们两个人也是羡煞旁人。
　　宋颜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她不敢抱怨，在外表看来，作为乔溪的妻子，她是最有权力爆发的，虽然她的身份没有被曝光，但是结婚证是有法律效益的。然而，她的内心又比谁都清楚，她的身份是怎么来的，没有乔溪的爱，她什么立场都没有。
　　她和乔溪结婚之始，说是维持三个月，没想到过了半年，婚姻仍然在继续，乔溪没有离婚的想法，宋颜更不可能主动提出。然而只要是火，总有烧穿的一天。随着《芳华岁月》拍摄期间乔溪和楚丽欣毫不避嫌的“互动”，绯闻热度也越来越高。当初拍到乔溪买戒指的李记者把“证据“摆到了秦慕和乔溪面前。
　　照片上，有乔溪给楚丽欣喂饭擦油渍的场景，有乔溪趴在柜台前买戒指的一幕，也有乔溪亲吻楚丽欣脸颊的景象……很多很多，是宋颜从来都不知道的过往。其中还有一段来自柜台小姐的录音，从她嘴里可以清楚得知道，乔溪当时的戒指是买给一个会跳舞的女孩儿。还有，宋颜不知道的，大学时候的乔溪和楚丽欣的种种形影不离，这是从乔溪大学同学口中得知的。
　　秦慕当时看到的时候，和当初一样，拿起桌上的杂志就向乔溪头上砸去。即使是在李记者眼前，也一点面子都没有留给他。
　　“你和宋颜曾经在我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过什么？‘两情相悦’？好个‘两情相悦’！就是不知道‘悦’的是谁！”秦慕生气道。
　　乔溪垂头丧气：“秦姐，真的对不起。当时，那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那你就不该让楚丽欣来拍这部电视剧！”
　　“我想让宋颜的作品被更多的人知道，而且他希望我演男主角，总不能因为找不到女主角就放弃吧……”
　　秦慕长长叹了口气，无语道：“宋颜竟然也会跟着你胡闹，她又是为了什么？”
　　不等乔溪回答，秦慕就开门见山对李记者说：“说吧，你想要什么？怎么才能把这个新闻压下去？”
　　李记者“呵呵”笑道：“秦经理，乔溪是你们的当家男一号，你们拼全力都会保护他，这个我知道。所以无论我要什么，你们也都给得起。因此，我想了想，物质上的东西，实在无趣。想要我彻底毁掉这个大新闻，除非……除非乔溪召开记者招待会在大众面前公开承认出轨转恋她人，否则，我就把这些什么青梅竹马小初恋啊，什么假结婚、新娘实则另有其人……全部公诸于众！”
　　“你混蛋！”话音刚落，乔溪就挥起拳头，朝李记者脸上打去。
　　“乔溪！你给我住手！”秦慕呵斥道。
　　“除了这个，可以有别的解决办法吗？”秦慕问李记者。
　　“那要看你们说的办法是什么咯！”
　　乔溪缓了缓气，厉声道：“婚，我可以离，但是理由不能是出轨，是我们夫妻性格不合。还有，我要求你们不能去打扰我现在的妻子，包括她的一切！”
　　“可以！完全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们既然不说是出轨，那我们岂不是有点损失？损失费嘛！”李记者嘿嘿笑道。
　　“我本来就没有出轨！”乔溪怒吼道。
　　“这样吧，费用你开，乔溪所说的你都必须照办！”秦慕缓和道。
　　“行，一言为定。等到乔溪签字离婚的那天，这些‘证据’底版自然会传给你们。”
　　“你记住了！不准去打扰她，我说的是一切！”乔溪再次警告。
　　“当然！”
　　李记者得意洋洋得走掉。秦慕办公室里只剩下乔溪和秦慕两个人半天没有声响。
　　半晌，秦慕问乔溪：“事到如今，再追究什么也没什么用了，我想知道，你要怎么跟宋颜说？”
　　乔溪颓然地往沙发上一坐，声音沙哑：“我来处理，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芳华岁月》杀青的那天，乔溪喝了很多酒，晚上宋颜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扶进家门，进了门，他又赖在宋颜的肩膀上不肯再上楼，宋颜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把他劝上楼，刚刚盖上被子，就被他拉进怀里。
　　“宋颜，要是我没有你，会怎么样？这么多年了，我都习惯你在了。”乔溪伏在她肩上说。
　　“该是我说这句话才对吧！”宋颜不满道。
　　“要是我离开你，你会不会怪我？”乔溪今天晚上特别反常，对宋颜说话，也极其温柔。
　　“你不早晚都要离开吗？”她惆怅地说。
　　忽然她感觉乔溪把她抱得更紧了，那么用力，似乎怕她溜走，直到宋颜喊有点喘不过气，他才微微松了松。
　　他看着宋颜，努力从床上坐起来，下一秒钟，他深深地吻了她，比给宋颜的初吻还要热烈。过了很久，宋颜感觉到他的手在解自己衬衫的纽扣，才猛然清醒，推开他。默了几秒钟，她声音颤抖，问他：“我是谁？”
　　他或许是感到好笑，竟然带着笑意，柔声回答：“宋颜。”
　　杀青宴过了半个多月，关于乔溪和楚丽欣的绯闻也是铺天盖地。但是这对于楚丽欣倒是没有什么，她深知娱乐圈规则，这些捕风捉影，等这部剧热度一过，自然也会暗淡。显然，她对乔溪和秦慕面临什么样的处境毫不知情。
　　乔溪和秦慕商量好，就在杀青过后，跟宋颜提出离婚。这天下午，他开车载着宋颜，说是难得放假，回乔溪爸妈家看看。车里，宋颜正跟乔溪商量待会儿去买点什么带回家去。宋颜一个人在叽里咕噜说个不停，而乔溪却满腹心事。
　　突然他打断了宋颜，冷不丁说了句：“宋颜，我们离婚吧！”
　　“好啊！”宋颜想都没想就说了好，令乔溪甚为震惊。
　　过了一秒钟，他对上宋颜的目光，才意识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宋颜诧异不已，刚刚她没有听清乔溪说的话，就随口说了句“好”，回过味儿来，她就愣住了：“乔溪，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吧，宋颜。”乔溪重复道。
　　“为什么啊？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不会妨碍你，你喜欢谁，你就去喜欢，不用理会我，还有绯闻我也不会介意，我……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宋颜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乔溪看到她快急哭的样子，已经很不忍心，但是即便如此，今天这个心，他必须狠下去：“你不必惊慌。你做得很好，是我的问题。我无法喜欢你，也不想耽误你。”
　　“我不怕耽误！”
　　“可我怕！我会有负罪感，你会让我觉得我亏欠你太多，多到我无法背负！宋颜，你别让我有压力行吗？”
　　宋颜眼泪流下来：“原来在你眼里，我一直在给你压力……”说着他看了乔溪一眼，就要打开车门。
　　“你要干嘛？！”乔溪害怕道。
　　“下车。”
　　“这里不让停车。你要下车也要等我把车停好啊……”乔溪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拉着宋颜的胳膊。
　　“你都要跟我离婚了，又何必管那么多？”
　　“你看你就是这样，永远那么任性。你今天无论说什么，‘离婚’这两个字，我都不会收回去的！有本事你就跳！”乔溪把心一横，干脆一冷冷到底。
　　果然宋颜再不言语，也没有再往下跳，她只是再也没有看向他，她知道乔溪一狠心，他们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你不说话的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乔溪再次出声。
　　可是宋颜再也回答他一个字。乔溪本来就满腹心事的心里，又上了一道重重的枷锁。
　　突然，迎面上来一辆货车，都揣着心事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乔溪的车正在径直冲向眼前的货车。
　　还是宋颜听到了货车的警笛声，她大声喊道：“乔溪！小心——”
　　…………
　　从医院里醒来的乔溪，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宋颜怎么样了，而妈妈任敏欲言又止的样子，令他恐惧不安。
　　“妈，是不是宋颜她…她出什么事了？”乔溪红着眼眶颤抖着问。
　　“没有。宋颜没有事，她再修养几天就没事了，只是，乔溪啊，你和宋颜都别伤心，你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任敏安慰道。
　　乔溪震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孩子？！怎么会有孩子？”
　　他想起来半个月前的杀青宴那一晚，那晚他醉得很厉害，第二天一早，宋颜就在做早饭，他隐约觉得昨晚宋颜是在自己房里，可是他问过，宋颜说她回来好不容易才把他安顿好，回房倒头就睡，哪能在他房里多呆。原来，她真的在骗自己！
　　乔溪懊悔又愤恨，握紧拳头，砸向床板，眼泪夺眶而出，脸上因为恼怒和悔恨，一阵红一阵白。
　　他对母亲说：“我要去看宋颜。”
　　乔妈妈说：“你刚醒，一会儿再去也不迟，宋颜还没醒呢…”
　　乔溪不管妈妈的劝阻，拔掉吊针，光脚就跑下了床。
　　他看到病房外的走廊上，楚丽欣蹲坐在角落，赵承言在她面前环抱着她。他隐约听到楚丽欣说：“承言哥，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跟乔溪的绯闻，宋颜才这个样子，我真不是故意的……她和乔溪刚结婚的时候，我是气不过，因为我习惯乔溪只对我好……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她！”
　　赵承言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对乔溪是什么感情，没有男女之情，却不能说没有情，因为你习惯了他爱护你。”
　　看到这一幕的乔溪，竟然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觉得黯然神伤，而是淡然处之，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心里、眼里，只看得到宋颜，后来他想到这一天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宋颜早就在自己心里了，只是他习惯了爱楚丽欣。
　　乔溪想进病房看望宋颜，宋妈妈高慧慈挡在门外，不让他进去。
　　“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能把自己孩子的撞掉的女婿，我们宋家不稀罕。你不是要离婚吗？这下没什么羁绊了，赶紧离！”高慧慈咬牙切齿地说。
　　忽然乔溪跪倒在地，他哭着恳求：“妈，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对不起宋颜，我求您让我进去看她一眼，我就看她一眼……”
　　高慧慈不予理睬。
　　宋颜的爸爸宋远航看到此情此景，终于还是心软，他拉起乔溪：“你起来吧，进去吧！”
　　“谢谢爸。”
　　乔溪跪坐在宋颜的床前，此刻的她熟睡着，像个安静的孩子。乔溪心疼得抚摸着她的脸颊。他以前一听到宋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心里就很不耐烦，现在她安静了，可是他不习惯了，如果宋颜是这样的安静，那他宁愿听她每时每刻都在说话。
　　他伏在宋颜的床褥上哭泣，脚底冰凉也浑然不觉。他其实应该感激上苍让他们两个人都活了下来，至少现在躺在这里的宋颜是有温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