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相逢应不迟》飞鱼去大理晒太阳

7、第六章

　　且说这几日临月都在画院跟着展梅学画。一来二去这两人便也渐渐熟稔起来，临月看展梅不仅画画得好，且文采也属上流，就问展梅为何不选择参加科举，报效朝廷。展梅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都道好男儿志在朝廷，我却觉得任是高官厚禄，不如‘随我心意’四个字，人生匆匆在世数十载，随心地活着，何必进这官场的染缸里走一遭。”临月点点头道：“想不到在这楚越国，也能遇到这么个随心画师。你不仅梅花画得好，你也像梅花一般了，耐得住寒冬，悠然自放。”展梅见临月把自己夸赞了一番，也不由得红了红脸，搔了搔头说道：“若是自比梅花我倒是还不能够呢！每每我说起这些歪理来，师傅都骂我不思进取。难得听人这样说。”临月笑道：“不是人人皆这如你般自清自醒罢了！”两人自那日后，便也有着如知己一般的交情了。
　　临月这几日每每从画院回来，都要去看看红香的伤势，但是这几日来，不但不见好，隐隐的竟是连下床走动都困难了。红香看了临月这般费心的情景，每每欲言又止，但最后却都只暗自垂泪。临月看这模样，也知道红香必定知道些什么，可现在时机未到，若是强行逼供，必定会物极必反，所以只得耐着心等待。
　　有是一日与展梅在画院，临月现如今因跟着展梅学习，画梅的功力也算是突飞猛进了。不一会儿，一幅冬梅傲雪图便跃然纸上。可展梅看了以后却抿嘴笑了笑，临月见老师这样，忙问：“难道不好？”展梅回：“殿下的画功如今已然大进，可是万事万物的变化，殿下却没有发现。就拿着自然之物来说好了，万物皆有萌芽成长，遂又枯荣反复之态。殿下这满树的梅花都是绽放繁盛之态，虽然看着热闹，却少了几分自然的韵味。每个时间点的梅花都是不同的，时间节点不同，梅花的姿态也就不同。有的是骨朵，有的才刚刚抽红，有的半开，有的全开···”还没说完，临月就摆摆手若有所思地打断展梅说道：“你刚刚说时间点什么？”展梅只得重复了一遍：“时间节点不同，事物呈现的形态也不同，就说这梅花···”临月又打断展梅自顾自的说道：“对啊！时间节点不同，所关联的事物也不同。若是这时间记录截止在那儿，再往后看整体的变化，就知道与之关联的事物到底是什么了！”展梅听得一头雾水：“殿下说的是什么啊···”临月忙匆匆地回到：“展梅，我今日有急事，今天我们就先学到这儿吧！”说着便丢下画笔急急忙忙走了，留下一脸蒙圈的展梅。
　　临月匆匆地回了碧晨殿，从暗格里又拿出来了那本小册子翻看起来。因着展梅的一番话，开始看这小册子记录的时间，最后截止在初六日。而后初七那日，她，就落水了。一定是这小册子里被监视的人发现贺兰临月在监视他了，他怕事情暴露，就想赶快除掉她了。他怕什么事情暴露？他和德妃陈氏交谈的内容？他是谁？
　　临月觉得这幕后之人就要水落石出了，还差最后一点联系！临月使劲地揉了揉脑袋，接着推想到，能让后宫妃嫔三番五次的去探访的人，绝不可能是前朝的男子，只会是后宫的嫔妃！所以临月监视的人就在后宫！还有上次绿柳曾说过自己以前每每格外留心地绕远路从咸灵宫回碧晨殿。还有上次在东篱园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那眼神中隐藏的敌意，那句“不是人人都能劫后余生”模棱两可的话···对，都联系上了，贺兰临月在落水前监视的人，就是丽妃！
　　丽妃和德妃陈氏交谈的内容都是什么？楚越的军事驻防，前朝的变法。而这德妃的父亲就是册子里官员名单的第一个-----兵部李辅国！后宫的嫔妃竟然和前朝的兵部在沟通楚越的军政之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这李辅国的行事底细临月也知之甚少，而说起变法，那问于竹风是最合适不过的。临月便传了绿柳让宫人传话于竹风，让他明日下朝时略等等，自己与他有事想讨教。还有，上次皇兄说的阿怜一家的血仇也是疑点重重，这事临月得自己暗暗派人务必把这其中的缘由差个清楚。等绿柳回了话说一切安排妥当时，临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细细想来来到楚越的这些日子，虽然明有皇上太后爱护，自己衣食无忧。可暗中却屡屡被人算计。若是自己此番没有重生，这背后惊天的秘密就可能被永远的压下去，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也许自己重生到此处就是为了补救这个小小的蚁穴从而拯救楚越更多的苍生的···
　　第二日，临月便在太液池的凉亭上等着于竹风。下朝后，于竹风就想匆匆赶过去，奈何皇上贺兰旭却留下了于竹风，说要与他对弈几局。两人痛痛快快地杀了一局后，贺兰旭见于竹风有些心不在焉的，就打趣道：“于爱卿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莫不是有佳人相约？”于竹风只得如实忙答：“微臣不敢，只是昨日宫内传话，说朝阳长公主殿下与微臣有事讨教，命微臣下朝之后于太液池凉亭一会。”皇帝贺兰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临月这丫头朕这几日确实有事在交与她查办。”顿了顿，接着敛起神色说道：“于竹风，朕自幼与你结识，你的品行朕看在眼里。如今临月也渐渐大了，朕一直想让妹妹日后能美满地过一辈子，你明白朕的意思吗？”于竹风听完了然地答道：“微臣明白，微臣定当不服陛下所托！”贺兰旭听完笑笑说：“你明白就好，从小到大我看你二人就由衷的为妹妹开心。此事就与你定下了，等明年开春，临月满了十六岁，朕便下旨赐婚。”于竹风忙低头谢恩，贺兰旭接着搀起他说道：“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既然她在等你，那你就去吧！”于竹风听完这才行礼离开，往太液池去。
　　此时已近黄昏时分，太液池被暖黄的夕阳照的金光粼粼，偶尔还会有阵阵的秋风吹过。于竹风往池中凉亭看去，只见亭中的临月隐在夕阳里的倩影。身上穿着什么颜色的襦裙倒是看不真切了，只剩一个金色的轮廓，还有那随风轻轻摆动的裙角。此情此景，临月就如同偷偷从天宫溜下来私会董永的七仙女一般，美好的不容亵渎···临月见于竹风走进了凉亭，于竹风忙把刚刚皇上留下他下棋的原委交代了一番，像是怕临月怪罪似的。临月见状只捂着嘴笑道：“昔日朝堂上的竹风哥哥雄辩群臣，这会子我又没怪你让我在这等，你这番情态倒是怕我怪罪吃了你似的，”于竹风听了这话也羞得脸上绯红。临月见他这番情态也就止了笑，正了脸色道：“此番叫竹风哥哥前来，确实有要事相讨教。”于竹风问：“到底是何事，让你急的这样？”临月谨慎地看了看周围才细细地跟于竹风问道：“竹风哥哥，前朝党争之事我本不太了解，此番有个人想向你问问这人的行事作风。”于竹风忙问是何人。临月小声答：“兵部尚书---李辅国。有关这人的行事底细，还有他在变法事件中的做派。”于竹风说道：“原来是李辅国那老狐狸，此人浸淫宦海半生，从一个小小的知府爬到现如今兵部尚书的高位，可谓是机关算尽。这人的高升多仰仗旧派皇室宗亲的支持，所以在变法中为了保护旧室宗亲的利益，处处在暗处破坏变法实施，但奈何此人行事诡秘，所以变法一派屡屡被其所伤，就前几日的朝局变动多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临月细想这其中联系，便有了个大胆的推测：丽妃通过德妃陈氏与兵部尚书李辅国勾结，在暗暗调查楚越城兵布防之事，欲联合那小册子名单上先皇的二皇子，原被赶去封地的永王贺兰敏意图谋反！当贺兰临月发现丽妃行事有异时便开始暗暗地往咸灵宫安插眼线调查，自己也开始暗暗观察丽妃的行踪。想不到被丽妃发现，丽妃先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买通红香用慢性毒药杀死贺兰临月，想不到情势有变，事情马上就要败露，所以丽妃只能让红香赶快动手除掉自己，这就有了自己自杀未遂却穿越到了贺兰临月的身上。这一切似乎都还经得起推敲。
　　于竹风见临月眉头紧皱不发一言，以为是自己所说之事吓到了她，就轻轻安慰她道：“李辅国的事前朝有陛下在控制，我也暗暗地在找那老狐狸的尾巴呢，你且不用担心了！”临月知于竹风在让自己宽心，心里难免是感动的，但于竹风终究还是小看了自己。从来到这陌生的楚越宫廷，到找到活下去的信心，贺兰临月的身体里住着的始终是那个遇事冷静自持的贺灵越。临月才对于竹风说道：“恩，我虽一介女流，但是也是陛下的亲妹妹，为了皇兄江山永固，我若能为他尽一些绵薄之力也是好的。”于竹风素日也知临月是个脂粉堆里的巾帼，可今日听她的话语，才感叹她胸怀的为贺兰家天下永固的心竟不比前朝的男儿们少半分。
　　临月低头笑道：“竹风哥哥可是觉得临月与前朝的男子们相比，太不自量力了？”于竹风摇摇头：“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这巾帼英雄一般的性子我还不知？刚刚我还听陛下说，眼下就有一件重要的事让你在查办呢，看今日的情形竟与李辅国有关？”只见临月踱步走出凉亭，指着远山上渐渐涌起的乌云答非所问的说道：“竹风哥哥你看，山雨欲来风满楼，要变天了···”于竹风见临月不答便也不多问，只是看着那远处的雨云说道：“任凭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临月，我发誓，日后时局再艰难，我必定护你周全。”临月回过头看了看于竹风坚定的面庞，低了头淡淡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默默写文的日子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