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婼斐

8、王府

　　又是一夜好眠。朦朦胧胧地犹在睡梦之中，忽而耳边传来了风铃的叮咚作响，这声音，密而不杂，响而清脆，让人又飞梦去到青山翠岭里。沿着密密的竹林漫步，忽而可以听到潺潺的溪水声，也一般是叮叮咚咚的，由远及近，好不欢快，空气里还弥漫着自然的气息，置身于此，人也好似半个神仙，飘飘然的了。

　　这么好听的声音，若不是春风使然，那便是有客临门了。屋里进来了人，走到床沿边，小心地唤醒沉睡之人。

　　“是有什么事吗？这么早”若离轻揉着眼睛，倦意还未尽消。

　　“小姐，是老爷吩咐小姐现在洗漱后去他书房。”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原样复述着吩咐。

　　微微点头示意着知道了，就下床去由着仆人们洗漱更衣。随后就跟着书房差来的人出了院子。自上一次被押回院子后这还是第一次出来。只怪天色尚早，还未全亮，差来的小厮又赶着复命，一路急走，也就未有机会细细欣赏这王府的景色了。来到了书房。小厮在屋外回复着，老爷就唤若离进去了。老爷正斜靠在软榻上，见若离进来，一边命人去传早点，一边起身坐到圆桌旁。

　　这古人的早餐倒也简单，一人一碗清粥，配了几样爽口的小菜，再有是像馒头一样的糕点。若离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那份，老爷时不时还会夹点小菜放在她的碗里，就如同平常人家的父亲。饭后下人送来茶水。端起青瓷茶杯，只微开茶盖的一角，就能闻到扑鼻的陈香，轻抿一口，滋味醇厚回甘，不同于绿茶的清新，红茶的浓厚。想来这青褐色的茶水必是六堡散了。这是黑茶的一种，因为这类茶多半销往俄罗斯或边疆地区为主，所以现代都是里很少有人知道的。

　　“今日要带你去宗庙，一会听着我的吩咐行事即可。”

　　若离点头示意。没有其他的疑问，即使安排好了的，不问也会知道。

　　丫头们取来华服，若离换上了件绣着荷花荷叶的织锦肚兜，下面穿了雪白色的丝质百褶长裙，腰间宿上窄窄的深粉色带子，最后再在外面穿上两件粉色的纱软。头发被梳成两个高高的发髻，分别带上了珍珠的发式。前面披着的几簇头发被编成了麻花。这么一装扮，倒是托显出了这个年龄该有的可爱稚气，增加了几份精神。

　　老爷牵着若离的手出了书房。一路上倒也不赶，边走着还和若离说说院子里的布置。果然是一派皇室宗亲应有的府邸。不过若离在逛这园子的时候可没有像刘姥姥那样出糗。虽然感叹于这王府的奢华，不过也不至于到吃惊的地步。光这身份摆在那也须配有这等府邸，如果布置的简单朴素那才奇了怪了呢。

　　一路走来，最吸引若离的是一处名唤兰芷轩的院落。这个院子坐落于花园里的一角，从那阁楼望出去，可以包揽整个花园的景致，院子里的河流似乎也是通向那里面的。在和煦阳光的照耀下，这座院落特别的显眼，鸟语花香也不过如此。能住在这里的人，想必身份肯定不一般吧。

　　兜兜转转间花了不少时间，最后随老爷进到了一个大厅里。只粗粗地扫视一眼这间厅室，说不出的高贵精致。屋子里坐着四五个妇人，见着老爷入室，都分分站了起来屈膝行礼。小心抬头打量一下，只见这几位都着装华丽，发髻都高高盘起。坐在正堂上方的那一位，看上去特别的尊贵，因为唯独她没有站起来行礼，只是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再看她那满身的珠光宝气，不难猜到她就是正室夫人，浩栀国国王的大姐，蓉娴公主了。都说寄人篱下万般难，这样的大人物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也不等老爷吩咐，若离就跪下行了大礼，也不起身。那高堂上的女主见状也不惊讶，这府里谁不对她这样？！

　　“倒是规矩”说完后，似乎就一直俯视着若离不语。

　　和想象中的一样，一般这种身份的人，多半不会是平易近人的，不做足姿态，又怎能彰显自己的权威呢。都说君王皇裔最是孤单寂寞，就凭借这般高姿态，想是没什么人会真心乐意接近的。听惯了阿谀奉承，看惯了毕恭毕敬，慢慢的这些人的个性自我也会随着岁月给磨灭的。这位公主想来也和一般皇族没什么差别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倒不是十分孤傲凌人，只是平淡不屑。

　　没被叫起来，也就只好一直跪着，半弓着身子。这样的姿势真是比做瑜伽还累人啊。

　　“夫人,今日若离入了宗谱后，也就是我林谭文的女儿了，往后还要劳累夫人多管束才是”老爷淡淡的开了口，打破沉默，却完全合乎时已。

　　“好”还是一样的淡定。

　　“若离，你也拜见一下其他几位姨娘。”老爷微眯了眯眼，稍停片刻后就依依给介绍起来。

　　坐在堂下第一位妇人有着标致的鹅蛋脸，身穿暗紫色镶着银丝的长纱裙杈，头上带着的珠钗也颇多，她是老爷的二夫人，尊称为庄夫人，虽不及正室夫人那样的威严，可看上去似乎也不大好亲近的样子。旁边的一位是老爷的三夫人，人称萍夫人。这一位不同于前两位夫人，她看上去年龄并不是很大，瓜子脸，杏眼细眉，厚润的嘴唇，身着一袭淡绿色薄纱，耳旁的发丝稍挑出来一束垂在肩头，柔美中又带着几丝妖媚。最旁边的一位听说只是老爷的侍妾，没有夫人的头衔，所以人唤她钰娘。普通的长相，低微的身份，没什么特别的。分别像她们行礼后，若离方觉这膝盖早就麻掉了。她们对于这个老爷的私生女都暗暗打量着，不过连堂堂的公主都没发表评论，这几位自是不可多话的。

　　“老爷准备安排哪处院落让她住下？总不好一直住在书房偏院，那不合规矩。”正室夫人挑起了话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口气让人听着就是特别的不舒服。

　　“兰芷轩”老爷似乎早有安排，笃定地说了出来。

　　堂下几位闻言脸上都是一惊，却不敢作声，毕竟真正的主子还没发话呢，论不到她们说三道四。

　　而堂上的那位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专心品着茶。

　　“你打今起就住在兰芷轩。后日我会派人专教你些规矩。不管你从前过的是什么懒散日子，今后你的一言一行，可都得掂量着自己的身份来，这林府五小姐可不是好当的。”蓉娴夫人的提点中似乎还不忘带挖苦。

　　左一番训示，右一番提点，之后若离就被差来的人带往宗庙上香磕头。因为只不过是个私生女入宗谱，所以也不需要有什么仪式，简单的做做样子也就行了。

　　折腾了大半天，累得若离只想大睡一觉。礼毕后，她就被老爷带回书房，毕竟收拾兰芷轩也是要一定时间的。还真是没有想到，老爷居然会安排兰芷轩给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在逛园子的时候，他看出了女儿对这院子的特别钟爱，还是说不定有其他的用意，可不过不管怎样，若离都很欣喜。这院子比先前的大得多了，所以安排的丫鬟小厮也不少，个个都忙出忙进的。

　　只一天下来，大家的心情都多少跟着不同了。有的欣喜，有的忧愁，有的妒恨，有的烦恼。入住在这样一个权势的王府中，若离对将来的日子还真是迷茫和无措。但是她相信，凡人无法阻止事情的发展，时光的推进，唯一能做的只有从容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