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色重花》酒上城墙

6、意中佳人

　　天气渐暖，春寒已经过去，漆黑的夜里飘浮着丝丝缕缕的香气。谷梁岫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夏季快到了，不时传来一两声雀鸟的叫声。
　　好在魏府不是很大，谷梁岫在后院里绕了一会儿便到了魏重箫房外。屋里点着蜡烛，房门开了一扇，走过去轻轻扣了扣，魏轻琼的声音传来：“你先进来。”
　　谷梁岫进了屋，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长长的屏风，屏风上绘的是万里群山，旭日东升，苍苍莽莽，壮阔华丽。屏风将屋子隔成了内外两间，魏轻琼从内间转出来，见到谷梁岫盯着屏风看，开口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这是哥哥亲手画的，他那双手啊，不仅擅刀剑，更擅丹青。”
　　“嗯，他真厉害。”谷梁岫由衷道，心里莫名骄傲。
　　魏轻琼不由得笑了，她指了指内间：“进去看看？”
　　谷梁岫随她进了内间，一眼就被眼前的布置吸引了，两支巨大的蜡烛将房间照的通明，更加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张大床，这张床让谷梁岫很有亲切感，不同于古装剧里那种靠墙放着的雕花床，这个有一种欧式风格，和他以前的床十分相似。
　　“小六子手艺真不错，这张床很有特色。”谷梁岫不由得赞叹，绕着床转了一圈，右边正对着一扇窗户，这个窗户也比一般的窗户大。
　　“这是我想出来的，小六子只是照着做罢了。”魏轻琼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谷梁岫发现她虽然已经二十七岁，却似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长相稚嫩，性格开朗，善良又透着狡黠。
　　“你把蜡烛吹了。”
　　谷梁岫依言熄了蜡烛，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只听的‘吱呀’一声响，魏轻琼推开了窗户，一笼银白倾斜进来，满室月华照亮了大半个屋子，魏轻琼站在窗边，轻轻吸了一口气，草木的清香收入鼻翼，令人迷醉。
　　谷梁岫站在月光里，微仰着头看着窗外，墨蓝的天幕下零零散落的星子，高高悬挂的明月，如梦似幻，不似人间。
　　“这间房位置极佳，小时候我和哥哥都住这里，其实我也挺喜欢这里的，不过后来娘说我们长大了，就算是亲兄妹也不能太随意，哥哥不能随便出入我的房间，所以我就把这间房让给哥哥了，如此一来，我们就能一起欣赏这里的美景啦，反正我可以经常来这里。”魏轻琼趴在窗户上，感受窗外吹来的风，骄傲地说道：“娘和哥哥都很疼我，什么都依着我……。”
　　谷梁岫心想，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兄控？不过好像魏重箫也挺妹控的。
　　“咦，叫你来不是单纯欣赏美景的，快动手把床挪一挪。”
　　“挪它做甚？”
　　“明天是哥哥的生辰，我特意为他准备了礼物，这个床是早就做好的，还有其它的礼物呢，方才放置东西的时候掉了一个到床底了，弄了好一会儿也没出来。”魏轻琼边说着边抓住床的一角往起抬，一点大小姐的风范也无。
　　谷梁岫抓住另一边，两人一起挪动着大床，心里暗忖，明天便是魏重箫的生日，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准备，真是……
　　“找到了。”魏轻琼弯腰捡起地上的珠子，细心的擦了擦。这珠子晶莹剔透，暗有光华流转，在黑夜中透着白色光芒，不似凡品。
　　二人将床挪回原地，谷梁岫道：“这么晚了将军还未回来，我们要不要……”
　　“不用担心，这个时辰还未回来，应该是留宿宫中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要准备大餐呢。”魏轻琼不甚在意，手里摆弄着东西。
　　“留宿宫中？”
　　“嗯，哥哥和皇上自小相熟，以前议事晚了也常常宿在宫中的，明天一早就回来了。”
　　谷梁岫默默的转身出去，暗自叹息和魏重箫相识太晚。

　　翌日，谷梁岫起了个大早，以前在家总是要赖床的，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好似莫名改变了作息习惯，也许是这里的环境原因，清晨的空气里全是清新的气息，让人感觉很舒服。
　　来到厨房，李大娘已经开始忙碌了，她将各种绿油油的蔬菜洗好摆在篮子里，新鲜的猪肉、排骨也已经腌制好，还有一只乌鸡也在炉子上炖着。
　　“今天少爷生辰，还是我来掌勺吧，你打打下手就行了。”李大娘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她脚不沾地，在厨房来回走动，“少爷在外面这几年一定没有好好的过一次生，我要多做一些，让他好好补补。”
　　谷梁岫也想为魏重箫做一顿生日宴，但是看李大娘如此高兴，也不忍心扫了她的兴致，便乖乖帮李大娘切菜烧火炖排骨。
　　“嘿，来看看。”李大娘拿出一个陶罐，罐口密封着，她热情地招呼谷梁岫过来看。
　　“这是什么？”
　　“去年酿的桂花，做包子味道可好了，少爷最喜欢我包的桂花馅包子。”她解开绳子，揭开封盖，一阵浓郁的香味儿扑鼻而来，桂花的醇香夹杂着蜂蜜的清甜，很好闻。
　　“大娘，可以教我吗？”谷梁岫期盼的看着李大娘，想着要学会这门手艺以后去讨好魏重箫。
　　李大娘惊讶的看着他：“你不是个很厉害的厨子吗？这个不会？这多简单，来来来，我教你，你小子以后要叫我师父了。”
　　“谢谢师父。”谷梁岫立刻欢快地叫了声师父，逗的李大娘呵呵笑。
　　李大娘自是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边揉面边絮叨：“城郊的庄子有好几棵桂树，八月我们都会去摘桂花，今年我教你酿，这酿桂花的手艺可是我家祖传的，看你叫我师父的份上，决定把这门手艺传给你啦。”
　　“嗯，我一定把师父祖传的手艺学好。”谷梁岫谢过李大娘，心情大好。

　　饭菜都做好了魏重箫还未回来，李大娘将饭菜放在锅里煨着，与谷梁岫一起去了前厅。
　　魏夫人在大堂坐着，画桃给她拿了些点心垫垫肚子。魏轻琼走进来在桌边坐下，不满道：“哥哥真是的，还不回来，为了吃大餐我饿了一早上，呜呜。”
　　“小姐，我先给你盛碗汤吧。”李大娘看着可怜的大小姐，心疼的不得了。
　　“算了，还是等他回来吧，我要饿给他看，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么晚回来。”魏轻琼轻哼一声，腹诽这个夜不归宿的哥哥。
　　魏轻琼的小动作逗笑了大厅一众人，安静的气氛也有所缓解。
　　众人未等多长时间魏重箫便回来了，他一进门谷梁岫就发现了不对，他身上换了一套衣服。除了谷梁岫还有魏轻琼，她一看到魏重箫就从座位上跳起来，拉着他的衣袖诉苦：“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饿死我们了。咦？你这身衣服？”
　　“让你们久等了。”魏重箫歉疚一笑，拉着魏轻琼进来，避开衣服的问题不谈，对李大娘说道：“快开饭吧，过会儿琼儿该要饿哭了。”
　　“哥哥！谁说我要哭了，还不是你不回来，我们担心你啊。”
　　“好了，琼儿不要闹了，先开饭吧。”魏夫人看着她的一双儿女，笑着制止他们。
　　谷梁岫与李大娘、画桃画竹一起去厨房端菜。众人落座后，魏夫人先对儿子说了些贴心的话，随后众人依次对魏重箫送了祝福。
　　到了谷梁岫，他觉得矫情的话在这么多人的场合怎么说也有些尴尬，便端过一旁装包子的盘子，递到魏重箫面前，郑重开口道：“这是我刚学会的，你多吃几个。”
　　魏重箫：“……。”
　　众人：“……？”
　　“呃，好。”魏重箫开口打破沉默，他接过盘子放在面前的桌上，拿起酒杯对众人道：“多谢大家为我费心，我先敬你们一杯。”说完一饮而尽杯中酒。
　　魏府的下人和主子关系好，也没有怎么不自在，纷纷倒了一杯酒回敬魏重箫。
　　宴席散后魏轻琼便拉着魏重箫去了房间看她的神秘礼物，谷梁岫和李大娘去收拾厨房，他收拾完厨房在花园转了几圈，转了几圈之后也没有想到应该送魏重箫什么礼物。
　　正兀自懊恼，一道声音传来：“你已经转了好几遍了，再转天就黑了。”
　　谷梁岫回头看着魏重箫，他嘴角噙着笑，手上拿着一捧簇新的红纱，走到谷梁岫身边道：“我带你出去转转，你以前来过洪州吗？”
　　“没有。”谷梁岫跟着他走，暗暗平复自己怦怦的心跳，自从明确心意后，每每见到魏重箫都觉得他分外迷人，引得谷梁岫脑袋发晕。
　　“那我们先去北城一趟，琼儿要做一件衫裙，赵掌柜的夫人手艺好。”

　　洪州城的人几乎都识得魏重箫，无论高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魏重箫都能与他们说上几句话，魏重箫的父亲生前就是一名廉洁亲民的好官，他教育儿女也别有一套方法，从不因身份就自恃高人一等，也不会自作主张给孩子们定什么姻亲，所以魏府的下人待遇好在洪州城是出了名的，魏府的少爷小姐也是洪州城的一大谈资。
　　魏府的少爷相貌俊朗，待人和善又军功卓著，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却到了二十六岁还未纳一房妻妾，魏府的小姐虽长的娇小稚嫩，开朗大方，却实实在在是一个二十七岁的老姑娘了。多少人一天到晚为他们俩的婚事操心，茶楼酒馆里关于二人的话本更是版本繁多，各色各样。
　　谷梁岫一路跟着魏重箫从魏府走到赵掌柜的铺子，路上和魏重箫攀谈的人好多个，各种各样的都有，魏重箫也应付自如，和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进退有度，很是得体。
　　到了成衣铺，正在招待客人的小二看到魏重箫热情地迎上来：“魏将军，你可回来了，这一走好几年了吧。”
　　“是有几年了，听说你已经娶妻了？”魏重箫笑着对店小二道，谷梁岫却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听说这店小二娶妻的。
　　“年前成亲的，是我婶子认识的姑娘，很是温柔贤惠。”店小二提起他的妻子眉开眼笑，满脸幸福。
　　魏重箫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予他，说道：“这算是补的礼钱。”小二一听，急忙推回来，魏重箫继续道：“我们也相识多年，你成亲我没赶得上喝杯喜酒，这点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小二终于接过那锭银子，说以后找个机会请魏重箫去家里坐坐，二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时从外面走来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这人嗓门极大，人还未走近声音便传了过来：“魏将军！你这次又打了个大胜仗啊，厉害厉害，我让内人做桌好菜，我们喝一杯为你庆功！”
　　“赵掌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可千万别叫我喝酒了，刚回来就已经喝了好几次，身体受不住。我今天来是想劳烦尊夫人做件衣服的。”魏重箫拿出那团红纱递予赵掌柜。
　　赵掌柜也不再强求庆功酒的事，他接过红纱翻看了片刻，道：“这料子，是玉龙丝？”
　　“不错，确是玉龙丝，也只有尊夫人的手艺制成的衣裙才不枉这玉龙丝的珍贵啊。”
　　“魏将军莫不是有了意中人？这等上好的料子做的衫群是打算赠予佳人？”赵掌柜笑看着魏重箫，揣测他的心思。
　　魏重箫一愣，扭头看了一眼谷梁岫，又转头对赵掌柜尴尬一笑：“不是，你误会了，这是给琼儿做的。”
　　“魏小姐？哎，你也不要怪我多管闲事，可这姑娘二十还未出阁，容易招人闲话，所以我特意让夫人留意了适合的公子，要不我们找个机会谈谈？”赵掌柜一听魏轻琼，便开心的拉着魏重箫说道，也不知是看中了哪家的公子，急于做这个媒人。
　　魏重箫也不好直接强硬的拒绝，只好委婉的表达这事要轻琼自己拿主意，二人你来我往，说了半天。被晾在一旁的谷梁岫却心绪难平，他不知道方才魏重箫为何看他，也许只是随意的一眼，却让谷梁岫激动不已，隐隐期待着什么。